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开口唱歌,所有人都捂上了耳朵。在我唱的每一首歌里都有一个难忘的故事。”
----广宇自传
----广宇自传
轻工职业技术学院的大礼堂,晚会的现场。《黄河大合唱》的晚会正准备开始,学生观众早已坐满大礼堂,走道上站着不少人,学院的领导、南海校区的代表和其他学校的嘉宾都准时到场。
一身深黑色燕尾服,戴着白色领结的黎广宇牵着一位长发的女生走在中间的走道上。作为晚会的独唱嘉宾,他没有任何的压力。因为这是他在轻院的告别晚会。
他没有参加其他演员的演出前的短会,但他却知道了晚会的第一手信息。学生会文娱部长告诉了他出场的时间和安排。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与长发的女孩拥抱着。那位女孩准备为她庆祝第二十次的舞台经历。
在漆黑的后台中,黎广宇站在了舞台的边沿。团委秘书长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80年代的文化公园的一个小的假石山下,一个小男孩很艰难地爬上一个花基。他伸开短短的手臂,注视着花基下的一切……
少年伸直双臂,头仰望着天花板的星灯,20世纪最后时刻的一个舞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2004年的一个初夏。后台一片混乱,所有演出人员甩开身上的戏服,身穿蒙古鞑靼装的青年与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有一个自闭的起点,但很好,他给了我难忘的一个过程。”
第一章 童年回忆
刺眼的阳光,照得人头昏,世纪之交的国际大都市显得更加辉煌灿烂,一片片玻璃幕墙争芳吐艳,一座座立交纵横交错。每一处大规模的广场上都安置着倒计时的电子钟。这就是一个被珠江水滋润着的地方,一个遍地红豆的南国——广州。
傍晚,有羊城八景之称的“红陵旭日”在晚霞中透出一些沉默……
黑暗中,几处脚灯发出的微光,使复合木地板显得淡黄。一只脚扎实地踏了上去,发出一声闷响……
草丛中,一群孩子在追逐。互相打闹着,有两个女孩子坐在石基上,在童谣中拍着手……
黑暗中,闷响一声紧接一声,一只手拨开厚厚的幕布,灯光中出现了一个少年专注的脸孔……
草丛中,一个瘦弱的男孩一直站在那里,其他小朋友的追逐在他的身边掠过……
黑暗中,少年的目光非常坚毅,沉重的礼服使他动作非常缓慢……
草从中,刚才玩拍手的那位女孩走了过来,对男孩说: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玩?”
“他们说我是‘低能儿’。”男孩默默地说。
“我跟你玩。”
在童谣的氛围中,两双友好的手拍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对生活强烈的信念……
黑暗中,少年站在地板上,他的头慢慢抬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的样子非常平静,他的心里却汹涌难平。
1999年12月28日下午5时10分,这段时间把少年的成长分成了两半。在后勤礼堂第一次踏上了他艺术人生的舞台。这时,礼堂渐渐亮出了射灯,照着一条崎岖的路……
走出了礼堂,少年注视着那男孩,只见他那脸呆呆的。拍出的手竟是非常坚定有力……
第二天,下起了大雨,在冬天里是非常罕见的,而且还出现了雷。美丽的流花湖畔,广州市少年宫105合唱室内,响起了一段动人的旋律……
“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雨,哗哗地下着,在闷雷的催促下形成了水柱,打在窗上啪啪直响。暗淡的课室,黑亮的钢琴傍,那位少年,双手扠在腰间上。气息运行间汗流浃背,但他全然没有觉得,声音上了头顶,娇嫩的童声再次震动了他。他感到整个灵魂都离开了人体,升华,溶解在声音里。这时,他发现昨天见的那位弱智的男孩在看着他。少年眼前一片模糊,看着男孩,一阵感慨。
雨声、雷声、琴声、童声……
1995年的流花湖畔,星光闪烁,忽隐忽现,树下,一位少年穿着红色的校服漫步在湖边。他拿出画夹,趁着灯光,在纸上勾勒着,渐渐进入了忘我的时候。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发现一位老人正看着他。瘦叟的身段,两鬓斑白。胆小的他连忙用手把画遮盖起来。那老人微微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时,一位女同学急忙地跑了过来。
“陈嘉丽……”他还未说完,陈嘉丽就打断道:
“黎广宇,还不快去?8:30了。”
陈嘉丽拉着黎广宇去了。他回头看了看老人。老人说话了:“去演出吗?快去,找一样属于你的东西。”
他们从“赖宁广场”一直跑到蓓蕾剧院正门。队伍已集合了。文娱委员陈美昆正忙着发谱纸和纪念章。黎广宇拿着谱纸翻来覆去,此终弄不清这些符号。陈嘉丽对他说,摆在面前装装样子。
“下雨了!”
走上台阶,当黎广宇还留恋着夜景的时候,陈嘉丽一手硬是把他拉进铝合金门。拉进了神圣的艺术殿堂。
大雨如注,拍打着一级级台阶,激起一层层的迷雾,夜雨中的蓓蕾剧院显得有些庄严。
穿过大厅,拉开幕布,眼前顿时开阔,只见无数的后脑点缀在座位上,就像无数的音符跳跃在巨大的谱表上。灯光耀目,市“百歌颂中华合唱节”在这个庞大的剧院里拉开帷幕,对音乐一无所知的黎广宇却糊里糊涂地跟来了。
晚上9:20分,报幕员已在每一个声部,每一个座位作好了通知。乐声起了,只见同学们都站了起来。形成一条红色的带子。
“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传万代……”
清澈的童音,仿佛就要冲破屋顶,响彻云霄,一道电光划空而过,一阵闷雷声震数里。
这段回忆,已在记忆长河中模糊了,纪念章也随之遗失,但却在1999年12月28日黎广宇第一次登台那天,在衣柜里寻回,但这是后话……
童声仍在课室回荡,黎广宇刚从沉思中醒过来。他靠着窗口,望着熟悉的流花湖畔,他连忙尽力克制自己的思绪,但他失败了,心潮把他拉到遥远的过去。
雨声……
黎广宇的成长记录《金色的童年》中这样记载:
“黎广宇从小身体虚弱,智力84·32属中下水平,性格胆小怕事。
广州艺术中心(友谊剧院)内,一场音乐会正在进行,门外,工作人员正和一位中年妇女争论着,她就是黎广宇的妈妈邓凯儿。
“我们有明文规定,1·2米以下的儿童是谢绝进场的。”
“可只有我和他来,难道扔他在外面不成?”
