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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第四章 我爸十兄弟做的好事)

时间:2022/3/31 作者: 马草 热度: 93081
  四、我爸十兄弟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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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生病之后,几乎断了十兄弟光临寒舍的脚迹,可在父亲出葬之后第三天,那九兄弟忽然齐集到我的家里,他们悼念他们的三弟三哥来了?是,或许不是,你看下去就知道,他们来,是来“行善事”,来做我爸的兄弟,要继承我爸的“遗产”。

  那九个兄弟进了屋,又没得到我们家大人的同意,当然,一家人也不可能给他们盛大的欢迎。爷爷奶奶不露面,我的妈妈也只闪了一下身,就抱了小儿鸿翔上楼去了。家里没了我爸,他看山去了,他老爹老娘自然没情绪来招呼他们。这九兄弟也不介意,自吵自闹了一会,各自掇了凳子坐了。

  老大曹白,亲自谦恭地进屋寻觅,找到两老,将两老请坐到外间,又吩咐老五说:“你去把三嫂请下来。”

  老大邀请的人员都到齐了,就清清嗓子说:“今天,伯父母、招凤都在,有个事必须要解决的,老三走了,现在,留下老的老,小的小,怎么生存的问题,我不能不管,我不忍心看着老三一家受苦受难。今天,我把各位兄弟也都叫来了,就是想叫大家都出出主意,把这个事安排好。伯父母也说说你们的想法,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我的老奶奶立即说:“我们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有什么想法,我们八字不好,白头发的早送黑头发的上了山,我们老鸡娘骨头真的活不下去,就去讨饭,我也不要这张老脸皮了。”

  老大说:“哪至于呢,我们不正在想办法么?”曹白看了一眼众兄弟,一时沉默起来。

  其实,他们九兄弟已在昨天晚上商量好,早有个慈善而万全、又皆大欢喜的解救办法了,只是他们商量时,有个小小的疏忽,没有预先议定,借谁的口,先把这个天下第一的好办法说出来,因此,出现了短暂冷场。

  割舌话多,这话真不假,五弟早耐不住,又抢先说道:“三、三哥留下的六七张、张、张嘴,都是吃、吃死饭的,这、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也容易,办、法是现、现存的,我们想、想、想好了……”

  老大打断他说:“老三……”但也没有说完整,眼睛死死瞪着老二,老大实在不放心老五这张嘴,说话猪咬南瓜似的,支离破碎,能把事说清楚?倒有可能把把事情弄僵,到时不可收拾。

  老二这铁汉子见眼动眉毛,早领会了老大的意思,接过老五的话头说:“日他妈的屄,老天不生眼,将老三的命无缘无故的夺走,留下老母寡妻幼子,一大班人,他们都是活口,要有口饭吃,填饱肚子才能活下去,怎办?我们是过命兄弟是不是?我们不能站开不管是不是?再加,我们兄弟现在在村里有句话份,我们不能不开口,不能不出手,是不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无钱出屄,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们说,是不是?”

  老二牛皮灯笼说到此,停顿了片刻,眼睛探照灯似的在两个老头身上扫射了一下,又在我爸的老婆身上停住,把我妈招凤扫射得矮下去了一截——我妈妈低下头去,哪敢看这般虎狼之人?那牛皮灯笼看看大家都不做声,索性站起来,把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正式演说开始了:“大家知道,我大哥是最讲义气的人,对老三家的不幸遭遇,不会坐视不管的,大哥,你说是不是?”曹白说:“当然,那还用说。”牛皮灯笼的声音越发大起来,把在场者的耳膜震得嗡嗡地响,他继续喊道:“像大哥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邻近乡村都没有!论人么,品貌双全,11个人过活,一人吃饱,10人不饿,干手燥脚的,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到现在还是童子小官人;在村里,要权有权,要人有人,斥狗呼人,百呼百应,村里什么事,还不是大哥一句话,有什么事情办不妥?让三弟媳妇做我们的大嫂,不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牛皮灯笼的话音一落,立即获得一片喝彩,紧接着又响起热烈的掌声,纷纷赞赏说:“这是世上最完满、最简捷的好主意。”

  老八说:“事不迟疑,越快越好,使三哥在地下早日安心。”

  老五笑着说:“这事还不容易?只要嫂子把自己的身子搬、搬过去就行了。”

  我的老爷爷忽然站起来,摔了凳子,怒道:“你们这班畜生,万松尸骨未寒哪……”

  我老奶奶的哭声紧接着响起来:“万松你这个逆子啊,活着时怎就瞎了眼呀,交了这班猪狗不如的活畜生啊,活着,叫你受气,死了,还要糟蹋你呀。你们这些畜生,滚出我们家去,你们都会不得好死呀!”

