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不知道少勤姓什么,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但我很早就知道了少勤这个名字。到底早到什么时候呢?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记不清确凿的年月了,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了,大概是开始记事的时候就听说了。由于很早就听说了,而且后来经常听大人们提起,所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由此可以判断,“少勤”这个名字是经常被人提起的,当然了,范围仅限于我的家乡,如果我不说,可能外乡的各位都是不知道的吧。由此可以进一步判断,少勤在我们乡里一定是位名人。再进一步推断,名人之所以出名一定有他过人的地方。
这里还有补充一下,我的家乡是华北平原一个很贫穷的角落,因为贫穷所以混乱,因为混乱所以民风强悍,所以我们那里的人都有尚武的传统,再所以,我的家乡有“武术之乡”的称谓。
综上所述,不难推断,这个叫“少勤”的人之所以在我们乡里远近闻名,一定是位武术高手。不错,从我刚刚记事的时候起,耳朵里就塞满了关于少勤的种种传说。
有一年夏天的晚上,天空中繁星点点,村里黑洞洞一片(在我小时候,农村虽然拉上了电线,但是一年往往过年那几天才有电,平时很少有的,更没有什么电器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流。按家里的习惯,大家都蹲在街上吃饭,边吃边闲扯淡。由于少勤的名望,所以大家都乐意去他家门口吃饭,边吃边听他扯淡,扯他闯四川和关东的种种传奇故事。大家听得心醉神摇、热血澎湃,听到关键处,那些年轻人忍不住揎拳撸袖,恨不得立马出现几个惹事的痞子,好让自己痛痛快快狂殴一番。
吃完饭后,大家意犹未尽,非得让老爷子露一手。老爷子也说得神采飞扬,正高兴处,立马就答应了。只见他脱掉外面的短罩褂,露出瘦骨嶙峋的上半身来,虽然肋骨根根清晰可见,但是一身的肉却是精骨条条,给人一种练家子的感觉。我们这有个谚语,叫“肋骨根根,功夫高深;胸肌鼓鼓,没有功夫”。所以,大家都以一种仰慕的眼光打量这位骨精肉健的老爷子。老爷子先是吩咐六个年轻的小伙子每人拿一条手腕粗细的木棍,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抵住他的咽喉、心窝、小腹、大腿和后背,然后运足了气,只见他点了下头表示可以了,,六个小伙子就一起发力。推了半天,小伙子们胳膊都酸了,老爷子还是纹丝没动。放下木棍后再检查老爷子身上被戳过的地方,只有六点白痕,毫发未伤。大家都惊叹不已。此后,附近十里八村关于少勤的传说更神了,大人们说得津津有味,小孩子听得心神向往。
从今天的角度来看,当然了,今天的我已经成年了,也有了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有时候也去酒吧喝喝酒或者去沐足城泡泡脚,有时候买廉价衣服的时候也会逗一逗卖衣服的小姑娘,有时候在平淡的生活中也做一做有朝一日能发大财的美梦,而现在的我正坐在电脑前边回忆边记录着本文,而当年少勤表演的情景就像以前看过的某一部电影中的镜头一样清晰但不真实。
其实当时少勤表演的具体情景大家都没见过,只不过大家都这么传说而已。当然了,那时我年龄尚幼,更是没有见过,上述的描写都是作者我的个人想象。考虑到传说总是有夸张的成分,我就把传说中的八个小伙子缩写成了六个。当然了,真实的情景真的是八个也未可知,如果当场能找到八个小伙子的话。
(二)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了,少勤与我或者说我与少勤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家人不写而我要为少勤写传呢?
其实我与少勤的关系仅仅是同乡而已。我既不是他的亲戚,也不是他的朋友,还不是他的徒弟。甚至,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传说中的老爷子。当然了,老爷子也没有见过我。但是老爷子的威名却一直刻在了我的心里。如今,老爷子驾鹤西去多年了,直到离世时他也不会想到,在临村还有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子对自己心向往之,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名字竟然会伴随着这个小屁孩子成长了多年,直到成年仍念念不忘。他更不会想到或者根本不会去想这个临村的小屁孩日后走出了黄土地的束缚,走到了一个比他当年走的更远的城市,穿起了西装革履,在公司里上班,过起了好像城里人的生活。而且这个小子居然还惦记着自己,不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看到在电脑旁写着关于自己的故事的我会作何感受。会不会感到意外和好笑呢?自己这个老农民已经死了多年了居然还有人为自己写故事,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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