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留学生的一次聚会上,我遇到了初来美国时曾住在一个公寓的两个浙江姑娘何玮和江莉。她们正在同几位同学议论美国同学安吉拉和她的男友罗伯特的遭遇。安吉拉和罗伯特人曾是我们共同的邻居,我搬走以后,和他们已没有什么联系,而何玮、江莉和他们一直保持着来往。我只知道安吉拉和罗伯特两人未婚先育。正当罗伯特拿到硕士学位时,安吉拉生了个大胖儿子,我们大家祝贺他们双喜临门。之后,他们搬出了公寓租房单住,还请了位墨西哥妇人照料孩子和家务,罗伯特也很快找到了工作,小日子过得满惬意的。后来又听说,罗伯特不幸出了车祸,车毁人亡,安吉拉的生活马上面临困境。现在从何玮、江莉她们的议论中才得知,安吉拉先是改租了便宜的住房,继而又在课余时打工,但生活还是难以维持,她只好休学工作。何玮和江莉曾劝她将孩子送给罗伯特的父母或自己的父母抚养。安吉拉难过地摇摇头说:“虽然他们都很喜欢小约翰,但谁也不愿意承担抚养的责任。”也许因为她没什么专业特长,正式工作一时难以找到,只能作些低酬劳的钟点工。一天忙下来,累的连奶水也少了,小约翰明显地瘦了下来。而她的打工所得,付了房租和保姆的酬金后,所剩无几,三个人的吃喝又是个大问题。安吉拉无法,只好辞了保姆,自己带孩子。她白天在家陪约翰,晚上等约翰睡下后,将其反锁在屋子里,再外出去打工。因为,未成年人一人在家无人陪伴,被警方发现,是要受处罚的。安吉拉说,在干活时,她很难专心,老是挂挂着,怕孩子醒了后找不到她,闹出什么事来。另外,还有个一起打工的酒鬼不停地对她进行骚扰,也使她很烦恼。何玮和江莉她们对安吉拉的处境很同情,但却帮不上什么忙。
我听后,对安吉拉的不幸也很同情。回想起在同公寓居住时,她是个出了名的快乐公主,好说好笑,歌声不断;她为人善良而坦诚,对包括中国留学生在内的所有少数族同学都非常友好,无论谁有什么不快或困难时,她都会热情地关心、慰问和尽力帮忙。因此,大家都非常喜欢她,一致称她为“友好小妹子”。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个称号。安吉拉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在我搬家那天,她紧紧地拥抱着我,满眼含泪,希望我能常来看望老邻居和“友好小妹子”……可眼下,又有谁能帮助这位可爱又可怜的小妹子呢?
也许是上帝的安排,第二天我在校园里正巧遇上我北京的邻居,中学同窗好友李纯。他比我早两年来美国读书,现在正读博士。他母亲最近来探亲,一个人正闲得闷得慌,何不请她老人家帮安吉拉带孩子,对老人也是个乐趣。记得当我得知李大妈来美国时,立刻去看望她。她第一句话就对我说:“纯儿上学走了,我就像个面壁修行的和尚,或者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像蹲大狱的囚徒,电视看不懂,又不敢外出走动,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样下去,将来回国后,连话也不会说了。我不想再住了,想回去。”我好言劝说,来一次很不易,还是多住些日子,等假日时,我和李纯可以带她出去走走看看,我一有空就来陪她聊天。……可惜,这只是一句善良的谎言,从没有兑现过,很觉得对不起老人家。