  牛皮灯笼老二焦躁起来,手指点向我的爷爷奶奶,道:“你们两老怎么啦,这样不知好歹、不识抬举?我们完全是为你们好,为你们一家,为小孩的后面生活着想,昨晚,我们熬了大半夜,商量出这样的好办法,你们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了呢?”牛皮灯笼把头转向我妈招凤,“弟媳,你说一句话,这事成也不成?愿不愿做我们的大嫂?”

  这时,我妈满面通红,哭哭啼啼起来:“你们为什么这样逼我?你们不是万松的兄弟么,哪能做这样不通情理的事?万松上山还只有三天,你们就这样折磨起他的老婆来了。”

  老七说:“嫂子,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你嫁给谁呀,是三哥的兄弟呀,你仍然是我们的嫂子,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你好大哥好,三哥的子女爹娘好,一下子解决了一家老小的困难,你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我妈不再搭话,只是哭。他们太不理解她的心思了,她自己明白,万松生前,她也并不怎么喜欢他,与曹白之间的关系,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了,嫁给曹白,也是愿意的。何况,现在,万松死了,家里一下陷入绝境,整个村子都掌控在他们兄弟手里,她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但她是女人啊,总得给她一块遮羞的布。这是老百姓最容易产生唾沫的事,总得用点时间,冷却一下,压压口声才好,哪能这么性急地吃起热粥,老公下葬还不到三天,就嫁人了呢?岂不被人的唾沫淹死?

  我妈的这个顾虑,是多么的合情合理,众兄弟却偏是不懂,或者根本不想懂,他们都责怪我妈,说她这是在假蹩卖俏,装正经么。

  牛皮灯笼老二,早已不耐烦,嚷道:“招凤,你完全没有理由推三阻四。这个事,我们兄弟讨论来讨论去,一致认为,嫁给大哥是最好的结果,不伤脾胃,不伤感情,顺理成章。大哥,就等你说句话,下个决断。——其实,一切延缓都是多余的,明天,你们两人走拢一起,造桌酒请我们兄弟闹一闹,不就成了?招凤与大哥关系,本来早已是滚烫热六谷,何况……”

  牛皮灯笼接下去的原话是“何况,你的肚子早被大哥的家伙笃穿过了,还装什么羞愧?”大概老大猜到老二要说不中听的话,就把他的话拦断了,说:“招凤哎,你要理解众兄弟的好心,他们这样想,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无非是想帮你一家度过难关。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待你好的。这事就这样定下来,尽快办了,真像各位兄弟说的,宜早不宜迟,反正,我们本来就有感情基础,走到一起,不就成了?这事简单得很,我们也不要讲排场,不要什么嫁妆礼金的,两个人在一起,办一桌酒,热闹一下,就结了。小的孩子你带着,大的两个,两边跑,随他们喜欢,反正在同个村。招凤,你看这样行吧?我看就这样办了。明天,各位兄弟来家热闹热闹,为我组建新家庭做个见证。”

  8

  果然是老大曹白一句话的事,难事就成了易事,尽管我的爷爷奶奶承受不住九兄弟给予的过多的热情,当夜得了“肚饱病”,不吃饭就躺倒床上,今晨还起不来——当然,就是幼小的我,也知道,爷爷奶奶不是真的病了,他们是不想看到家里龌龊的场面,是眼不见为净的那种。我不明白的是我妈,她往常都起得早,今天是什么缘由反而懒床了?后来,我长大了些,又想起那天的事,心里仍然不太明白妈妈不早早起床的原因,或许,我妈不想急急地做什么“大嫂”,是希望想多保留几天万松老婆的称号?可曹白和众兄弟,偏要让他们自己的决定,立即生效,由不得我妈怎么想,不愿意仓促成事。他们的意思十分明确,第二天,万松老婆必须成曹白老婆。

  做曹白老婆那天,我妈招凤,刚好满24岁,身不由己,漂亮的面孔,开始了让别的人观摩享用,当然还有更多的唾沫星子明里暗里的诅咒。或许正照应了红颜薄命这句古话。

  这天,太阳还升得不高,我妈招凤没来得及向还睡在床上疗养“肚饱病”的公公婆婆慰问请安,哥哥娶弟媳的戏,却已经开始上演了。家里进来了几个女人,她们是九兄弟中,较为光鲜的老婆代表,她们的脚还没踏进门槛,嘻嘻嘻的笑声先传进来。一进来,就“大嫂、大嫂”地喊,声音清亮,充满了甜腻腻的温情。招凤的身影一出现,她们一齐上前,围定招凤,拉手的拉手,抱肩的抱肩,前呼后拥,架起招凤就走。很有点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山寨王劫娶压寨夫人的味道。当然,这里演的是文戏,没有张牙舞爪的蛮汉,也就没有声嘶力竭的蛮女子,这个热闹的舞台里,只是几张嘻嘻哈哈的脸,夹着一张是哭丧着的脸而已,无法制造出哭喊救命的场面。

