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六)镇群狄,为逆不息,(河北不安)。蠕蠕主为国立忠,(愿意帮)助(朝廷)加(以)诛讨。(朕)言念(蠕蠕主的)诚心,无忘寝食!今知(蠕蠕大军)停在朔塞,与尔朱荣邻接。望(蠕蠕主)严勒部曲,勿相暴掠。又近得蠕蠕主(表)启,更欲为国东讨(葛荣)。但蠕蠕主世居北漠,不(适)宜炎夏,今可且停,听待后敕。”
阿那瓖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调了那么多的兵马,绝不仅仅是要一纸没有用的诏书,一句无关痛痒的表扬。谁都知道,阿那瓖特别需要牛羊、粮食和奴隶,也许他还有更大的野心,也许想得到起码的尊重(蠕蠕是魏室对柔然的蔑称)。
在阿那瓖接到朝廷诏书的同时,尔朱荣也收到了朝廷的旨意。几天过去了,却迟迟不见柔然的动静。阿那瓖一天不走,尔朱荣就不得安宁。
马邑的城头上又插上了新的旗帜。贺拔胜来了!尔朱兆来了!尔朱荣也来了!在听取了尔朱天光等人的工作汇报后,尔朱荣决定先礼后兵,派遣参军司马子如代表自己拜候柔然可汗,落实朝廷“严勒部曲,勿相暴掠”的精神。
阿那瓖坐据胡床,接见司马子如,十分倨傲。
话题不谈国事,只谈秀容川的事情。阿那瓖想多了解一下自己的邻居。
“听说你们大都督手下有一些占卜算卦的人,有这么回事吗?”
司马子如不明白阿那瓖的意思,就回答道:“是的。”
叹息声过后,似乎又是在怜悯。“你们大都督也算得上是乱世英雄,怎么也会叫占卜算卦的人带兵打仗?”
司马子如知道阿那瓖可汗指的是参军刘灵助。
“我们大都督手下人才济济,除了有占卜算卦的人,也有象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这样知名北边的英雄豪杰;还有象朱瑞那样的读书人。”
“你们大都督手下怎么什么人都有?”阿那瓖嘴巴一撇,似乎不屑一顾。
司马子如却并不这样看:“汉高帝手下的樊哙是个屠狗的;萧何是个刀笔小吏;夏侯婴是个给县府养马的;韩信发迹之前,只会钻人裤档。由此可见,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樊哙等人的豪气,根本无法和我们北镇豪酋相比!”
“口气倒是不小,竟把你们的大都督与汉高帝相提并论。”
司马子如不甘示弱:“汉高帝?不过是个亭长出身,为人处世颇似小人,比起我们的大都督,更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有一个柔然将领高声叫道:“好大的口气!我来问你,你们大都督,读书人也要,豪酋也要,贩马走卒也要,占卜算卦也要。那么,‘叫花子’要不要呢?”话音刚落,引来一片嘲笑声,阿那瓖微微一笑,两眼瞅着司马子如。
“不好意思!前些日子与贵部发生冲突的我军将领侯渊,就曾经是个叫花子!”
阿那瓖的脸立马拉了下来,那位柔然将领见状慌了神,想挽回颜面,高声厉喝:“你这是在侮辱我们柔然人吗?”
“非也!侯渊是武川镇人,曾经跟随杜洛周在幽州打了不少糊涂仗,灰心丧气,最后决意投奔我们大都督。有一天,侯渊在路上被一群饥民包围,无力挣脱。饥饿的百姓找寻了半天,也没有从侯渊身上找到好东西,索性扒光了侯渊的衣服。侯渊只好胡乱用草木、树叶连在一起蔽体。我看,叫花子也不过如此吧?”
如此看来,侯渊真是个“叫花子!”叫花子找上门来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阿那瓖有些哭笑不得,不满地瞪了那个柔然将领一眼。
阿那瓖不得不打破尴尬:“那个箭术高明的斛律金也在你们大都督部下吗?”前些年,阿那瓖在怀朔镇将的护送下,北返漠南。斛律金也在送行的队伍当中,给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斛律金现在担任军主!”
“斛律金是个良将,以前是怀朔镇军主,现在是秀容川军主。你们的大都督怎么容不下有本事的人呢!”
“秀容川人才济济。就比如子如自己,自以为还有点才华,可到现在,不过是个走马之徒,传递传递消息罢了!”
和这样机智的人说话,只能自取其辱。阿那瓖不再问下去,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打发司马子如离去。
柔然将领请示可汗:“侯渊杀我游骑,已成寇仇;司马子如又出言不逊,请可汗下令攻打马邑!”
阿那瓖却摆手道:“尔朱荣收容了那么多的北镇豪酋,迟早有觊觎天下的野心。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从并(今山西太原)、肆(今山西忻县)那里再也没有听说尔朱荣和柔然发生了什么冲突。阿那瓖甚至派遣使者到洛阳朝贡,说自己还是魏朝的忠实臣子。在人们额手相庆之余,一些风言风语很快在京师中传开了。
“阿那瓖既然肯轻易退兵,或许与尔朱荣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默契!”
“尔朱荣夺取肆州,拥兵太行,已成尾大不掉之势;阿那瓖集众塞外,依仗兵强,对中原虎视眈眈。朝廷既有河北之患,更有并肆之忧。”
侯渊作战有功,也成了被中伤的对象:“侯渊先前从贼杜洛周,现又在尔朱荣手下担任都督。侯渊只干大事,不干小事!秀容川的人,个个都有野心!”
尔朱荣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这肯定又是徐郑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尔朱荣对朝廷越来越失望了!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