梦野

　　拍一拍翅膀

　　没看见任何飞翔的翅膀

　　但我看见

　　众鸟的路途

　　像断裂的线 疼痛 惊恐 混乱

　　与世事万物

　　纠结不清

　　饥渴的树梢 向我含悲地招手

　　迷蒙中

　　我看见了风

　　在一种覆盖下

　　冲突

　　拌着向上的尘埃 浑浊的气味

　　不忍心告别

　　泪水越过泪水

　　我看见了雨 从未有过的澄明

　　倾盆似的

　　总淋不湿大地

　　被一种隐约的惊叫拦截

　　时光抽掉人渐凉的血丝

　　一切都很苍白

　　这样的时候

　　我看见了雪 在天外独自冷酷

　　洁身自好

　　真想化作一支笔 让灵幻的鸟

　　衔到高空

　　筑巢 抑或

　　将一朵朵警语似的雪花阅尽

　　裹紧千言万语

　　拍一拍翅膀

　　向上飞翔

　　我只想将呼吸修改

　　将朴素的我 扫描进电脑

　　我就成了一张

　　图片

　　我不会修改白了的一根根头发

　　瘦小的身体

　　和偶尔的粉刺

　　甚至 我不会修改

　　我平常的相貌

　　我只想将我前倾的身体修改

　　用鼠标

　　将生活的重负 剪切

　　好让亮丽的阳光

　　搜寻到我

　　角落里的眼睛

　　将率真的我 扫描进电脑

　　我就成了一篇

　　美文

　　字里行間隐藏着我的疼痛

　　我不会修改慢了的一次次心跳

　　肠肚的叫声

　　整夜的失眠

　　甚至 我不去修改

　　令我揪心的五脏六腑

　　我只想将我的呼吸修改

　　让周遭的无序 阴影 险恶

　　彻底改道

　　在世俗里 一次次刷新

　　路过人民广场

　　老远就听到了

　　晚风送来的 人民广场上的歌声

　　和七岁的女儿 顺着花间的小路走过

　　我看见

　　那么多人 黑压压的一片

　　站在一起

　　还不时地踮起脚尖 张望 俯视 转身

　　和外围散着的人一样

　　走走停停 说说笑笑

　　多么的自由

　　化妆品介绍完 演出结束时

　　观众也尽兴了

　　他们想

　　要是在那个豪华的礼堂 一排一排的

　　中间的两边的

　　就是另一种情形了

　　一根接一根地白

　　不知我的头发有没有九万多根

　　只知道

　　我有了白发

　　肯定在渴着 饿着 冷着 孤单着

　　这么白

　　一根根 混迹其中

　　别人没注意

　　可我触目惊心

　　一根根

　　在岁月深处

　　裹挟着寒风 苦雨 我的辗转 失措

　　我的懒惰 轻视 失职

　　不可推卸的责任

　　或许受到从未有过的惊吓 打击 难以承受

　　厌倦了生活

　　一根接一根地白

　　一根接一根地想让

　　我对他下手

　　然后对旧日子

　　一一怀念

　　不是无意的 或许一根接一根地白

　　是给我

　　另一种提示

　　责任编辑林 芝

　　福建文学 2019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