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材：小小说
风格：写实
味道：看过会懂
人物：我和她
地点：画室、护城河
备注：改编自真实事件
单位新近分来一位美院的女大学生，名字叫李慧燕，长的好看，不胖不瘦，体态丰腴，盘正条顺，文静闲雅。她有一间独立的画室，在走廊尽头的左边，一面大窗户直对着她的画室，早上九点，太阳遵守时间准时上班，把暖融融的身子探进这扇大窗户，在画室的墙上画出斑斓的油画，并且把体温留在画上。
李慧燕的画室不与我们这群大学生的画室掺和，不知我们所长中了什么邪，偏偏分给她一间独立的画室，就因为她长相漂亮？要说长相我画室的孙红莲的脸盘子比李慧燕受端详，孙长莲对我有意思，今个给我一个苹果，明个送给我一把沙土瓜子，不过我也没闲着，那天我约孙红莲一起去看电影，是琼瑶小说改编的《庭院深深》宋佳演的，我的心思不在电影上，你想啊，身边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不动心才怪。
电影演到一半，宋佳跟男主角接吻，我看的血液沸腾、浑身发热，右手按部就班的攥住了孙红莲的小手，她的手那么小、那么嫩，攥在我的手心里滑的像一条鲶鱼。孙红莲吓了一跳，眼睛从银幕上移开，惊诧的盯着我：“你干什么呀！”“莲儿，我、我没干什么，你看他们……”我张口结舌，浑身冒汗，身子下面好像坐着一个火盆，急忙松开攥着她的手，把右手交给我的左手管理，右手掌心里全是汗，像一条涓涓的小溪静静地淌过我的童年。
第二天，在楼道里碰见孙红莲，她看了我一眼扭头进了女厕所，我追到女厕所，迟疑了一下，转身进了男厕所，我站在小便池旁边，一滴尿也滴不出来。鼻息中闻到孙红莲的阵阵体香从女厕所飘来，香味里有她的笑容。一会儿，传来女厕所冲水的声音，我跌跌撞撞冲出男厕所，却不见孙红莲从女厕所里面出来，我垂头丧气的踱回男厕所，站在里面，心乱如麻，隔壁女厕所许久没有声音，寂静的仿佛是游在深深水底的一条鱼。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风从窗外刮进来，夹带着缕缕温香，春天的蔷薇怒放着，馥郁芬芳，而我的心中爱的花朵在这个清晨枯萎凋零了。
时间过去好久，女厕所传滴滴答答的水声和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春天的蔷薇花凋谢了，枝头残留着零零落落的蔷薇花蕊，风吹过花枝，飘落零零散散的花瓣。连续一周，孙红莲都没有给我送苹果和沙土瓜子。
我时常放下画笔，鬼使神差的去李慧燕的画室，看她画画。而李慧燕也不停笔，眼睛钉在画布上，调色的时候瞟我一眼。
我问：“这是画的普赛克洗浴吗？”
李慧燕从调色板上抬起头：“是啊，是雷顿画的，和安格尔的《泉》一样有名，是新古典主义作品。”
我疑惑的看着调色板说：“李慧燕我看见你用鸡蛋清调色，为啥不用现成的调色油呢？”
“笛子，你知道吗，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就是用鸡蛋清调色的，他的《最后的晚餐》也是用蛋清调色的。蛋彩画是非常古老的一种技法。”
“怪不得呢，色调这么朦胧细腻。”
“你现在画什么呢？”李慧燕扭头看着我，二个浅浅的酒窝里漾着笑靥。
“我吗？正在画……我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反正我心里有数。”
从李慧燕画室出来，一边走我一边想，李慧燕用鸡蛋清调色，鸡蛋清是鸡蛋里面的清，鸡蛋是母鸡下的蛋，噢，我明白了，怪不得我们所长隔三差五的给李慧燕送二斤鸡蛋，原来是用蛋清调色用的，我们所长送的鸡蛋都是滚瓜溜圆的好鸡蛋。
我三天二头的往李慧燕画室跑，看她画《普赛克洗浴》。李慧燕画了一个月，我去看了一个月。期间，我给李慧燕送过三个苹果，一个橘子。
秋天说来就来，李慧燕画室外面的那扇窗户，映出绚丽多彩的秋天，透过窗户看见北面护城河里的水，碧波荡漾，有十多只野鸭在凫水，它们在护城河里自由自在的游动，胖墩墩的身子是拼命进食的结果。李慧燕说：用不了多久鸭子就会飞走了。我问她：鸭子飞哪去？李慧燕说：鸭子是迁徙飞禽，冬天要飞到江南过冬。
一周后，李慧燕走了，像眼前这群快乐的无忧无虑的野鸭子一样飞走了，听说她考取了中央美院的油画专业，中央美院的院长是大名鼎鼎的靳尚谊。
