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秋

　　2005年4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劳累了一天、十分疲惫的我，无意中上网，闯入了QQ网上的心灵之约“心缘咖啡屋”聊天室。以前我从未在网上聊过天，因为我把聊天看作无聊闲人的无聊游戏，是嗤之以鼻的!正当我孤单得像一只丑小鸭，站在人声嘈杂的聊天室里。东张西望不知所措时。看到那么多有关年轻、浪漫、另类昵称的少男少女的文字飞快地在电脑屏幕向上滚动，我明显地感觉自己老了，落伍了，虽然只有35岁!

　　当我想离开时，几个小字出现在我的私聊区：“HI，朋友，聊会儿吗?”我一看，是个叫水晶的女人，赶忙回答：“好，谢谢你，认识你很高兴!”接着我查看了她的资料，30岁，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的，个人说明是“相逢是首歌，同行你和我”，我就猜想这是个文化素质较高的、比较成熟、浪漫的女人，就有了一种认同感，尽管上面的信息可信度极差!我们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像你是哪里人，做什么“职业”等。21点多的时候，她说：“我要下了，你加我吧。”我说：“好的，再见，祝你晚安!”其实，那时。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加她，后来才知道，那是“加我为好友”的行话。我又一次感到自己落后了!好在，我的计算机应用基础还行，几分钟后。她就在我的好友栏内了。一夜无梦。

　　4月16日是周六吧，到中午的时候，我又上网，发现她也在线，就聊了起来。一会儿，她说她要吃饭了，我说是什么饭，她说是大米饭。我马上说，我最爱吃大米饭了!她立即用鼠标在屏幕上拖出一个图标——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饭，上面还有一双筷子!我马上说，真香，谢谢。她又打出两个字：哈哈。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开朗、活泼、幽默、热情的女人!一种好感已经在心底油然而生。晚上。我的灵感来了，把昵称改为“美梦成真”，同时给她写了一封简短的电子邮件，告诉了她这个事实。4月17日，她回信说，多好听的名字，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让我送去我的深深祝福。祝你每天都开心快乐。这一天，我给她发了三封信，我们聊了一下午。我问她，你更喜欢我哪一个昵称，她说，更喜欢“美梦成真”，因为女人如花，花似梦!听到这些，我马上把徐志摩的“梦与诗”送给了她。她说好喜欢。我们整个下午聊得非常投机、非常投入，她说我们相见恨晚，我也有同感。可惜。我后来因为升级程序，把4月17日的聊天记录删除了，让我非常遗憾!

　　那天，我给她谈诗，我的诗。诗人的诗。她给我讲流行的她喜欢的歌，把“女人花”、“丁香花”、“杯水情歌”、“我只在乎你”、“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为爱痴狂”等网络歌曲，推荐给我，我立即下载了来听!那天，我睡得很晚，很晚，并且失眠了，而且一夜无眠!看到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妻大惑不解，我也不敢说明。接下来，我们几乎每天都聊二到四个小时，似乎每天都有说不完的情话。下班时，还恋恋不舍。简直难舍难分!当失眠的时候。我扪心自问：我怎么了，难道真的爱上了一个远在天涯、素未谋面的已婚女人?!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事实的确如此!

　　整个4月下旬，我感觉工作间隙和晚上都是短暂的，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难舍难分的、难以自拔的红尘网恋!尽管我每天睡得很晚。很少。但第二天却不知疲倦，依旧意气风发!我觉得我的年龄倒退了10年!我穿上最新的衬衣，换上一条颜色鲜艳的领带，头发每天都梳理得整整齐齐，皮鞋擦得锃亮。走路的姿态又恢复到了学生时代的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跨步前进。中午晚上回到家里总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妻莫名其妙。单位的小姑娘也说，张哥这几天怎么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说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我认为她反应敏锐。聪明伶俐，聊天时，我几乎每天都使用诗一样的语言。温柔的话语，如同山洞的春水。清新自然涓涓而流。我觉得是她激发了我的灵感。我又一次真正尝到爱与被爱的滋味1

　　4月30日，我们单位在省城举办了一次大型推介会，我负责接待政府和金融界的领导。身边的服务员都像春天里的蝴蝶一样惊艳动人，我仿佛置身于万紫千红的百花园中。但，我觉得，她们只是美丽的符号，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并不能在心里留下一丝涟漪。挤出几分钟时间，我给她发了个信息：“我像一只黑色的蝴蝶，穿过芳香迷人的百花园，径直向北飞去，因为那里有我梦中的女人花!”她几乎同时回了：“我愿化作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春天艳丽的百花园中，与你翩然起舞……”