我立刻将请大妈带个美国孙子的想法对李纯说了,他一听,也觉得可以商量。但又担心孩子小,出个什么差错,有个责任问题。我对他说:“大可放心,凭大妈的精细劲儿,绝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两人相约,下课后立即去他家和大妈商量,希望这个美国小宝宝能使老人消愁解闷而乐意接受才好。
我对老人说了安吉拉的情况,她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还说,她早就想有个孙子抱抱,没想到在美国抱上了,可惜不是自己的。我当即给何玮和江莉打了电话,请她们和安吉拉商量,如果同意,就早上送孩子过来,晚上再接回去。她俩一听高兴极了,说马上和安吉拉联系。当晚我就接到江莉的电话,说安吉拉同意。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赶到李纯家,和他们一起接待安吉拉。一见面,她还是紧紧拥抱我,满含热泪表示谢意,对李大妈和李纯也千恩万谢,随即从车里提出一个柳条编的大篮子,她的小宝宝约翰就静静地躺在篮子里,园睁着两只大眼到处张望,十分惹人爱。李大妈即刻将孩子抱在怀里和他说话、逗笑。安吉拉提出月酬400元,不知是否可以,因为她现时付不起更多。李纯和大妈都表示:是帮她解决困难,万万不能收钱。安吉拉说,带孩子很辛苦、很累,不付酬,她心里不安。大妈坚持说,她是我和李纯的同学,有了困难,应该帮忙;再说自己也很喜欢小孩子,正好给她带来乐趣,没有收钱的道理。大妈态度极为诚恳,安吉拉很感激,但还是坚持要付酬。我只好调解说:安吉拉找到工作,赚下钱之后可以给大妈些辛劳费,量力而为,表示一种敬意和心情就可以了,不一定400元这么大数字;如果赚不了钱,就不付。双方表示同意。安吉拉拿出小约翰的一些用品,向大妈交代了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就同我一起离去。分手时,我祝她好运,她苦笑着表示谢意。顷刻间,我觉得那个活泼可爱的快乐公主和友好小妹子的形象不复存在,她消瘦、憔悴而有些木讷。这也许正是过早地当妈妈的结果?
大妈待小约翰如同自己的亲孙子,痛爱有加、一刻也不让他躺在小篮子里受委屈。醒着时总是抱在怀里,和他说话,逗他乐;睡着时,才放上床,她守在床边做活计。而小家伙只要有人陪着,有吃的,满意极了,不哭不闹非常乖,很快就适应了这位中国奶奶的喂养;没有多久就胖了起来。安吉拉看了很高兴,她在为儿子买吃的时候,也不忘为中国奶奶买一些。而每逢周六或周日,大妈做好吃的时候,总也不忘招呼安吉拉、我和常来看望小约翰的两位浙江小阿姨共同聚餐。日子久了,安吉拉可以说些常用的中文,这样她和大妈有时连说带比划,不用我们翻译,也可以达到交流的目的。两个人都很高兴。每个月初,安吉拉就将400元交到大妈手上。大妈不说谢,只说声,“我给俺孙子攒着”。安吉拉不懂,专门来问我“我给俺孙子攒着”是什么意思?我给她解释说,大妈的意思是说这钱要用在小约翰身上。安吉拉更加困惑。我只好对她说,这是大妈爱约翰的一种心情,也是我们中国许多老人对自己子孙后代的一种爱心奉献的表示。安吉拉摇头耸肩,表示无法理解。
一晃,四个月过去了,祖孙俩简直是难舍难分。早晨,安吉拉送儿子来时,奶奶早早等候在门口,祖孙两个人一见面欢喜异常,热烈亲吻;晚上来接时,小家伙总是很不乐意地撇嘴哭起来。奶奶和妈妈免不了也陪着掉泪。……
不久,中国奶奶半年的探亲期快到了,安吉拉首先向我提出,希望大妈能够申请续期。我和李纯、大妈商量,他们也同意。李纯立刻向移民局提出申请,很快得到批准,再续半年。
