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举这一个“第四代诗歌”的区别比较应是分明的,这一说,暂且应是分出了一个个不同身份的诗人群中的不同类型。或是说,其中的个别诗人,他一生的诗写旅程也将即是从这一说开始获得开启性作用,有些时,诗写同人的生命一样,一出生就需要命名尔后方才开始其脉动延续,诗的生命存在期即从这个时期到下一个时期延续而获取称呼,要么是称号以达至尊称,这样的话,从这个时期延续到那个时期,便也就凸现了自己作为一个诗人的特殊性时期,如此的特殊性也应是这一个暂且命名当中的群体差异互致积累和影响起来的。
今天《福建文学》开辟专栏开启“第四代”诗歌命名的探讨,让我想到了十多年前聂作平等编选的一本《第四代诗歌选集》(四川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十多年来,由前期积累到现在的重新启动,确切有着要来说出什么或重做尝试这一个特殊性诗写阐述的种种可能性。这个重新启动,在这里已不是“命名”的问题了,而是对这一株事物成长起来的追究与质算,前后之间不是两码事,却是同一种事物发展的两个存在问题。十几年之差,从命名开始到重来启动究质,有点儿从一名年轻诗人到巨匠的初见端倪,那么,如此时光飞掠之间的遮蔽以致沉默,也就忽略不计了。记得在那一本《第四代诗歌选集》里,有这些诗人的名字:大解、庞培、曾蒙、伊沙、叶舟、道辉、余怒、杨健、张执浩、叶辉、臧棣、巴音博罗、马永波、哑石、俞心焦、南野等等。(时间推至14年后,民刊《审视》出刊“第四代诗人”专号,增补有朵渔、阳子、江非、叶匡政、阿翔、马启代、白连春、谷禾、陈先发、巫昂、蓝蓝等等一连串诗人的名字。)至今看来,这些诗人的名字,确是像两种前后不同时期的诗性事物,是已凸现出高低远近不同的特殊性。
所谓的“第四代”在这里并不代表一种纯流派性质,它,仅是同社会当中被提取出来的一个“内结构”中的活动粒分子一样,形态同千年前的但丁的《神曲》相同,一本《第四代诗选》我们赋予了同一个地球存在意识光格的理想因素,仍是同等的重要。纯流派的意义并不是那种风卷残云的不可思议的,它有些时,应是属于我们期候中的那一份简洁和渴望。那么顺应前一时期的思绪下来,这么一本并不单薄的选集则也就促成了这一资源赋予。这也就提醒了自己的诗写取向:诗人并不因为被命名而改写了自己。它,延续下来,进入了期候中的后一个时期,也即是让更多的人能从这一次的示范作用中找寻到种种关及生活思想种种层面的恩泽。要不这样,我们一生中至关重要的被漏掉的或是被遗忘的被打上编码符印的即是形同察识因素的东西。
单指其特殊的影响性,至于这些诗人自身,也应是从文本上展开来说的,在那时,他们最大的限度或是有贡献重要的东西,并不是由于几个人集中来编选这一本选集,以致命名一下,要是问题如此简单也许就没有前期与后期的区分与判别性。这些诗人,自上世纪九十年代来,我同他们交往甚常,因为我当时主编大型诗丛《诗》,每一卷都以近千行诗的大篇幅编刊其中每一名诗人的作品,他们,可以说,最重要的诗作几乎都由我在那时期编发出来,大量阅读他们的诗作大概我也知道“第四代”的诗作也应是这样写的——如果说“第四代诗歌”命名对他们准确或有意义成立的阐明种种可能性的话。“正如沉默是不可学习的/无论芬芳的清晨或者夜晚/我都是被告知者,是聆听者/如果意外地我是表达者/我带着微笑与宁静出现”(南野《感觉意外》)“我也在慢慢接近诗中的晚年/是否我该把它写得更美/对不可言说的事物保持敬畏/用树叶和雪水烹煮/或者去柯尔庄园细数天鹅”(马永波《词语中的旅行》)“葡萄牙之光。遥远的青山之光/种子在抽屉里发芽,雨水浇灌/蜗牛的菜园,驱散了事物/古老的敌意,让我们和昔日情歌/握手言欢,由此及彼,今生与来世/之间,从来不像我们设想的那样/界限分明。在雨中学会宽恕吧,那伤害/我们的也同样伤害了我们的敌人”(西渡《玛丽娅之雨天书》)。
对诗人其文本的展开阅读使我重又进入他者未曾对话的陌生和恍惚,使我懂得,诗人那边的语言写作,确实是在这样做,在世上,你和我,和他,都未曾做过的。它,纯属一个独立的景致,近似幻景的另一边,渐渐地呈现身边琐碎的现实生活,变化无常地靠拢过去。如此之间,诗人自身应无卑俗感,毫不焦虑和怨叹,就以此人性和天人合一的诗语言掠取不显露声迹的现实。
可能的,个别诗人的前后期连接也即有着纯属个人生命存在意义的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拼凑之限。前期和后期,也就是等于我能够从这里到那里,之间的近乎磨砺诗写尚使我认识到由经验的材料积压达到释放的相当量,而这,恰恰也就是再一次上升的绝对诗意对另一种事物的找寻感。我实质地意识到,诗写的记忆处,此诗人已转换作彼诗人,诗写的开掘任务,由此也就任由意识提升至欲望,变迁生活的琐碎到诗意事物的触及点,用语言去言说去落实。
此时我被我的呓语关在颤抖里面
十足的可怜者
再也辨不清盲人歌唱的自由
——阳子《语言教育》
在大地上铺好青草 并在星光下张开嘴唇
她滴露的嘴唇流着新酿的蜜
她的体内有更美的新人在沉睡
