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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锁浦江(26)

时间:2022/5/29 作者: 南山2020 热度: 90663
  雾阻浦江 26

  一九六八年底,由文化大革命而引起的“內乱”远没结束,要修复文革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带来的破坏和损失,也不是在短时期内可以完成的,中国人民还要忍耐多年的苦难。对那些为文革付出青春和热血的青年学生来说,数以千万计的大中学生的就业问题,这时成为一个头痛的社会问题。国家决定把他们统统打发到农村去,这既是为了缓解社会就业的权宜之计,也是分散如此巨大的聚集在各个城市里继续造反的青年的最好办法。

  一九六八年底,吕远终于等来了五年级分配的消息。

  吕远这个年级六十人,除一名拒绝接受分配被取消毕业生资格外,其他人都服从了分配。分配的去向是新疆、内蒙、贵州、四川、陕西、部队等,当然不是用其所长,而是充任最原始方式的劳动力,当农民、工人使用。

  十二月,吕远无所眷恋地悄悄离开复旦园。他回头望灰蒙蒙的校园,心里说:永别了!复旦。

  他的口袋里的报到证上写着:江西省瑞昌县武工铜矿。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那里决不会有鲜花和太阳。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日,李文儒提前到武山铜矿报到。当时,他和林某还没有度完蜜月。

  到矿的第一天,吕远就赏到了阶级斗争的下马威。他被分到南坑口掘进队九班,要爬一道坡才能到住地。望着一大堆行李、书籍,他恳请队领导借部小板车拉一下,主任满眼鄙视:“摆什么臭架子,一次扛不动分几次扛嘛!大箱子扛不动就拆开扛嘛!”结果是冶金建筑公司的上海老乡帮了大忙。

  来之前,吕远还存有幻想,读了五年大学,总不能把我当劳动力使用吧,搞个宣传当个教师总不会有问题吧,结果呢,凡大学毕业生,通通下矿井,说是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男的女的概无例外。先后从清华、北京地质学院、东北工学院、江西师院、昆明工学院分来近百名毕业生,统统赶到井下接受变相劳改。

  当矿工那个脏,那个累,就不用说了,吕远形容自己是个土拔鼠,天天弓着腰,推着半吨重的矿车在又湿又闷又窄的井巷里翘着屁股往前走。三九天穿单衣也湿了干,干了湿,背心上一片白花花的汗渍。轮到上探矿天井扒矿石就更加够呛,小山似的一堆矿渣就几个人用铁爪扒,铁斗车边装边运,一个班下来,腰、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十根手指象震颤病似地哆嗦。地层构造复杂,塌方、冒顶的事故时有发生。砸腿碰腰,破皮流血是家常便饭,还有防不胜防的职业病。

  有一次,在地面废石堆上倒矿渣,吕远站在悬空的钢轨一侧,矿车突然倾覆,失重的钢轨呼地把他弹到半空又跌下五米高的地面,当他清醒过来时,已是一脸鲜血,肋骨骨折,在医院里留医大半年才出来,幸得矿车被大石卡住,他算是大难不死。

  武山的政治空气比井下更憋人。江西的程世清是出名的敢斗敢抓的霸主。武山的革委会主任陈晓东也是一个拍山响的霸王。吕远刚去武山,全矿职工近千人,但以莫须有的地下军等冤、假、错案楸出来的牛鬼蛇神就有两百多人,大大超过了百分之五的理论比例数。

  在江西,吕远当了整整十年的矿工,在深达离地表一百多米的矿井下,他流汗,他流血,送走了人生最金贵的十年,但他没有流泪。巴尔扎克说:“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就这个意义上说,他感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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