一个多月后,小约翰会坐了,又会爬了。我和李纯很惊奇小家伙长得这样快。大妈说:三翻(三个月会翻身)、六坐(6个月会坐)、七牙(7个月出牙)、八爬(8个月会爬)、九说话(9个月会说话),这是常规。有的孩子早点,有的晚点,不完全一样,小约翰是什么都往前赶。大妈忙给小约翰穿、戴上她早已缝制好的小绒鞋和手套,怕他爬动时伤了手脚。虽然都是在床上和地毯上爬,很少有受伤的可能。在吃的方面,大妈专门让李纯买来含有五谷杂粮的糕点和面糊糊,和着菜汁一起煮了喂孙子。等孙子睡下,奶奶又忙着给他缝制冬衣和屁股帘子(一块小棉垫子样的东西,一端用带子系在孩子腰间,坐下时,垫子正好垫在屁股下面,以防下身受凉),为孩子过冬作准备……这种种,安吉拉按理本该欢喜和高兴才是,可她不仅不欢喜,也不高兴,她认为这样对孩子过分溺爱,对其发育成长很不利。她曾不止一次地对大妈说了她的看法和意见。但大妈却认为安吉拉那种让孩子哭一哭、闹一闹和饿一饿不是坏事情的办法,对这么小的孩子不合适。为此,安吉拉还专门让我对大妈转达她的意见。我想,这也许就是中美不同文化背景对育儿方法的不同吧。无疑,安吉拉的意见是有道理的,这可能正是美国的以人为本的观念在育儿方面的体现,从小锻炼性格、磨砺意志,为其将来自立、自强打基础。我和李纯两人耐心地劝说大妈,可她就是听不进去,总认为对这么小的孩子那样作,和后妈没什么两样。无法,我们只好再转过来劝安吉拉,让她再耐心等等,给老人家一个转变思想的时间。但大妈总认为自己的方法是对的,仍我行我素。突然一天晚上,安吉拉给我打电话说:她不能再等了。因为,约翰白天吃饱睡足,晚上就闹个不停,影响她的休息和第二天的工作;还有,大妈有些方面不卫生,如嘴对嘴地喂食和用旧布作尿布等。她决定不再送孩子过来,请谅解。最后表示,她永远不会忘记大妈对她的帮助和我们的友情。
我深怕这一消息对大妈的打击,使她接受不了,就立刻给李纯挂了电话,让他先设法给老人家下点毛毛雨,明天下午我再过来一同劝她。果然不出所料,大妈非常难过,不停地流泪,老重复一句话:“我的小孙子这下可要受苦了!”简直就是她的亲孙子被人抢去施虐似的。我和李纯只好再重复说过多次的话:美国人和我们培育和教养孩子的方法不同。你认为是受苦,人家认为从小吃点苦,长大不怕艰难困苦,对孩子独立生活大有好处。也许是痛定思痛,这次老人家对我们的劝说认真地听了,只嘀咕两句,说什么:孩子从小用那么又大又硬的“尿不湿”,长大了会变成罗圈腿。没再提什么反对意见。只让我有空时带她去看望小约翰,并把缝好的冬衣送去。我答应她的要求。
第三天傍晚,我送完外卖,顺路去看安吉拉和小约翰。安吉拉还没回来,小约翰由一位黑人老太在看护。此刻,老太正在忙着弄晚饭,小约翰在地毯上边爬边哭,不知是饿了,还是要人抱?一见到我,立刻表示亲热,哭着向我爬来。我抱起他来,不再哭了,盯着我的脸看。小家伙也许是熟悉了黄面孔,还是认出了我是曾经抱过他的,被中国奶奶过早地教他叫叔叔的那个人?我逗了他一下,他立刻咧开小嘴笑了,甜甜的,令人痛爱。晚上,我还有论文要写,不能久呆,给安吉拉留了张字条,说明大妈挂念她和约翰,要我专程探访,有空可给大妈挂个电话报平安,使老人家放心。然后放下约翰外走,小家伙“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心里突然一阵酸楚,这哭声在中国奶奶家可是很少听到的……回到住处,我马上给大妈挂了电话,告诉她我见到小约翰,已由一位黑人老太在看护,挺好的,请她放心。当然隐去了小家伙哭泣着不愿我离去的情景。
