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一天,昔日热热闹闹的校园忽然空旷,我发现,我能带走的,仅仅是一件黄白黑相间的,我的校服。
众所周知,中國式校服没有最丑只有更丑,难为设计师费尽心思把颜色设计得如此耳目一新。
于是,白小黄和他的同类们在3秒钟内,遭到了全体学生的唾弃。
但是那个时候,我看着刚刚发下的白小黄,一股新衣服的味道扑面而来。一瞬间,他承载了我关于高中的憧憬和希望。
现在想来,白小黄崭新的袖子摩擦的沙沙声,那应该就是他和我打的第一声招呼。
夏天,男生乱七八糟堆在篮球架下的衣服很容易抓错,但是,我一定不会,因为白小黄是班级里唯一一件165码的校服。每当我看着其他男生修长的身影,总会摩挲着他短短的袖子,无声地惺惺相惜。
有一段时间,白小黄遭到了我的冷落。因为我青春期的某种心思开始萌芽,于是校服能免则免。每当我装作和那个女生偶遇的时候,白小黄却躺在走廊的柜子里,静静地,蜷成一团。
分科之后,大家都开始改校服,而白小黄的裤子也被我改成了细细的直筒裤。裁缝阿姨大刀阔斧地剪开他的身体时,那呻吟似的撕裂声,必然是他委屈的抗议。
写到这里,我忽然又想起,高一时受了委屈,我总是蹲在墙角,故作姿态地哭出来,总希冀着被人发现。
而当我的希冀像往常一样遭到冷落时,白小黄总会用他粗糙,但是气味熟悉的袖子,摩挲着我的眼泪,将我推回班级。
是他告诉我,没什么大不了,都是青春的矫情作怪。最重要的是,伤春悲秋之后,记得及时走进教室。
而教室的门开了又合,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三年间,我曾经把白小黄改成体型裤,最后又用蛮力把他扯成大肥脸;他单薄的身躯上写着满当当、沉甸甸的青春,而我却仍旧穿着他疯跑,穿着他跑过操场,跑过教学楼,跑过一排排梧桐树,终于跑进了,成人的行列。
我知道,无论我跑得多远,只要我一回头,他就在随时等着,轻轻地,一言不发,跳上我的肩头。
白小黄是唯一一个,陪我走过了整个高中的人。他最擅长的事情是沉默,于是他就这么沉默着,活在了我的,还有许多人的,那片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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