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多年前我家有只胖猫，爱扒门
愿意在院里的合欢树上待一整天
我去叫它，怎么也不肯下来。那树是爷爷栽的
很小的时候它跟扁担一般粗细，惹人怜爱
像我的身形，父亲说完，又大笑起来
看着爷爷的影子走进了树的荫翳
生活的另一面。我从不肯相信那只懒猫
在子时传来婴孩的哭泣，自阳台跃入邻家作息
打乱阳光的序列，它会在不远的地方悄悄蹲下
距离差不多足够让我看见，却没法儿捕捉
一连几天，那近乎熟络的陌生被我们反复演练
眉头揉碎了乌云的褶皱。沾染烦躁的早晨
下雨了。我的担心是关于一只走失的花猫
我想它会在低垂的树干上慢慢行走，沿着阳台
选择分叉或者直行，并试探地递来前足
交付于我儿时稚嫩的双手
告 别 书
相信那些事情，我们一定都曾经历
故乡的雪、石子和迷路的村庄
隐落了雾的心事，还有风的梦遗
必然有一个寂荡的夜晚，你决定离开
走向人群的逆流，又折返，如此迂回不断
一连几次，难以取舍的印象
听说你曾为了寻找一段隐秘的符咒
进入红尘之地，走动带来了裙下的云烟
作为不良的结尾之一，它被篡改
新的情节拥有更好的秩序，祛除琐碎
齿轮的口中说出了塌陷的桥段
它的沉默必定有人作乱。代替更多的肖像
被描绘和复述，在一个画家那儿
他学会了容忍。空气凭借什么带来了异动
某种形象的存在令我哑然
便将细细碎碎收入囊中
不 归 燕
听外婆说，这几年，燕子不来家里啦
報时钟的发条，旋不进一声鸟鸣
其实，我不该赶走它们，早些时候
我爱它们剪刀一样的尾巴
裁开了天空和乌云的边界，它们修改我
皱缩的面容。我便如鱼沉下水去
鸟群也只在窗外集结，揉成一团泡影
穿过骑楼午后倾塌的阳光，随公交车驶离了视
线
飞过了芦苇和稻田。便从此销去落日的籍贯
在暗夜中，造下一处化蝶的光茧
而我困在回音艰涩的耳道，动弹不得
这一年，燕子又没来过
偶 ?遇 ?螳 ?螂
再次见到那个张牙舞爪的人，小家伙
你会不会害怕得左右勾手，棉花般击入云层
七月。不经意的相遇都堆积在午后
恬静的秋季，我也好久没有外出觅食
住在靠近田野的房子，听磨盘转动了早晨
日子又碾过十二分之一。留下层层灰烬
瞧瞧，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呐，想把云推开
一转身，却摔倒在泥泞交加的田埂上
天气是最靠不住的，你该弄得清楚些
这几日据预报说是多云，雨丝也让人苦恼
难不成，你也是来躲雨的，还是个看客
聊几句吧，相逢也算个有缘人
他点燃云朵，雾气缠绕，轻轻飘出了窗外
手臂照常勾着，像一只等雨的螳螂
幼鸟
初见它们的时候，我还不善言语
听村口的老伯说我幼时早慧
也不知是真是假，孩提时我常常坐于庭前
为了和幼鸟聊上几句，勤学唇语
它们每日都在房檐上练习行走
穿过两间闽南古厝，是飞翔的距离
这几年我们不常相见，它搬离了旧巢
去往北方。我也换过几个新家
说起往事，巷子就喧闹起来，天渐渐阴了
雨下了好久好久。足以淹没整个夜晚
转身后，人群游向拥挤的路口，日常的旋涡
又一次耗尽了我们的渴望
责任编辑小 山
曾永龙，笔名江漓，1998年生，泉州惠安人，学生。曾获第八届“包商银行杯”全国高校征文大赛诗歌组优秀奖，全国大学生第六届“野草文学奖”邀请赛诗歌组三等奖，第十届榕城高校十大写手等奖项。作品散见于《青春》《鹿鸣》等文学刊物。
福建文学 2018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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