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富躺在床上，忍着身上的伤痛，辗转反侧，心里一想到那张欠条，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怎么办呢？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头脑里一闪而过。于是他咬紧牙关，心一狠，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而又极不理智的决定。
他为什么要这样？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四十年前，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中国农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分田到户的农民们手头宽裕了，就忙着砌房造屋，改善居住环境。
村里有一个叫朱昌富的毛头小伙子，个子瘦小，因小时候染上癞痢病，后来成了稀发秃子，人称朱秃，别看他人长的丑，头脑却很灵活，不知拜了哪里的建筑大师傅，学了一门建筑好手艺，能独立单干，领衔主事，也就是做了小包工头，能单独承包农村家庭的砌房造屋的建筑工程。
渐渐地，朱秃子的名气越来越大，找他盖房子的人也多起来，这样他的手头也挣了一些钱。父母本来一直担心他找不到媳妇，现在他手上有钱了，加上他平时就油嘴滑舌，也正应验了民间的＂十个秃子九个滑＂这句俗语，他每每见到村里村外的大姑娘或小媳妇，都会主动上前撩几句。时间不长，他就在邻村找了一个挺不错的媳妇。
他和新娶的小媳妇也确实过了一段幸福安稳的日子。但是时间一长，也许是审美疲劳吧，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又开始按捺不住了。正如人们常说的：泰山好移，本性难改。
朱秃老婆为人正直，十分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是一个很花心的男人，就把他平时在外做工挣来的钱，统统管控起来，以防他在外面乱花。
老婆的做法，也收到了一些成效，但是治标不治本，并没有完全挽回他那颗想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心。
村里杨庄组有个叫杨大力的男人，四十岁左右，人高马大，小学毕业后，一直跟着叔叔在外面做贩鱼的生意，有时十天半月都不回来，他的家底比较厚实，儿子在民办中学读书，住在学校里，他有个漂亮的媳妇叫春花，皮肤白嫩，身材苗条，长着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朱秃子心里对她早有非分之想，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朱秃子做工，是早出晚归，每次经过春花家门口时，便免不了放慢脚步，朝她家门口多瞅几眼，要是目光能搜寻到春花的影子，更是眼馋的流口水，有时做个鬼脸，有时诡异地笑笑，有时干脆停下来找个借口和春花搭讪几句，甚至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春花心里根本就不想搭他，只是出于礼貌，勉强地跟着哼哼，内心觉得朱秃这人不地道，对他一直有着戒备心理。
有一天晚上，天已经黑下来了，朱秃知道春花一人在家，便去她家院外敲门：
＂春花，找你谈个事……。＂
春花在家里刚洗过澡，听出是朱秃的声音，知道他谈事是假，图谋不轨是真，便故意提高嗓音：
＂谁呀，这么晚敲门，有事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着洗澡水走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院门外猛地泼过去，巧合的是，不偏不倚，正好全浇在朱秃身上，顿时，朱秃像落汤鸡似的，淋淋漓漓沾了一身的洗澡水，他鼻子还嗅了嗅春花洗澡水的味道，然后才悻悻地走开了。
吃了闭门羮的朱秃，岂能罢休，一向诡计多端的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认为是春花在考验他的耐心，心里又在酝酿下一个计策。
一天深夜，风刮的很大，朱秃躺在床上，只听＂咔嚓＂一声，原来是他家屋后的一棵柳树被大风刮断了，接着又下起了大雨。朱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心想机会来了，反正离春花家也不远，于是他冒着大雨连忙跑到春花家，把春花家的猪圈给推倒了，然后没事一般，回家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出去做工，路过春花家门口时，停下来，故作惊讶地问道：
＂春花，你家猪圈怎么倒的？＂
＂估计是夜里大风刮倒的。＂
＂嗯，夜里的风确实很大，我家屋后也有一棵大树被大风刮倒了。那要不要我明天从工地上带些水泥沙子，帮你重砌一下？＂朱秃问道。
春花心想：老公大力做生意又有十多天沒回来了，打电话给他，他说生意忙着呢。附近又沒有其他瓦工，总不能把猪老搁在露天外面，于是就干脆回答道：
＂好的，那明天就麻烦你帮忙把猪圈重新砌一下吧！＂