我时常放下画笔，抬起头向护城河里眺望，水波粼粼，绿水如镜，水面上没有一只野鸭子，连根野鸭子的片羽都没有留下。水面静静地流淌着，就像我的心里淌过一条寂寞的河流。
“大家都放下画笔，我要宣布一条消息”所长走进我们的画室郑重宣布。仿佛庄严的法官宣读大赦令。
所长清了清嗓子：“大后天美院分来一名硕士生，来我们这里。”
“来就来吧，至于劳所长大人驾亲自宣布吗？”孙红莲不冷不热的说。
“叫什么名字？”有人问
“胡倩倩”所长挥一挥衣袖，话音如斩铁，落地有声。
胡倩倩，我心里嘀咕着，“刚刚飞走一只燕，后天又来一只倩”
不知道这个胡倩倩长的啥样了，反正听名字挺招人疼。是苗条姑娘，粉色的脸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是文静闲雅的知性美女，你跟她说话就会不知不觉的爱上你；是丰腰肥臀的嫩葫芦、长着一双安吉丽娜.朱莉一样性感嘴唇的丰满大嫚；是口吐兰香、麝兰散馥的窈窕淑女；是双眸如月、含情脉脉的温柔小女人；是含羞带怯、小兔子一样的水质女子；还是像孙红莲体贴入微、送我苹果的心爱女人、或者像李慧燕那样痴迷绘画的大姐姐式的知心爱人。
我胡思乱想的度过每一个黄昏，夕阳西坠，云霞漫天，我却无心多看一眼，早晨，赪霞映天，朝暾漫舞我却没有心思阅读，中午，呆呆地托着腮把眼睛放在窗外的一朵云上，云彩飞走了，而我依旧呆呆地望着天。
深夜岑寂，风掠西窗，我与胡倩倩牵手在月下漫步，我们会肩并肩的一起走，手挽手的不撒手，我会嗅到胡倩倩长发里面的香气，我会看见胡倩倩眼睛里的羞涩，我会把胡倩倩长发上的一颗头皮屑捏下来，风凉了，我会把我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香肩上，汽车风驰电掣驶过身边，我会把胡倩倩拽到里面，远离汽车尾气的滋扰。
深夜醒来，我闻见胡倩倩身上的粉色味道，我偷偷地把“荷尔蒙”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与胡倩倩倾诉衷肠。
苦苦挨着日子，慢慢数着时光，一生中感觉这三天无比漫长。长的像风筝的丝线，纸鸢就在天上，而我的丝线总也收不回来。一根风筝线丝丝缕缕的缠在我的心头，绕不开也缠不上，一团乱糟糟的丝麻就攥在我的手里，却乱在心田。
所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胖嘟嘟黑黢黢的小个子。所长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胡倩倩！”
话音未落，孙红莲带头拍起巴掌，一掌掌的好像打在我的心上，我不相信眼前这个黑小子就是他妈的“胡倩倩”。我狐疑地站起来：“所长，你弄错了吧！”“没错，我叫胡倩倩”眼前这个黑小子裂开大嘴，冲着我笑，“你好，笛子老师，久仰大名，特来拜谒，请多指教。”胡倩倩把右手伸向我，我木讷地握着胡倩倩的手，宽大粗糙，如同握着一把小钢锉。
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胡倩倩，惊出一头汗。他的胡子比我浓、他的皮肤比我黑、他身上的毛儿比我还他妈密。简直就是从西双版纳窜出来的“中国野人”。胡倩倩规规矩矩的打开一盒“中华”香烟，一根递给我们所长，一根笑嘻嘻递给我，我不知道怎样接过胡倩倩给我香烟的，一缕惨淡枯萎的烟篆从胡倩倩满是胡子茬的嘴里喷出来，像燃烧着的我的心脏。
五年后，我与胡倩倩勾肩搭背的坐在护城河边的“漱玉酒吧”里，胡倩倩掏出一盒中华烟，给我一只香烟，自己嘴上叼上一只，胡倩倩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我们常吃的热菜，用发达的手指掐灭烟蒂：“笛子，今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问：“你能有啥好消息？”
“我老婆下个月就生了，我找人看过B超了，是男孩。”胡倩倩重新燃起一只烟，“名字我都起好了”
我不假思索的问：“叫啥名字？”
“胡丽静”
“你他妈为什么不给你儿子起名叫狐狸精！”我仰头罐下一杯酒，愠愠不欢。
夜色柔软，风在眼前，一轮玄月挂在天上，懒懒的照着护城河，在我和胡倩倩的肩头留下清清泠泠的朦胧。我与胡倩倩勾肩搭背的走出酒吧，身后留下我们的酒香和微微的汗液的气息。
2022年3月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