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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立微型小说三题(福建文学 2011年9期)

时间:2023/11/9 作者: 福建文学 热度: 23005
  谢大立

那条鱼

天刚亮我们就占据了长坪水库最好的钓点。我,林峰,李勇伟,是厂里钓坛顶尖的高手,也是在长坪水库起鱼最多的钓手。下完钩,聚积到山坡上一块被我们坐出来的平展地吃早餐。我们钓的是炸弹钩,线上有铃铛,有鱼上钩了,铃铛会给我们报信。

  水边上寒气重,进食必进酒。我们喝的是林峰拌鱼食剩下的一点酱香型茅台酒。我们在鱼食上下的功夫说了你都不相信,基本料是上好的黄豆粉,蚕豆粉,佐料就更是邪乎了。阿葳你听说过吗?很值钱的中药。食用香精也是很昂贵的用品。几百元一瓶的烈酒更是少不了的。这不,林峰连家藏了几年的茅台酒也拿出来了。因为鱼儿过了十月,基本上不开口吃食了,要它开口非得花点本钱不行。

  终于有铃声响起。我们对于铃声的敏感,绝不亚于武林高手们对于刀风剑气的感觉,我们的目光一起射向林峰的那几副钩,我们发现所有水库边上的人似乎都把目光射向了林峰的那几副钩,这可是入冬以来听到的第一声铃响。我们也就像武林高手们一样身手敏捷地一跳而起,我们还发现在我们操起舀子的同时,水库边上所有的人都兴奋地站了起来。

  林峰以最快的速度抓起了响铃的那根线,我和李勇伟手持舀子一边一个严阵以待……我们从线的一张一弛看出,钩上的鱼很有分量。果然是,林峰溜了半个小时之后,鱼儿终于露面了。鱼儿是被溜累了才露出水面的。是一条黑背脊红肚皮的鲤鱼,足有二十来斤。这种鱼很少见,分量在长坪水库也很少见。很少见的还有那一对眼睛,活像一对小灯泡——有思维的小灯泡。它露出水面后,像一些电影上拍的鱼精一样,把我们都看了一遍,然后又尾巴一摆沉入了水底。

  林峰继续与之斗智斗勇,我与李勇伟仍然严阵以待,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林峰已经有些急躁了,我和李勇伟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我们都后悔鱼儿露出水面的那一会只顾了看它的眼睛像什么小灯泡,没有毅然出手。突然,鱼儿的尾巴在我的面前掀起了一个小水花,我说时迟那时快地一舀子舀过去,同时我的心里涌出来一股美感,我的舀子还没有舀过如此大个的鱼,舀着了一定会感觉好极了……

  糟糕的是,我没有舀到鱼。我的舀子还被闲钩挂住了,我感觉到有股力道像是在和我拔河一样,很多声音大喊放手,我当然知道放手,舀子把随着那些声音离开了我的手。我放手林峰放线,那线一阵嗖嗖的。又一阵戛然而止。我的舀子圈是不锈钢的,把也是不锈钢的,肯定是沉到了底,我希望鱼也跟着沉到了底。

  然而,林峰拽起来的只有我的舀子,鱼儿当然是脱钩了。林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鱼儿的背脊还要黑,半天没说一句话。直到傍晚收钩,我们坐他的车回家,也没说一句话。林峰开的是保卫科的偏三轮,往往是我坐在他的后面,李勇伟坐在斗子里。上车时李勇伟说老谢你坐斗子里,他就坐在了林峰的身后,好像我是个有不良居心的人,坐在司机的后面会有什么危害似的。

  一路上,林峰不说话,李勇伟也不说话我当然也就没有话说了,我把人家的鱼弄跑了,人家心里不舒服。仅仅是为条鱼不舒服吗?我又想。那次到汉江里用拽钩钩鱼,林峰走运,钩了两条五十多斤的,我却一条也没钩着,回到家他毫不犹豫就给了我一条,给那条鱼时还是用脚踢的。他把那条鱼用力踢到我的面前说,拿回去吃吧!我刚客气,他说,一条鱼算个逑!那是条在鱼中称为极品的杆鱼,怎么说也比这条鲤鱼要贵重得多……

  回到家吃完饭,我仍然被这个问题缠绕。虽然很累了,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老李的小卖铺走去,那里是我们钓友们每天聚会的地方。那里也是我们钓坛的信息中心谁钓了多少鱼,什么鱼,是怎么钓起来的……我还没到,就听到了李勇伟在谈林峰用茅台酒制作的鱼食如何的神奇。当他们要结伴去看林峰的大鱼时,李勇伟说,去长坪水库看吧,让老谢同志一舀子给放生了。没有舀起来?一阵沉默后有人说,怪不得林峰和老谢今天都没有到场……又一阵沉默后有人说,那可能真是个鱼精,不是鱼精哪有灯泡一样的眼睛,它可能是一下子看出了你们是三个刽子手,使个小伎俩来制造你们间的矛盾……