又过了两天,大妈打电话给我说她晚上做梦老梦见小约翰在哭,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一定要我送她去看看。我劝她,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正常情况,推说最近功课忙,等一有空就送她去。可是老人好像已成了心病,几乎每天一个电话,除了详细叙说她的梦境,就是求我带她去看望她的美国小孙子。我对李纯说了我上次去看望小约翰的全部经过情况,说大妈若是去了,这一老一少,难舍难分,双双大哭起来,可就麻烦大了。李纯听后也同意劝说老人不去为好。可老人简直就是着了魔,整天想的说的就是小约翰生病出事了这一件事,根本听不进劝说,还很生气地表示:你们不愿意带我去,我自己想办法去。这当然只是一句气话,她连地址都不知道,哪里去得了?由她自己唠叨去吧,时间一长也许就淡忘了。我和李纯采取了“拖”的政策。可万万没想到,大妈不仅没淡忘,反而郁闷成疾,不想吃不想喝,还有些低烧。我和李纯知道这是想孙子想的,医治的办法,好像只有让她去探视小孙子,或将小家伙接来让她看。我立刻给安吉拉打电话商量。意外的是,黑人老太接电话说:约翰已患肺炎住院,安吉拉又打工,又要去医院看孩子,不准时回家。当夜,我和安吉拉通了电话,问了约翰的病况,也安慰她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请不要客气提出。最后说了大妈可能是想孙子想的病倒了。这时安吉拉才说,约翰也可能是想奶奶哭时受风着凉感冒又转肺炎的。我忙说:想不到这一老一少,情爱如此笃实。下面正想劝她把约翰再送过来,还没等我开口,她已接话说,日子一久,就会淡化的。让我代她问候大妈,等约翰出院后,她们会去看望老人的。我将此事的全部情况并安吉拉的话转叙给大妈。她听后,一拍掌说:“怎么样?我说出事了吧!肺炎,住院,不轻啊!我得去看看俺孙子。”说着就让我带她去医院。我和李纯急忙拦阻,说:我们都不知道是哪家医院,也不知医院的规矩,什么时候可以探视病人。大妈就让我们去问去打听,一刻也不要停。还说什么,她一去,小孙子的病就好了。我和李纯只得应承下来,答应马上去问明医院的地址;私下里则商量好,还得编瞎话哄老人。因为安吉拉坚持不愿意这老、少见面,希望感情淡化。最后,我俩商定,以医院怕外来人员带菌加重病人病情为由。不准探视。大妈听后,将信将疑,说这美国怎么什么事情都不一样!于是,除了念叨小孙子早日康复出院,就是让我们每天打电话问询病情。我和李纯只好每天编出新病情,当然都是报喜不报忧。
又过了一周时间,大妈突然提出说,约翰肯定出院了,要我送她去看望。我和安吉拉通话,约翰确实已经出院在家。我决定去探望,并商量大妈来看孙子的事。一进门,看到安吉拉正抱着还未痊愈的小约翰,一脸忧愁。在我的关切下,她才向我叙说了这些天来的悲苦。约翰正在恢复期,医院同意出院回家自己护理,但,这场病,将她近期打工所蓄下的钱全部花光,黑人老太也只好辞掉,她自己白天也不能再出去打工,只好夜晚再把约翰反锁在家里去打夜工。这次找的是给尸体注射福尔马林等药品的工作,停尸房在地下室,阴森恐怖,还没干活,就吓个半死;加上室内空气很坏、药味刺鼻,老想呕吐,精神上和生理上都是苦痛的;最怕剩下她一个人在工作,更是恐惧难当,老想逃走;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挂念独自在家的约翰,怕他醒了,一个人在黑暗中,哭叫……我趁机劝她再把约翰请大妈帮忙看护。她摇头,还是坚持自己带。我把同安吉拉见面的实情对大妈说了,大妈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心痛小孙子还在病中就得自己一个人过夜,太可怜了,也太可怕了!