　　接下来。就是兴奋与疲惫，精神与体力的接力赛。除了上班，吃饭，睡觉，我们几乎都挂在网络上。

　　5月份，我出差到一所大学，在那里，白天是紧张的。夜晚是寂寞的，尽管漂亮的女学生到处都是。我的心里只有她!她问我会不会看花了眼，我用《诗经》里的一首小诗回答：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心存。一次，她喝多了，到了晚上非要打电话给我。其实我已经睡了，一听到手机振铃，睡意全无。飞快跑到办公室。一聊就是两个小时。激情与缠绵伴随了我们一夜。那几晚，我也去打乒乓球，当我忘我投入地挥拍砍杀时。她的短信来了：“亲爱的，我想你，”读完后，球技大降，前后判若两人，节节败退。对手哪里知道。打败我的不是他，而是她。

　　时光飞速而过，转眼我们已经在网上相识相知相爱3月有余了，强烈的好奇心和对爱的渴望驱使我们产生了见面的冲动。我们约定7月份相会在首都北京。

　　天遂人愿，7月份我们单位正好有出差北京的机会，我通过各种关系争取到，她也向单位请了假(当然向老公撒了谎)。7月26日的夜晚，北京依然高烧不退，那些白天饱受了太阳厚爱的庞大建筑和马路，晚上都毫无保留地奉献出自己的热情。8点钟。我准时走进我们的接头地点……一家温馨浪漫的咖啡厅。或许外面太热的缘故吧，咖啡厅里早已人满为患，伴着轻柔的音乐，缓步走过曲径通幽的走廊，来到“鹊桥仙”(这是我专门点的，意味着我们牛郎织女的相会)。门虚掩着，我轻轻叩了下门，“请进，”一声清脆的女声后。门打开了。门里的她，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更衬托出她的清秀、挺拔，乌黑的长发如春柳般拂在后背上。白净的瓜子脸上一对美丽而动人的眼睛。这是章子怡还是李嘉欣?关上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没有羞涩没有矜持，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我的心感觉到她的心跳得那么快。我的唇贪婪地品尝着她的唇。马拉松式的长吻终于结束了，我们相拥在包厢品尝着芳香咖啡，倾诉着彼此的思念，我的唇边还散发着她的唇香。仔细看，她比视频照片上还要年轻、漂亮，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睫毛。端杯的姿势更显出她的优雅，成熟。不知不觉中，我们又要了两瓶干红下肚。她的脸更红了，用手将长发捋到背后。露出白皙的脖颈，我的目光往下移动，看到了她剧烈起伏的胸脯……我们的口舌不再灵活，目光都迷离起来。

　　午夜时分，我们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赶回我住宿的酒店。彼此除去身上虚伪的道具。一同进入了洗澡间，我向她展示我运动员的健美，而她更显示了“温泉水暖洗凝脂”的妩媚的胴体。我抱起她。走上那张人生的舞台——床，演绎一场最原始最激情澎湃的爱情瞬间。春风般酥痒的感觉过后是夏日里暴风雨似的酣畅淋漓，雨过天晴后是秋天里愉快的疲惫，扫除飘零的落叶残余，在冬雪的覆盖下深深睡去……

　　剩下的几天，我们游览了北京的几处名胜。夜晚依旧是痴情蜜意。极尽缠绵。

　　一周后我们依依不舍地分别了，毕竟我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纵使我们相见恨晚。难舍难分，但理性与责任让我们痛苦地分别。

　　回来后。我天天上网给她留言，但却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她怎么了?人间蒸发了吗?抑或我们也是网上流传的“见光死”实例?二周后。收到她的同事给我发的一个短信：她回来后被丈夫发觉，偷看了聊天记录并查询她的短信记录，将她痛打一顿，砸烂了电脑……我读后半天无语，是我给她造成的吗?我要承担什么责任呢?幸好，我妻子并未察觉，但我却有做贼般的感觉，我的第一次出轨，竟然伤害了两个女人……

　　时间过去两年了，我们再没有联系，有几次真想去她所在的那个北方小镇看望她，可我再也没有这个胆量和勇气。

　　人生中有许多缺憾，永远不可能完美；更因为人生是一次性消费不可再生，我们只能权衡利弊，拥有较小的遗憾，继续着人生的苦路。

　　本栏责任编辑：于艾香

　　当代小说 2009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