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善明

　　《河边风景》里的两个主要人物，一个是亲眼所见的，一个是听来的。

　　多年前，在我家附近的东工商河，时常见到一个失去一条腿的年轻男子在河边作画。三轮车前立张画板，作画时，他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可能是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他时而坐进车子，时而架一支单拐。实事求是地讲，他画的画很一般，但是，这位年轻人对围观的人都会点点头或报以灿烂的微笑。或许是他的点头和微笑吸引了更多的人驻足观看，同时，也点燃了有画画功底者和美术爱好者的热情，有的人很有诚意地给他的运笔提建议，也有的人耐心地对他画出的画进行讲解和辅导。那时我就想，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能让不相干的人如此心甘情愿地帮助他？多半是他的“点头”和“微笑”起了作用，如果再有什么的话，就是他的乐观和豁达的精神。以后许多年，每次来到河边，我都会想起他和他那灿烂的一笑。

　　有一次，去朋友家里串门，这个朋友住在城中村，家里有许多房子对外出租。朋友非常气愤地向我诉说了一件事。一对青年男女从乡下来到城里打工，在他这里租住了四五年了。前三年，两个人出双入对非常恩爱，近一年，不知什么原因经常闹矛盾。由于是年轻人的事，也不好过问太多。一个月前，那个男孩突然间像人间蒸发了，人不再回来，手机关机，到打工的地方找，辞职了。原来，同居的前两年，女孩怀过孕，本来他们打算今年结婚，但是，去年和今年女孩再没有怀过孕。看医生，医生说是流产所致，至于今后能不能再怀孕，无法确定。男孩可能对女孩怀孕生孩子不再抱有希望，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总之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了。女孩只知道男孩是哪个县的，再具体的，一无所知。女孩能做的，只有哭，只想轻生。朋友想把女孩送回家去，但是女孩死活不说家住在什么地方。在朋友爱人的陪护和开导下，在一个早上，女孩还是走了。不过，走前，女孩给他们留下了张字条，感谢他们的劝慰和开导，如果没有他们的劝慰和开导，她现在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今年春节后，与几个朋友相聚，其中有个朋友带来了一个心理医生朋友。席间，与心理医生交流，心理医生说，近年来，患焦虑、抑郁等心理疾病的人呈上升趋势，这需要心理上的疏导和精神上的安慰，需要家人、朋友和社会的广泛关注，更需要人们献出一点爱心。心理医生还说，许多心理疾病的初始阶段，一个肯定或赞许的眼神，一个会心灿烂的微笑，一句真诚温暖的话语，就可能给人鼓舞和勇气，就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打那起，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个画画的和那个年轻女孩的事，我把两个人放在一起，讓他们相互取暖，彼此关照。现实生活比小说更丰富、更复杂，人与人之间应该多一份关爱、多一份温暖、多一句贴心话，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加美好。我相信那位心理医生朋友的话，一个会心灿烂的微笑，就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我愿那会心灿烂的一笑，就像一道风景，就像冬日里的那一抹阳光，化开女孩心里的坚冰，温暖她的身心，照亮她今后生活的道路。

　　当代小说 2022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