第二天一大早，朱秃骑着三轮车，就从工地上运来水泥沙子，还带了一些砖头，来到春花家，开始动手砌猪圈，并让春花帮助打下手，递递东西，紧锣密鼓地忙了一天，等把猪圈砌好了，天色已经很晚了，春花顺便留他在家里吃个晚饭。
晚饭后，朱秃朝春花家的沙发上一躺，嘴里叼根香烟，连声道：
＂唉！累死了……。＂
＂朱师傅，今天你带来的水泥沙子等材料和工资，一共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春花问道。
春花的本意是想把材料和工资钱给他，赶紧打发他走。可躺在沙发上的朱秃，佯装睡着了，不吱声，等春花又走近一些喊他时，他突然猛地站起来，一把搂住春花，诡异地笑道：
＂哈哈，春花，我不要钱，只要你人，依了我吧？＂
忙碌了一天的春花，也累的够呛，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挣脱朱秃铁钳般的手，加上请他忙了一天，欠他一点人情，又不好意思喊人，无可奈何，便从了朱秃。
事毕，朱秃尽管一分工钱没要，却志得意满地回去了。
有了第一次，朱秃隔三差五地就来了，春花似乎也难以启齿，又不敢声张，默默地忍受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的蹂躏。
时光荏苒，一晃就是一年，转眼就到腊月了，在外做生意回来的大力，在家和邻居堂兄弟们打牌喝酒聊天时，无意中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大力虽然识字不多，但是长年在外做贩鱼生意，不仅力气大，而且也很精明。晚上接了扬州朋友的一个电话后，便对老婆说：
＂春花，本想在家多呆几天的，扬州朋友打来电话说有一笔生意，不可错过。”
＂你总是一年到头在外面漂流，还顾这个家吗？一年之中，你在家究竟呆了多长时间？＂春花嗔怪道。
抱怨归抱怨，第二天一大早，大力就走了。当朱秃得知大力走了，喜不自胜，天刚上黑影子，他就急不可耐地过来了，一进门就猴急猴急地要把春花朝房里拽。
原来听到一些风声的杨大力，其实并没有走，他在暗中观察着家里的一切动静，等到房里二人宽衣解带、正欲行其事之时，大力打开房门，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用说，大力挥舞着重拳，连续向朱秃砸去，打得赤身裸体的朱秃跪地求饶道：
＂对……对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
春花更是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吓懵了，捂着脸，哆嗦着呜咽道：
＂大力，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的。＂
此时的大力，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劝说，怎么也停不下来，又连砸了几拳，还踹了几脚，才慢慢地停下来。只见朱秃跪在地上，连声央求道：
＂我……我认错，再也不敢了。＂
就这样，约摸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大力见朱秃头也磕到地上，几乎不能动弹，顺便把书桌上的笔和纸拿了扔到朱秃面前，厉声说道：
＂我是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公平交易，你糟蹋我老婆好长时间了，现在你打个欠我十五万的欠条，我们算是扯平了，以前的帐就一笔勾销。如果你不愿意写，今天就弄死你。＂
朱秃哪里还敢违拗，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写。＂于是朱秃趴在地上很吃力地写道：
＂今欠到本村杨大力人民币壹拾伍万元整（￥150000元），保证年底还清，否则按照银行贷款利息双倍计算。朱昌富X年X月X日＂
杨大力接过欠条，看了一遍，厉声呵斥道：
＂用手少沾点蓝水，按上手印……。＂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已到年关了，抓紧时间找钱去，快滚！＂
朱秃连忙拾起衣服，简单地穿了一些，夹着其他衣服，一瘸一拐地走了。
朱秃到家后，躺在床上，老婆去娘家还没回来，他左思右想，自己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呢？平时做工挣的钱，全由老婆保管的，自己怎么好开口向她要这么多钱呢？
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朱秃心想：要想一了百了，只有这样了。
这时，夜深了，呼啸的北风让人瑟瑟发抖，阴冷的寒气令人毛骨悚然，不远处的田野里，还传来阵阵乌鸦凄凉的叫声。朱秃慢慢走到院外，向老婆娘家的方向跪着，又拜了三拜，口中喃喃道：
＂老婆老婆，我对不起你，你带好孩子，保重身体，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脸上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慢慢地举起家里剩余的半瓶农药，＂咕咚，咕咚＂一憋气全部喝完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悲壮地结束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