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妈妈好,这话一点没错。
妈妈生性胆小,怕疼,所以在生我时老早就选择了剖腹产。可她哪里知道剖腹产同样会叫她受不了。虽然进行手术的医生们挺有经验,手术一开始就大声地谈论着“码经”,试图分散妈妈的注意力。可这招对妈妈来说显然不管用。手术还只进行了十来分钟,妈妈就紧张得不行,上下齿不停地交换咬着上下唇。即使爸爸是个近视眼,他也能清楚地看见妈妈的嘴唇早已一片血红。妈妈生我时紧张、痛苦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我呱呱坠地,医生们的手术过程也就随之结束,而妈妈漫长难熬的痛苦历程却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手术之后,麻醉失效后的长达三四天的时间将是妈妈最痛苦的时间。然而,满脸痛苦的妈妈才刚刚在病床上安顿下来就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在问爸爸我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奶奶和外婆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爸爸在短时间的迟疑之后马上明白过来。他装模作样的仔细端详了我好一会后,比较含糊地说是暂时还看不清楚。原来,妈妈是双眼皮,爸爸是单眼皮。妈妈还在怀着我时老早就对爸爸说了,要是我是单眼皮的话,在我长大后,她是一定会劝我去做一个双眼皮的手术的。对此,爸爸只有摇头的份。
妈妈是在七天后带着我回到家里的。一回到家,奶奶就用一只长长的丝袜装满了米拿给妈妈给我当枕头,以便让我的后脑勺更快成形。可我偏偏不听使唤,只要妈妈把那个米枕头塞到我的头下,我就不安稳睡觉,并且大声哭闹。妈妈没办法,只好趁我睡熟之后再悄悄换上,可我天性就没有仰面睡觉的习惯,总是偏着头睡,即使妈妈在我的两耳侧放上其它的衣服什么之类的。由于我的不听使唤,三个月下来,我的后脑勺成了一个三棱形。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天到晚摸着我的三棱形后脑勺明着暗着不知要流上多少泪,说是我长大后这脑袋会不知有丑。然后,妈妈把全部怨气发到了奶奶的头上,说是奶奶做的米枕头不够好,随便用丝袜装上米怎么就能当枕头用呢?这摆明了是看我的兰兰是个女孩子,不喜欢兰兰罢了。对此,爸爸还是只有摇头的份。
世上只有妈妈好。只有妈妈听不得我有半点哭声;只有妈妈看不得我有半点邋遢;只有妈妈成天想着要给我补充营养,每天下班一定得给我买好吃的;只有妈妈变着法儿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展……
妈妈听不得我有半点哭声,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即使是妈妈上班去了,心里仍然在惦记着在家里由奶奶照看的我,生怕奶奶“玩忽职守”,让我有什么闪失。每天下班一到家,第一件事是抱着我亲个不停,用以表达长达八个小时的“离别之苦”;第二件事是对我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从头到脚,从前到后,看我是否哭过脸,有没有摔过跤,衣服是否穿得恰如其分,全身上下是否干干净净;第三件事就是拿出包中的花花绿绿的糖果饼干之类的好吃的不停的往我口里塞,好象这样就可以弥补她这八个小时来不在我身边的“过失”了。然而,妈妈是妈妈,奶奶是奶奶,妈妈再怎么疼我,也不能对奶奶产生什么教化作用,更何况奶奶尤其看不得妈妈这种把孩子时时刻刻捧在手心当宝贝的模样。于是,一件最不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天,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爷爷到那遥远的湖区修水渠去了,只剩下奶奶一人在家照看我。而刚好这天家里又请来了耕田的师傅。这天上午还好,奶奶除了做好师傅的饭菜外带着一岁多的我还绰绰有余。可午饭过后,我就酣然入睡,而奶奶竟然把我往床上一放就跟着耕田的师傅到田里去挖田旮旯去了。也不管我什么时候醒来,醒来之后会哭得怎样的一塌胡涂。这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以前只要一哭就有人来安抚,而现在我哭了如此之长的时间居然没人理会,我就知道家里没人陪伴我了。于是我感到了害怕甚至于恐惧。我试图从床上下来,但床是那样的高,我没能爬下去,而是摔了下去,“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而此时的奶奶仍然在那遥远的水田间,她不可能听到我早已嘶哑的哭声。当我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跑出房间,跑到地坪里,红肿着双眼,挥舞着小手,满身泥灰,光着双脚,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妈妈的时候,爸爸刚好骑车和妈妈下班回来了。我在妈妈的怀里哽咽了半天才安静下来。结果大家应该就可想而知了。我只知道,爸爸平时很少心疼我,他总是说妈妈过于把我当一回事了。可那次我看他却显出了可怜而愤怒的神情了。很明显,是对我少有的怜惜,对奶奶真正的愤怒。于是,妈妈当时就吵闹着要搬到医院去住了。对此,爸爸也只能是左右为难,两头受罪了。
好像自从有了我以后,爸爸受罪的日子就来了。爸爸手脚麻利,勤劳能干,给我洗澡洗衣洗尿布,什么都干,一回到家就是埋头苦干:做饭,刷碗,洗衣,拖地,什么都是他的活。妈妈呢,只要抱着我,哄我开心就可以了。问题是只要妈妈一抱我,无论她对我如何好,我总是哭闹不停,没个安静的时候。反倒是在爷爷、爸爸、奶奶的怀里,我能安安静静,好乖的。而妈妈偏不放心让他们几个抱:嫌奶奶说话嗓门太大吓着了我;爷爷抽烟会熏坏了我;爸爸粗心会伤着我。而当她自己抱着我,我又不安分的时候,她又怪爸爸没能帮她的忙,眼睁睁的看着兰兰哭都不来哄哄她,天生就是心狠。每到这时,我总是看到爸爸有点想揍妈妈的味道,但又下不了手。我又发现,爸爸一个人带着我的时候,总能够把我的事情安排得熨熨贴贴,而妈妈带着我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总少不了喊爸爸来帮忙。“罗伟伟,拿纸来罗!”那肯定是我又拉了。“罗伟伟,拿衣服来罗!”那肯定是妈妈在给我洗澡。爸爸给我洗澡时从来都用不着叫妈妈拿这拿那。“罗伟伟,倒点水来,兰兰要洗手哒!”“水太热了,再加点凉的!”“这双袜子与裤子不配套,换一双!”……在我和妈妈面前,爸爸就像是一只团团转的陀螺。难怪爸爸说他腿肚子有抽筋的感觉,这可能不是夸张的说法。
所以说,“世上只有妈妈好”这话的确没错,
而前提必须是“世上爸爸都是“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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