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玲

　　吃完早餐后，出去溜达一圈。走到哥哥房子附近的路口时，发现嫂子正在学电动车，哥哥在后边笑眯眯指点着，嫂子娇娇地惊呼着……

　　嫂子是山外人，在当地来说，家庭条件很是好。她在娘家时，由于从小体弱，被全家呵护着。风华正茂时，许多吃皇粮的干部或者当地条件优越的人都看中了她，围着她转的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的人了。我哥当兵刚复员，弟弟们都还在读书，家庭的困难可想而知了，一个星期不知肉味是我家常事。嫂子说她纯粹是看中哥哥很会扫地，才嫁的！嫂子家里也知道我家穷，所以一切从简，并不要我家出什么彩礼。我老妈只提了一只腊了很久的腊鸡，到她家商量婚事。嫂子心细，提早出来迎接我妈，没说什么，找了个借口支开我妈，自己掏口袋又去补买了几斤苹果。老妈回家时，嫂子又送了一套衣服给我妈……婚后，哥哥告诉我，当时妈所提去的很宝贝的那只腊鸡,被打开后，里面都生蛆了。嫂子还是毅然地嫁给了我哥哥，嫁进了这交通极其不便的大山里面。

　　刚嫁过来的时候，嫂子连饭都还不会做。生活所逼，那双从不沾油盐的手要去握锄头，挖地，种菜，养猪；从没有挑过东西的肩膀要挑粪淋菜。没做惯农活的身体累得病倒了，到医院打了点滴，回来后继续再做。即使如此，她依然还是不让哥哥替她挑过一担粪水淋菜!

　　第一次杀鸡剁鸡肉时，不会剁，她一股脑儿地把鸡肉全剁得稀巴烂，打电话回娘家哭得稀里哗啦。有一年，县里一位领导下乡到我们村检查工作，看到了嫂子，不禁惊呼：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变这样子了？原来此领导曾追求过嫂子。我笑说嫂子，如果当初嫁给他，现在已经是领导夫人了，而不用在这里养猪。她说养猪有什么不好。

　　在哥哥家里，嫂子处于绝对权威地位，哥哥头脑简单，有理都被嫂子说得没理儿去了，干活又没嫂子手脚麻利，所以，嫂子叫哥哥十分钟到，哥哥绝对不敢十一分钟。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次哥哥对嫂子发过脾气。通常嫂子撒娇的时候，就是讨好哥哥的时候；如果是扯着喉咙叫哥哥的名字，那就是表示嫂子的领导地位被小看了。前年我酿了许多山葡萄酒，一次晚饭我叫哥哥来吃，当时嫂子不舒服没有来。哥哥连说葡萄酒好喝。第二晚嫂子一起来吃饭，我倒些葡萄酒给哥哥，他一滴也不喝，没法子，嫂子对哥哥下了禁酒令。一个人内心里真正有对方，才能忍受许多旁人看起来不可忍的事情吧。

　　哥嫂的烟火爱情，既世俗，又美好。

　　福建文学 2011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