——大解《幻象》
也许就从一个固定圈的记忆中,我学习到了从时间推移中学习不到的东西,即:一个诗歌命名的原创性。当我谈及从一行诗或到达三节诗的一次行韵交换,在这里,也就显示出了没有足够时间来完成这一种极具困难而有趣的东西。如果命名提前,那么编选一本“群体作品”的缓慢,都隶属于这一种时间未曾予以完成的东西。这个命名的提出,实质是已有那么个破坏的“内在性质”企图,现在也是,从前也是,或许永远也是,命名出什么,便即是构成了命名中的一片段一片段诗,消耗着具有充分时间历史的篇章长短度。在这里,说出记忆的,但不关及暴力的、文化牵制的、风格意象型的、征略辞辩式的、解构学的一切内容,在这里,语言完全听命于不含混的、具有严整功能的辞辩。就这样,我作为一个被命名牵连的个体,便不被考虑或规划,在纯属自我的孤寂之中,要么,这个孤寂却是一个更为庞大的群体性的孤寂,它像你一生都在阅动的时间记忆,无始无终、无边无际。我们开始是专注于一行诗,而后是三节诗中的韵奏之行,可最终,我们却在第四节的一行的一个字中止,完成了前后期企图展开当中的一个二次性猜想或暗示的、不合时宜的对话。
若指出这些诗人,确实为“第四代”,他们显示了与前代不同的,大概有如下四个认识特征:
诗中的死亡因素凸现,但语素飞掠的不是暴力、血淋淋的现场感,却是以静态的、沉思的、询责姿态之间的种种疑虑,使这一凸现更逼至到一个接近“天问”式的生命诗学。
个体籍贯意识的探入或底层阴暗层面的指陈,使“诗意的栖居”返回现实并让现实的叙述空间扩充。大量的诗已减免情绪转换作心灵差异的抒情批判。
性梦干预强烈。纯自我趣致的“第二性”空间,弃置传统型人为忧愤的压迫而直接关顾生活、工作、家庭、亲属等等的精神遭际,容使大量的“肌体语言”能交汇入诗体释放出来;在探讨“性”、“梦”的个人潜下意识的诗,其意象字句组列便有着玄思、神秘、新颖、鲜活、独特的可读线条。
诗学的比较能力循序渐进,已使语言的含混向言语的清晰转化,即:诗,直接说出来便是。
诗意迥异的经验,使我的拼凑阅读又获取了一种从不去察识他者几近呢唤的心灵声音,哪怕是在前期或后期,白昼或黑夜,都是自我顽执同自己对话的个体能力。
在这里我们取用“第四代”——要么是这个代那个代什么的别称——与我们所延续灌溉的这一株可开启性的诗化事物,确确实实无多少作用价值,因为我们是已被称谓即是源自于自我生命体之外的命名,都不关我自己的肌肤痛痒,更免谈能够去抵达至呢唤的心灵处了。在这里,一株事物的两面结症就凸显出来:几近二三个人等编了一本选集,就指定了在这一本选集里的诗人作品,从属于这一“命名”之限的,若换一说,再有二至三个诗人的冲动,来命名编选一个《最差劣诗选》,那么,收编进去的诗人作品,也又是另一个情形被指说的问题了。可以说,从诗化的一株事物到一个什么“代”的命名问题,多少也就牵涉到经验尝试和诗人评论家之间的诗品标准问题。
在这里,我们有关于诗歌的标准问题,暂且别去展开,它应是诗学社会得益的性质问题,应是有意识的种种心智递进运动中的诗学(自我特定限度内)的解决方法。一时,我也就从诗品的标准察识到完成的一行诗到底作用出了不同时期的不同语言或不同的语境了吗?!我的这一个察识在这一时也就是自我确立的方法,“它”把“我”传达进去了这一个命名的“第四代”,要不仍仅是游离左右于这个“第四代”之外,或只是向着这个尚待决定标准的称谓靠近而已等等。实质上,我一直处于诗化延宕的清醒当中,一个个“我”就像一块块“石”,和泥重叠成一根石柱或一座塔,从一片段到整部的完成,即是这一“诗代”的称谓性质。
从不可抵达心灵深处的诗来说,便只好顽执地同自己对话下去。这对话使自我秉性更为隔阂,使同类活动间的性质更为飘忽迷离;确实有“第四代”这一个群体的话,这一句话也即是我暂且给定下的一个界说。在所谓较大认可的第三代诗人那里,集体的反语言、反崇高似仍还在做系统的整挫中,可能的,到所谓的“第四代”,仅个人语言即有着刹那的突破诗写感,如此突破感犹似更换一个心中的理想场景,激发了读者他们记忆中那种现代生活场面的失联一般,比如:要横越有间距的桥墩,别去借用船或车,最好的方式是赤身畅游过去,这对读者确实是建立最初阅读冲动的最佳理想图景。“静默过后我们没有想到爆发出叫喊声的人竟是那么的多!”或许,这一句话即是对前面所说的释放相当量的交代。我在这里提及第三代,似乎也指出了一个“断代”什么的,若追究上去,那“第一代”、“第二代”在哪里?可能的,直至今日,我仍没有见过有谁编过所谓《第一代诗选集》《第二代诗选集》,那“第三代”又是谁给定下的命名界说?第三代是指后朦胧诗年代,若是的话,那朦胧诗是所谓的“第二代”了,他们是觉醒的英雄的诗代。那又说,“第一代”是指谁呢?是胡适、郭沫若、艾青们白话文革命的诗代吗?!我追溯并提及这些,仅是想从这一激发的记忆联想理清一下,同时给我有着一种类似那个代这个代所谓命名性质的评定之说。
责任编辑 石华鹏
福建文学 2016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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