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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我乡(152 故事)

时间:2022/3/1 作者: 陆建初 热度: 83932
  陆建初著《我心我乡》

  连载之152.故事

  “小秀她……?”家发口气竟很关切。他也挺老实,接着交了底:自个当兵是去开山洞,挨了炸,救活后评功,入党。但割掉了炸坏的一个肾,身体是垮了,在工地当管理员的。

  是的,毛主席号召“深挖洞”,国防部广召特种兵,就老百姓称耗子兵那种。档次不高,农村兵以为还可以,大米饭管饱,天天吃着猪油炒菜的;只要能活到复员退伍,待遇都还不错。

  乡人赞叹复员费之余,也都道肾跟那话儿有关系,依他们高见,肾是命根子,内肾割了一个,外肾的效能也减半了,甚尔背地叫他“半条命”。既如此,莫如要了小秀,做个现成的爹,也顺理成章的事。

  那么家发宁要领着娃的小秀,也跟他丧失劳动力,已派到大队当革委会付主任,原来一样的因由:坏了肾。

  真是俗见,他当兵五年半,长了见识,知道了爱情这事,割舍不下美人儿,不行么?当兵的苦日子里,他是惦着小秀熬过来呀。见识了外边许多村姑,哪个及得上她。排长的老婆来部队探亲,瞧着也一般般哎。

  家发带的一块灯芯绒料子,交给小秀妈:“让秀儿自个缝件衣裳”。又说:“我要了队上两间旧房,想叫小秀来帮忙打整打整。”

  明儿小秀来,一声不响把纸包着的布料还给家发。家发搭拉下脸。小秀忙着和泥,抹墙,又卖力,又利索,家发又有了高兴。

  “你说灶台打这儿要不要得?”小秀只朝他做个苦笑。“你说,床咯是搭这儿?”小秀只顾朝墙上抹泥浆。“唉,拿这两间破房给我们做新房,要是在部队……。”小秀低下头,对着墙用肘拐蒙住了脸。

  “怎么了?”家发过去小声问,手搭在她肩上,只觉得她呼吸变急促。小秀的颈项温柔细腻,粗布补丁衣裳裹着的体躯,丰腴芬芳。家发亲一下她脖颈,小秀浑身一紧。家发大胆伸出手去:“莫……”,她轻轻扭开。

  两人不声不响做了一天活。“你放心跟我过好了,我不告他破坏军婚,娃娃我也不会亏待。”分手时家发这么说。——家发那年验上兵,兴高采烈,他看上小秀,托人去说了,吃了“定嘴”。小秀高小刚读完呢,村里小子们已经都晓得,“军用品”,谁动她要坐大牢的。

  平日里害羞害羞的小秀,哪道跟邻村赶车的三哥偷相好,大肚子了。他俩竟敢去大队要登记,结果男人抓起来,关了一阵,又放回来监督劳动。这事没着落,要看家发回来告不告。官家这边,三分在乎吃定嘴,七分看登记了没,三哥成份却是好的。

  ……

  小秀放了工,背上驮着娃,来帮家发担水、做饭、洗衣;待得中秋节,俩人的喜事办了。

  家发身弱,挑水也只敢装半桶,亏得小秀能干,连门前小菜地也长得旺。吃过晚饭,趁着夕照,她赶紧锄菜地,哼个歌,逗着身边的大宝咯咯笑。听见大路那边马车开得轰轰响,又忍不住抬头望一眼,大车扬起了漫天黄土。

  家发呢,这时躺屋里听广播,记住几句要紧的辞:自家发言时要用的。还常说小秀,做干部家属,要多跟广播学习学习。

  二年,家发越喜欢了,小秀竟怀了,生了,是男孩。“媳妇儿鲜嫩,死雀儿都活了”,小子们妬嫉。家发给亲生儿起名,叫红兵,小秀却老叫他二宝。

  小秀吃过晚饭,把二宝用布兜背着,准备出门。又在外间灶旁铺块小草帘,让大宝坐上面:“宝宝你莫闹你爹,乖乖玩这两个小瓶瓶,啊!”

  又跟躺里间的男人说:“天黑了你抱他床上去吧。”大宝自小不爱出声,小秀看他两眼,带上门去了。学大寨,要出夜工。

  小半夜她打着手电回来,推门一照,哎呀,大宝正趴在泥地上睡,抱起他来,浑身冰凉打着颤。小秀泪就涌,但听男人哼唧两声,又似睡过去了,不敢出大气惹他,只将大宝捂怀里。

  “大宝烧得狠哎!”第二日晨起,小秀背好大宝:“去大队开些药!”“你不出工?你干部家属……”。小秀一见他皱眉不耐烦,怕得心慌,急急放下大宝在床上,又赶紧背好二宝,拎起锄出门。

  脚跨着门槛,回头说:“你就说烧得狠,跟他们多开些药,晚上早回来,啊?”怕男人更不耐烦,无奈走了。男人在大队部上班,赤脚医生也在大队部,家发或者良心发现,带了大宝过去,或者晚上带药回来也得,她出工,整天这心思。

  大宝总算退了烧,却总是奄奄的没精神。尔后又病,病了几天知道是出疹子。

  “小杂种,传染给红兵咋个办?”小秀一听直发抖,悄悄抹着泪,在外间给大宝搭个小床。

  “宝宝,你咋个瘦成这份样,啊?你咋个这份没得精神,啊?”家发不在家,小秀就搂着大宝心痛。大宝出过疹子,身体越来越弱,老要躺下睡觉。

  一日小秀在田里做活,家发抱着大宝跑出家门,哭声哭腔叫唤,邻家人赶来瞧,见他怀里的大宝,口鼻淌血。

  “哪个晓得啊,他躺床上,滚下来跌成这个样,看,气都不出了,气都不出了,……”。家发抖手抖脚抱着大宝慌忙朝大队跑。

  小秀赶到卫生站,等她抱起大宝时,小人儿死硬了,越发瘦筋筋不成模样。小秀搂他在怀里暖他:“宝宝,宝宝,你咋个啦,你醒醒啊,你咋个会啊,啊,……”她蹲地下撕心揪肠地哭泣。

  小秀妈也赶来,跟着还有赶车的三哥。

  小秀见了妈才放胆大哭:“宝宝,你苦啊,我怀你那阵,紧紧勒着你,——宝宝,妈生你不容易啊,妈担了多少骂——宝宝,你做一世人,还没上过街,妈不敢带你上街……,——妈对不起你,对不……你,你死得不明白,不……”小秀妈听见,赶忙伸手堵住她嘴。

  人圈子里,家发颤颤地叫:“她说哪样,说哪样?你给她说,给她说!……”他身边又有人来拉开,民兵队长,治保主任,革委会的人,站着好几个。小秀妈堵紧小秀嘴:“秀,你跟妈回家哭,回家哭去!”小秀憋不过气,一阵发晕。

  赶车的三哥,去接过大宝尸身,没声息走了。

  ……

  家发门前的菜地,还是长得不赖,吃过晚饭,小秀还是在菜地锄草,身边还是有二宝,蹲地下玩泥巴。只是小秀不再咯咯地逗娃,不再哼歌子。

  那边大路上马车轰轰开过,她也似不再听见,更不再抬头看那大车碾起的黄尘。枯黄了脸皮,昏暗了眼珠,苦相的脸,不紧不慢地弓腰做活,小秀真正象家发媳妇了。家发呢,爱瞧儿子,不爱瞧媳妇了。

  (200-152·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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