  但是,在舞台的另一角,出现了与她们不配合、不协调的观众,后来,他们参与进来,成为演员,这两个演员,就是我的两个弟弟。

  那些个女演员,喜剧正上演得精彩的时候,在不远的饭桌旁边,我爸的小儿子鸿翔,完全被这充满快乐的人群所吸引,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在人群中扭来扭去的妈妈。本来,他是独个人在竹制的坐车里,自娱自乐,玩得相当开心,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硬东西,把坐车上竹制的横档,砸得彭彭地响。可见到自己的娘,终于被别人架出去,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也就顾不得娘是做喜事去,扯开喉咙就哭唱起来,并且越哭越凶。

  哥哥鸿伟——我的大弟,稍大点,懂得帮助娘了,见那么些女人,围着妈妈,与妈妈扭在一起,以为在打架,至少认为在做比力气大的游戏,看看妈妈就要输,就拿了把扫帚,去帮妈妈,一上去就朝那些欢喜乐笑的女人们乱打,可惜鸿伟使用扫帚,力道有限,连苍蝇也拍不倒,只是起到掸去她们衣服上灰尘的作用。虽然,挥动的扫帚,添加了一点武打戏的色彩,并不影响她们继续演完喜剧的美好情绪。只是现场看客很少,种种精彩,和演员们极好的表情,都没让更多的人看到,没起到鼓动、感化人心的作用,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不过,鸿翔的哭声,稍稍影响了剧情的进程。我妈招凤今天心里本来有点不乐,听到了儿子凄厉的哭声,又多了点着急,就想全力挣脱束缚,去抱鸿翔。可是那些姐妹们并不允许,看看我妈闹得实在猛,其中的一个,大概是老七老婆,说:“你们带招凤走,我来抱鸿翔。”虽然,鸿翔已抱在七嫂的怀里,可是,鸿翔根本不领她的情,不但不止哭,还用头乱撞着她身上的各个部位,小手往她的头上乱抓,皮肤上不少处有了痛的感觉,头发也被他小手抓痛了。弄得七嫂好生尴尬,也好生不快。因为落了后,鸿伟赶上她,扫帚在她的脚上,屁股上乱扫乱敲,更使她有些恼。但七嫂受苦带来的功劳,还是很大的,见鸿翔抱过来了,我妈招凤没再全力的挣扎,终于被妯娌们解送到新房里,成其好事去了。事实证明,革生组长和大哥的威权,很快使一切反抗化成泡影,成其好事。

  在这场戏中,真正的看客有一个,就是招凤的女儿,也就是我。我比两个弟弟大,当然比他们“懂事”。我旁听了昨夜的“会议”,知道妈妈又要“结婚”了,虽然,我还不明白结婚的全部内涵,但我隐约地觉得,这些女人拉扯妈妈,与昨晚的“决定”有关,因此,看到妈妈挣扎,小弟鸿翔哭泣,大弟鸿伟拿扫帚赶打她们,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直到妈妈走远了,小弟鸿翔的哭声也听不到了,才忽然觉得一阵悲哀袭来,我冲上去,抱住无奈地摆动着扫帚的鸿伟,放声地痛哭起来。

  这时,爷爷奶奶已经起床,他们蹲下身子,一人一个,分别抱起我们姐弟俩,爷爷说:“别怕,还有爷爷在!”奶奶一边流泪,一边说:“别哭,奶奶也在,我们要好好地活着,要看着那些畜生都不得好死。”

  我和弟弟偎在爷爷奶奶的怀里,哭了半天,还歇不下来。

  在村子的另一边,气氛却大不相同,他们不但没有“不得好死”,而且活得相当快活,男男女女都喜笑颜开,欢声雷动。在九兄弟们酒足饭饱之后,曹白也喜气洋洋,心满意足地进了新房。这个村中最漂亮的女人,终于属于自己了,终于可以不需偷偷摸摸,名正言顺地把她搂在怀里。他红光满面,喷着酒气,摇摇晃晃地急于享用全村的最美。