饿了怎么办?再受风着凉,病情复发,可不好治啊!她决定去陪小孙子过夜,要我马上说服安吉拉。第二天,我又去见安吉拉,说明大妈担心约翰夜里一个人发生意外的心情,愿意晚上来陪约翰过夜,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地工作。安吉拉很感动,流着泪表示同意。次日晚饭后,我和李纯送大妈去陪小约翰过夜。这小家伙一点没忘记他的中国奶奶,一见面就委屈地哭了起来,伸手让奶奶抱。奶奶早已泪流满面,抱起孙子再也不舍得放下了。稍停,两人都不哭了,又说笑逗乐起来。奶奶仍不时地加一句:俺孙子可受大苦了!安吉拉向大妈交代了室内有关事项和约翰的用物,嘱咐大妈约翰睡了,她洗了澡就早点休息。大妈问安吉拉下工回来要不要给她作点吃的。安吉拉说,要吃自己会弄,劝大妈不要等她。安吉拉同我和李纯一起离家,她忙着去打夜工。我暗暗祝愿她早日战胜恐惧心理,好好工作。
此后,每天晚饭后,安吉拉同小约翰一起来接奶奶过去;次日清晨又送奶奶回家。没多久,小约翰在奶奶的精心护理下,完全复原了,精神了,也胖了。安吉拉对大妈更是感激不尽。
一周后的一天晚饭后,大妈正等安吉拉来接时,却不见人来。李纯打电话问安吉拉,回答说,今天不去打工了。第二天仍不见安吉拉来。大妈估计可能出事了,忙打电话给我,让我赶紧去看看。我立刻去了安吉拉家,很费劲儿地才叫开门。不等我开口,安吉拉就向我哭诉了她昨天遭强暴的情景。原来那个曾和她一起打过工的酒鬼,一直没放过对她的纠缠,昨天傍晚,她正在做晚饭时,那个坏家伙猛然闯进屋里,将小约翰抓在手上,高举着威胁说:不顺从他就将孩子摔死。安吉拉怕了,为了孩子,她屈服了……她身心大伤。我问她是否考虑过报警?她痛苦地摇摇头,说,这种事报警,只能再增加痛苦和烦恼。我打电话向大妈简要地介绍了安吉拉出事的情况,并说想请何玮和江莉来陪陪她。大妈立刻要我将安吉拉母子接来她家。我同安吉拉商量,她不同意。大妈说,李纯不在家,要我接她亲自去劝说安吉拉。我正要去接她时,李纯和大妈一起来了,大妈一进门,先是一把抱过小约翰,眼泪汪汪地劝安吉拉搬去她那里,不然,还可能会有危险,大人孩子都不安全。安吉拉还是摇头。大妈仍坚持带她娘俩走,甚至已经在收拾小约翰的东西了,我和李纯也帮大妈劝说安吉拉。最后,安吉拉被大妈的真诚所感动,妥协了,收拾一下东西,随我们走了。当晚,大妈先喂小约翰吃的,又专为安吉拉煮了鸡蛋汤面;然后安排她在李纯居室休息。李纯搬到厅里睡。小约翰跟奶奶一起住。第二天是周末,我和何玮、江莉先后带来鲜花和吃的来李家慰问和聚会。大妈当众拿出两千多美元,对大家说:“这都是安吉拉给我的,我说过给俺孙子攒着。现在派上用处了。我的主意是:安吉拉休息两天,去把房子退了,或是转租出去,就住在这里。和齐平、李纯他们一样,边打工边学习,年轻轻的,荒废学业太可惜了的。”指着手上的钱说,“这些他们娘俩吃饭足够了。”最后,她顿了一下,表示她一定按美国的育儿方法带好小约翰,让安吉拉放心。安吉拉激动不已,泪流满面,紧紧拥抱着大妈,一时说不出话来。大妈逗弄着怀里的小约翰让他叫“妈妈”。小家伙真地过早地蹦出“妈妈”两个字,大家一片欢笑。再让他叫“奶奶、阿姨和叔叔”一概不理。安吉拉忙接过儿子,热泪盈眶地亲吻,高兴地教他叫grandma(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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