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下边就是路!”山伯的话硬硬的,不容置疑。
望着山伯的身影消失在弯弯的山道上,山娘轻輕叹息一声。昨夜他就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没睡踏实,有啥关紧事?咋不吱声呢?去城里干啥?城里唯一跟他们有牵连的就是他们的儿子山子。
两年前,也就是1987年,县里建铝厂,在全县范围内物色工人,山子有幸被选中。按照惯例,昨天是山子休班的时间,该回家一趟。结果,山子没有回来,难道是因为这个?听山子说,县铝厂不在县城,在县城边上的一个乡。他要上班,先步行几十里山路到镇上,然后坐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坐上开往那个乡的公共汽车,到达途中的一个小站,步行十多分钟才到单位。农闲时节,老头子曾想带着她到山子工作的地方看看,一想到这么复杂的线路,就打了退堂鼓。他今天是咋了?真的是去找山子?山娘的心思乱七八糟了一天,割麦也不认真,不住地往山头上瞄。
后半晌的时候,山子回来了,一个人。山娘诧异地问:“没见到你伯?”山娘说的“伯”就是山伯。在山里边,一般称呼父亲为“伯”。山子一愣,不高兴地说:“他去干啥?我没见到。”看到山子的反应,山娘不敢多说。她心里明白,老伴弯腰驼背,走路不利索,形象不雅观,山子是嫌弃他到单位给他丢脸了。到了天黑,山伯才一身疲惫地回来。看到山子,他不自然地一笑,低眉顺眼地说:“我摸到你们厂,他们说你回家来了。”
看到山伯蓬头垢面的样子,山子气呼呼地说:“你去干啥?没事就不能在家歇着?”山娘不满地瞅了山子一眼。山伯嗫嚅着说:“昨儿个我听说公路上发生了车祸,一辆货车撞到了一辆公共汽车,死伤好几个人……我怕你回家搭乘那辆公共汽车……吓得我一夜没睡。没事就好。”山娘这才知道老头子去找山子的原委,瞪了山伯一眼。事后,山伯对她说:“给你说了有啥用?让你也跟着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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