  大家一笑了之。我希望林峰听到后也一笑了之。我也相信林峰会一笑了之的,不就是一条鱼吗,钓鱼的谁在乎过一条鱼,再说我也不是故意弄跑的,林峰也能看得出来我不是故意弄跑他的鱼的,过几天说不定我们都把这事置之脑后了。

  风电机组的运行工况复杂,在机组的设计、安装、运行和维护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会导致联轴器的失效。根据风电机组的运行经验,膜片式联轴器主要失效形式为扭矩限制器频繁打滑和膜片断裂。下面对这两种失效形式的原因进行分析,并给出相应的预防措施。

  星期天很快又要到了,我等林峰来电话。林峰却没有来电话。我把电话打过去,他老婆告诉我,林峰天没亮就和李勇伟走了,问我怎么没去,咋回事?我说没事没事,说完我放下了电话。

那群鱼

每次水库放水,都要带下来很多鱼。占据了壶口,就是占据了鱼资源。

  这次占据壶口的是水字。

  水字于干涸的河床上架搬网。水库不放水,河床就是干涸的。水库没放水,水字就开始了在河床上架网,是他在外出打工的路上偶然听到了水库放水的消息,以日行千里的神速赶了回来,赶在了水库放水前。

  水字所架的搬网,是用四根竹竿撑起的一片四四方方的网,有点像餐桌上防苍蝇的罩,只是它的网是贴着地面的,大小是根据壶口的宽窄制作的。马家河宽二十几米,到了壶口这里,只有八米宽,壶口水急,鱼儿们游到了这里,都喜欢停下来玩一会再走。搬鱼人就是在鱼儿们玩得忘形时猛地起网,让鱼儿随网离开水面,进到搬鱼人的篓里。

  轰的一声响。开闸放水的响声。等村人们扛着竹竿、夹着网奔出村子时,水字已站在壶口盯着水里的网优哉游哉地抽烟了。水涨水急,水浊水清,水字已开始在心里打算盘了,今年,火字那次起了八十斤鱼,金山那次也起了七十多斤,庆生那次起的最少,也没有少于六十斤……自己取中,就来个七十斤吧!七十斤,五元钱一斤,也是三百五十元呀!顶自己在城里打工半个月的工资!这次老婆逼自己进城打工就是为钱,为孩子上学的钱,为她买衣服的钱,这些钱足够了!

  慢慢地,水流稳定下来,水字能看到水底的网了,也就能看到游弋于网里的鱼了,一条,两条,三条,无数条……怎么都是些小个的呢?水字正皱眉头时,看到了游弋于网边上的一条大鱼,大鱼足有二三十斤,黑黑的,要不是它的翅膀的扇动,他还真以为是天上的一坨乌云,倒映在水中的影子。小鱼们也可能和他一样,刚发现这个要命的庞然大物,炸窝般的四散离去……

  水字的心窝也炸了,炸得七零八落的,七零八落了还咚咚乱跳,这么大个的鱼,别说有人起了,就连看也没有人看到过,听都没听说过,如果能让他逮着了,别说是卖多少钱了,就这斤两就是村里的吉尼斯纪录,水字的眼睛就有些发直,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里的鱼,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后又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种幻觉,不等他继续往下想,鱼的旁边又出现了几条鱼,虽然比里头那条稍小些,也是很大的鱼,而且那些鱼,都在有意无意地往他的网里靠,如果把它们一网打尽,加起来一百五十斤是有的……水字就觉得自己的心真的被炸碎了,碎得连喘气都不会了,由于喘息的不匀,他拿绳子的手都有些颤颤抖抖了。

  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那条最大个的已经进到了他的网里。应该说是在他眨眼的时候它进到他的网里的。他又一眨眼,它在他的网里已巡视了一遍,回到了它的同伴们中间,它的同伴在它的带领下便试试探探地朝他的网里游来。他的手这时候颤抖得更厉害了,大个的鱼也就身子一横把头冲向了他这边,似乎在看它头顶上那颤颤巍巍的绳子,又似乎在看他。它横身子,又似乎在给同伴们发送信号,那些欲进他网的它的追随者们便停止了前进……

  他就像个狙击手一样,蛰伏下来,狙击手是为猎物,他是为鱼,可是那条大个的始终让自己的身子一半在他的网里,一半在网外,在网外的那一半还是头部,那些个儿稍小的,也始终是围绕它的头部,一时聚得拢拢的,一时又四散开去,仿佛在玩着一个不为水字所理解的很好玩的游戏,玩得很开心。水字却不开心了,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来,心里也开始急躁起来。

  时间在他的蛰伏中过得很快,太阳已经快到山的那一边了,太阳只要一到了山的那一边,他就看不到水里了,那时候即便鱼儿进到了他的网里,他也看不着了。因为这时候,由于大个的鱼群的存在,小个的鱼群为了安全,必须得保持一定的距离,它们始终游弋于网的另一边,他的网里始终是空的。