工作人员没有办法,只好给他们进去。
场内,一片黑暗,演出已经开始了。这时,黎广宇在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离开座位,走到了中间的道上,一直走到了台前,他个子很矮,高大的舞台挡住了他大半的身子。整场演出他一直站在那里,用好奇的眼光望着上面。
当台上的歌唱家把最后的“安可”曲唱完以后用手做了个伸展动作时,黎广宇也慢慢地摆动着双手,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这时,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哎呀,广宇,你怎么站在这?”妈妈也走过来说。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呀?”黎广宇问。
“长大了就知道了。”
《金色的童年》这样写道:“黎广宇的妹妹黎静文,天资聪颖过人,学习成绩各科全级第一,而且拥有良好的音乐天赋,七岁已考取钢琴八级,曾获得多次市级奖项。
一辆公共汽车穿梭在马路上,黎广宇作在车上东张西望,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出门。但不久他发现自己坐过了头。他不敢告诉别人。一直到了总站,司机问他:“小朋友,你去哪?”
“我去奶奶家。”黎广宇答道。
“在哪个站?”
“在去奶奶家的那个站。”
“这孩子怎幺这样说话,谁知道你奶奶家在哪?”
“……”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的监护人呢?”
“……”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的监护人呢?”
黎广宇下了车,幸好他记忆力很好,走过的路他能走回去。他穿过了一条又一条街。在自动楼梯下,黎广宇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不停地更换着的楼梯,看着别人轻松地走上去,他伸出了脚,由于停了太久,那级楼梯很快就上去了。差点把他摔倒,他连忙缩了回去。
这时,一位小女孩在他旁边走过,看了他一下对她妈妈说:“那个哥哥不会上楼梯。”便不停地重复着。黎广宇像被什么激了一下,鼓起勇气,踏上一级有缺口的阶级上,渐渐地升了上去……
黑暗的天空不时被闪电撕破。倾盆的大雨洗刷着华侨小学的教学楼,一阵急速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陈嘉丽满头大汗地跑到了六楼。找到了黎广宇,对他说:“你妈妈来了,主任说要让你退学!”
黎广宇马上跑到校长室,在窗外看进去。主任翻看着资料,邓凯儿坐在对面沉默着。
“我是怕你儿子跟不上。”
“不就是资质嘛,勤奋点不就追上了吗?”邓凯儿道。
“还有,他太软弱了,我是担心他受不了别人的欺负。”
“那么说是你们学校的校风不好了?”
“这……即使是这样,但这种的学生哪位老师肯教?”主任说。
“我愿意教。”一位中年老师走了过来说。
“黄老师你……”
“每一位学生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智障的孩子也不例外。”
“谢谢你,黄老师。”邓凯儿说。临走时还不忘把一包赞助费放在桌上,主任沉默了。
放学了,黎广宇问妈妈:“我真的很笨吗?”
“不,你很聪明。”邓凯儿道。
“那为什幺我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你的书包带又被人弄断了。”邓凯儿发现了什幺。
“妈妈……”
“不,不是,是因为你比他们聪明,他们妒嫉你……”邓凯儿不想再说了。
这时,天空中一片红霞。
在华侨小学,市少年宫合唱团的唐少伟指挥听完了学校合唱对的演唱后对卢老师说:
“怎幺大部分队员都是女同学?声音显得力量不够。”
“已经算多了,说实话他们都是被迫的。”卢老师说。
“不错,主要是现在的男孩子没有耐心,单坐半小时也不行。”
卢老师半开玩笑地说:“恐怕将来的音乐是女孩子的天下了!”
“对了,刚才的领唱不错,叫什幺名字?”
“陈天艺。”
“广宇,快叫爷爷。”邓凯儿说道。
“爷爷……”
“喂。”黎广宇的爷爷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眯着眼,嘴里动了动。黎广宇拿起了一个苹果:“妈妈,帮我削。”
“自己不会吗?”邓凯儿边削边说。
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爷爷的眼终于张开了,说:
“静文来了。”
然后起来走到了门口,只见黎静文像是十年未见一样。拉着手说:
“静静来了,可以开饭了。”
“这不,刚从合唱团回来,就接到钢琴九级证书,她倒好,吵着要拿给您看”她爸爸说。
爷爷小心翼翼地戴上眼镜,接过证书如获至宝地看了起来。邓凯儿在旁边说道:
“广宇语文测验拿了70分,班主任说他进步很大。”
爷爷没有理会,眼一直不离那证书,静文的爸爸说:
“最近我听说有一种补脑液挺好的,贵就贵点,可物有所值。”
奶奶非常醒目,连忙叫到:“吃饭,吃饭。”爷爷说:
“广宇以后能做个自食其力的人就很不错了。”
黎广宇一直听不明白,仍然两手捏着苹果,把头埋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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