  曹白带着满身酒气,一身汗臭,三两下,把自己扒光了,身子像一段树,呯的倒在床上,赤条条地迫不及待地向我妈招凤压过去。哪料,我妈衣不解带,蜷缩在床的一角,紧紧地搂着睡熟了的鸿翔。曹白一压上来,就被我妈推开去,把屁股对着曹白。好几次,曹白把想把我妈翻过身来,都遭我妈强烈抵抗。

  如是数次,弄得我妈相当烦,就沉声闷气地说:“滚一边去,不要烦我!”曹白数次大动作,都不能成其好事,心头火起,忽然跳起来,噼噼,左右开弓,就给我妈两巴掌,吼道:“你脑子清爽点,还想当小姐装害羞啊?你过去都愿为我解开裤带,现在已是我曹白的老婆,还要卖俏、卖贵价钱?”说着,就动起蛮来。

  大家都知道,这曹白人高马大,不但戴有“革生组长”这威力巨大的官帽,还有一米八的高个子,又有一对天生的大白眼,就有理由高人一等、威严不同于常人了。现在这个村里,你的就是我的,你们的,也是我的,我的更应该属于我,你是我老婆了,还敢有不愿附属于我之心?又加上老酒助长了他的勇力,区区一个招凤弱女子的反抗,他哪里放在眼里!正直盛夏,我妈那薄薄的衣衫,根本不经大力士一扯,何况,此刻曹白正盛怒不已,力气暴增,两三下就将我妈的衣裤撕成碎片,一边狠劲把衣服碎片,往妈妈脸上摔。嘿,让你认识真正的曹白!

  这一晚,我妈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曹白也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才像死猪似的倒在床上睡着了。当然,他是带着征服者的胜利快感入睡,与被征服者带着痛楚进入噩梦,不能相提并论。

  也是这一晚,我家里第一次只剩下了四个人,爷爷奶奶都阴着脸不说话,连整天吵闹不休的鸿伟,也安静坐在门槛上,我觉得,鸿伟在想妈妈,是的,肯定是的,因为我自己也在想妈妈。我好奇怪,怎么直到吃晚饭,妈妈还不回来呢?我总以为,妈妈“结好婚”就会回家来的。

  我已经开始感觉到,这个家与过去有些不同了。我原来以为,爸爸到山上去后,会回来的,她仍然可以把爸爸的背脊当鼓敲,仍然可以玩爸爸那只闭着的眼睛,设法将它扒开来,使爸爸的两只眼睛一样大。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爸爸再没有回来,才隐隐约约的感到,爸爸“死了”,死了真的就永远不能回来了,心里就生出点淡淡的哀愁。今天,妈妈也整天地不回来,会不会也像爸爸一样“死了”呢?心里立即害怕起来。看着闷声吃饭的奶奶,忍不住小声地问:“奶奶,为什么妈妈还不回来,结婚要这么长时间的吗?我好想妈妈。”

  奶奶听了很不高兴,说:“你不要说这个下作内眷,她还会要这个家?你爸死了才几天……”

  爷爷忽然吼起来:“你这张烂嘴巴好息了,对孩子说这种鸟事干么?吃饭!”

  这餐夜饭,我没能吃出饭的香甜,却是越来越品味出一种模模糊糊、不明不白的苦味,我感觉到,家里的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高兴不起来。我先早早地放下饭碗,看着鸿伟他自己爬下凳子,就立即领了弟弟,睡觉去了。

  睡在自己的小床上,终于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再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妈妈了吗?我小小的心,觉得有东西在噬咬着,我忍不住想哭起来,但想到,弟弟睡在旁边,我是姐姐,不能哭,要给弟弟做榜样。我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小小的肉体里第一次尝到了忍耐的苦味。可是眼泪还是汹涌出来,无声的泪水将自己的小手浸湿了,还不断地向枕头上流。

  我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立即睡着了,说不定妈妈马上就回来了,妈妈笑嘻嘻地站在床前,俯下身来,亲我和弟弟,我要装乖,闭着眼睛睡着了,等妈妈亲我的时候,我要突然爬起来,双手紧紧地、紧紧地圈住妈妈的头颈,然后整个身子,都挂在妈妈的头颈上,然后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但我终于抵挡不住眼皮合拢的力量,尽管我顽强地抵抗,力图想把两个眼皮撑住; 抵挡一阵之后,合拢的眼皮,取得了胜利,我睡着了,忧郁的小脸上,还挂满了泪珠。

  那个时候,我除了哭,还能干什么,还能想到什么呢?我哪里知道,其实,地狱之门,已经悄悄地向我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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