  轰的一声,他的心里一痛,随即凉得透透的,那是水库关闸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后悔药吃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团 鱼

每次水库放水,都要带下来很多鱼。占据了壶口,就是占据了鱼资源。

  这次占据壶口的还是水字。

  水字于干涸的河床上架搬网。水库不放水,河床就是干涸的。水库没放水,水字就开始了在河床上架网,是他从天气预报里听说,这两天他们这个地方有大到暴雨。水字听到这个消息,以日行千里的神速赶了回来,是因为他还惦记着那几条大鱼。尽管他知道那几条大鱼没让他逮着,早随水到长江里去了,但水库里有那么大的鱼,还会随水下来的。

  水字所架的搬网,是用四根竹竿撑起的一片四四方方的网,有点像餐桌上防苍蝇的罩,只是它的网是贴着地面的,大小是根据壶口的宽窄制作的。马家河宽二十几米,到了壶口这里,只有八米宽,壶口水急,鱼儿们游到了这里,都喜欢停下来玩一会再走。搬鱼人就是在鱼儿们玩得忘形时猛地起网,让鱼儿随网离开水面,进到搬鱼人的篓里。

  水字的网刚刚架好,天边的乌云说到就到,雨说下就下,闸说开就开,水说下来就下来。等村人们扛着竹竿、夹着网奔出村子时,水字已站在了壶口上。雨大,他虽然不能像上次那样优哉游哉地抽烟,但心里有一种希望如烟雾一样在升腾。上次那几条鱼儿,要不是贪,那条最大个的早为他解决不少问题了。贪让机会稍纵即逝,他已把肠子都悔青了。这一次他决定接受教训。水也仿佛在助他接受教训,始终都是浊的。他就一下一下地搬。他搬的是命,命里有的终归有。

  命运有时候还是公平的,这是水字搬起那条八斤重的团鱼后的感慨。自从他确认搬在网里的不是块石头,千真万确是个世人少见的团鱼后,他就不停地这样感慨。所谓团鱼,就是鳖,学名也叫甲鱼的那种鱼。在马家河这地方,人们叫这种鱼为团鱼,因为它是个圆的,团团圆圆,有吉祥的象征。野生的团鱼,一百多元一斤,不比那几条鱼值钱?一定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命里有的终归有!水字还自言自语地来了这么一句。

  顿时水字成了名人。先是村里的名人,后是乡里的名人。连平时不正眼瞧他的村长都亲自登他的家门,对着他和他养在脚盆里的团鱼翘大拇指了。随后村长又领来了乡长,乡长也像村长那样,对着他和他的团鱼翘大拇指。翘得他感到好风光。乡长走后村长对他说,人一走运什么也挡不住,你说乡长什么时候来过咱们村,咱们全村都跟你沾光了。乡长更是没有随便进过哪个村民的门,乡长进了你的门,看谁往后还敢小瞧你,往后咱村要在乡里办个啥事,看来都得要借你的光了。随后村长说,这几天省里有领导来咱乡里,乡长正愁没什么好招待的,乡长来,是不是看中你这只团鱼了?

  水字的脸慢慢地由一朵花变成一颗核桃了,半天没接村长的话,村长一边说,你可别为难,乡长可没有要你的团鱼,全是我猜的,我也是为你好,你不是要宅基地吗?你的儿子不是想去当兵吗?当完兵回来不是想找个好的工作吗?再说这个团鱼也是你碰运气得来的,碰运气得来的东西就得用在运气上,运气可是很重要的,要我是你就把它用在运气上,不过就是只团鱼,要它不进你的网呢?不让你搬起来呢?

  村长说完拍拍水字的肩说,我可是为你操心,要是别的人我才懒得操这个心。我走了,你好好想想。水字见村长说走就走,说,村长,你让我想想。村长走了以后,水字一直想到半夜,最后他想出了一条计策,用条口袋装了团鱼,冒着倾盆大雨来到村长的家门口,把团鱼藏好,哭着拍响了村长的门,说他的团鱼跑了……从村长家出来,到他藏团鱼的地方取团鱼,准备按计划到城里去卖个好价钱时,团鱼和口袋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他在河边上找到了个破了洞的口袋,才认定他的团鱼是真的跑了。

  水字在家里哭,村里的人们却说他是装的,说他是背着村长把团鱼偷偷地拿去送给了乡长,说这话时还撇嘴。有的说他是把团鱼偷运出去卖了个好价钱……两天下来水字把眼睛哭肿了,村人们才大致相信他的团鱼是真的跑了,他的老婆劝他说,跑了也好,要不跑我们还真难办,送给了乡长,村民们会看扁我们,拿去卖了,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后村长乡长还不定给我们穿什么样的小鞋……

  水字一听有理,就不哭了,最后又说了句,命,命,命里有的终归有,命里没的不强求。

  福建文学 2011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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