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伟李

　　镜 子

　　一只虚拟的手

　　将自己复制在靠西的墙壁上

　　物象。在与我相对的位置

　　被时光反复读写

　　你的秘密被直接搬至舞台

　　甚至被一种光模拟出细节和过程

　　当我往后退时，影子

　　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断言出这面镜子的不幸

　　——它在完成一种完整的同时

　　其实只是接近了残缺

　　崖上的桃花

　　你不争艳，只是静静地退守在这里

　　你的粉裙染着哪日的烟雨

　　咽喉里的尘土重得足以卡住心肺

　　可你一声不吭

　　忍着骨头随时都会被风暴撕裂的可能

　　将生命的精彩一一抽出肌体

　　成全自己，拯救待放的花苞

　　一朵，一朵，用泪用血

　　这片苍凉的黄土地，孕育着谁的山川

　　而你只用一瓣花色

　　便能让一望无际的黄退避千里

　　一片開在孤独中的绚烂，无人可及

　　芦 苇

　　秋的日历上，你的心弦被反复拨弹

　　背后，多少青翠业已模糊成

　　一纸泛白的忧伤

　　阴影被推倒，暗叶拂拭着

　　散在风中的碎语

　　一阕旧词，碾碎在空白处

　　曾经葳蕤的时光，尽数枯萎

　　而你望断了秋最后的一丛繁华

　　或者悲凉，一打破裂的心事

　　——白了芦花，苍老了等待

　　一把在风中等待的椅子

　　背景已经褪色。只有些许清风

　　还在描绘已经消瘦的语言

　　树影，聚拢着散落的音符

　　一片片的青翠遮掩着你旧时的模样

　　垂落的光线，梳理着溺在水中的记忆

　　忧伤失去轮廓，一再接连曾经

　　一滴泪水淹没始末。有关爱情的线索

　　被一种宿命撞出残碎的声响

　　落荒而去的故事里，只有一把树椅

　　还在凝噎，回忆被阴影的枝叶覆盖

　　白 发

　　把时光关在门外，独自在灯下

　　阅读一页苍白

　　那些在头顶上留下的记号

　　把谁的春天，一夜间拔除

　　好像有一场雪，正在构造身体的

　　另一种语言

　　葳蕤着，日复一日

　　难解的忧愁，又一次登门造访

　　夕阳，推远了山顶的炊烟

　　水中的影，永远比不上衰老的速度

　　时间在帷幕背后操刀，它割去青春的尾巴

　　一节又一节，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责任编辑 小 山

　　福建文学 2017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