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青

　　我愿是你手指间的一点红

　　黑暗里给你放松

　　只要你用心把我点燃

　　我就会融入你的心胸

　　无论夜有多深

　　白昼是否朦胧

　　我都要把我的体贴

　　留在你的指缝

　　我愿是你呼吸间的一阵风

　　攀登中为你加油

　　只要你用情把我呼唤

　　我就会和你一起涌动

　　无论山有多高

　　道路是否畅通

　　我都要用我的激情

　　吹送你的成功

　　当你的嘴唇不再鲜红

　　当你的手指开始颤抖

　　我依然是你

　　最忠实的弟兄

一条逆水而上的鱼

桃花如雨

　　一条逆水而上的鱼

　　遵照母亲的嘱咐

　　赶在清明之前

　　到雪线之上的崖壁去产卵

　　每一回向激流石隙发起的冲击

　　都是一次幸福的交尾

　　都有无边的快感和颤栗

　　尽管连绵阵痛 遍体鳞伤

　　不知道季节有多远 潭水有多深

　　她听见花朵次第打开的声音

　　梦见精疲力竭赤裸苗条的自己

　　通体舒泰躺在雪花遍地的岩草丛中

　　被一只苍鹰凌空掠起

　　带往更高更远的天际

参观竹凉席厂

闽江源头

　　武夷山麓

　　大片大片的毛竹

　　精神抖擞挺立山中

　　每一片竹叶都摇曳生风

　　站在竹林里听蝉

　　很是凉爽

　　那些成熟老去的毛竹

　　经年累月 鞭长莫及

　　站累了

　　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

　　就相邀着进了竹凉席厂

　　厂房里电锯声婉转缠绵

　　锯出某种难以割舍的思恋

　　无数麻将牌般大小

　　打磨的锃光水亮的竹片粒

　　冰肌玉骨 光彩照人

　　从机槽里争先恐后跳出来

　　又找回了春雨里竞相拔节的感觉

　　仿佛一群明媚的陕北米脂少女

　　于窑洞前的野地里扭秧歌

　　在女工灵巧的双手指挥下

　　扭着 扭着

　　就扭成了阡陌成行的金黄麦阵

　　忍不住上前打个滚

　　蝉声一片喧响

　　恍惚之中

　　一节一节

　　顺着柔美的脊线弹拨下去

　　前奏悠起

　　笋芽随长鞭在地底潜行

　　一只竹獾穿梢而出

真想做一只小鸟

真想做一只小鸟

　　从不知道什么叫烦恼

　　每一道飞行的线条

　　都是一次全新的创造

　　不重复自己也不重复别人

　　飞升一层就会有新一层的气象和高潮

　　地面的生物永远不知道天堂的位置

　　神的光辉无时不刻在深远的上方照耀

　　所谓的工作无非垒窝做爱育儿捉虫

　　全体的羽毛都在迎风招展爱的旗号

　　快乐就展翅

　　想家便归巢

　　宽广的天空多么逍遥

　　真想做一只小鸟

　　从不需要跟谁卖乖学巧

　　每一声婉转的鸣叫

　　都是心灵自由的歌谣

　　不委屈自己也不算计别人

　　只要张口大多是爱的呻吟很少为了花招

　　所有音乐都试图诠释卵巢乍裂的初响

　　只有长空体会被温柔击中的颤栗玄妙

　　羽毛和空气交流互通有无訇然有声

　　云朵也在周围推拉着长号鼓舞欢笑

　　春暖就布谷

　　秋凉便割稻

　　自然的歌唱多么美好

　　福建文学 2012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