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师坐在病床边，他对走进门的小儿子常亮说，这做胃镜真难受，比死了还难受，把我憋的直流眼泪。常亮皱着眉低声说，我说做无痛的，你说麻药副作用大。

　　常老师从小儿子的表情上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忙问，什么病？常亮挤出浅浅的笑容说，胃息肉。常老师盯了常亮一眼，我不信。我从你的脸上能看出。常亮苦涩地笑笑吞吐道，活检结果出来才能确定。常老师嘿嘿一笑，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我们应正确面对，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

　　常亮心头一热，两眼泪水，忙侧转了头。这位亦教亦农的父亲，一辈子辛劳，从没想过什么清闲。母亲是位家庭妇女。父亲既要教学，节假日还要耕种责任田。退休后父母不肯进城居住，扎根在高高的山梁上，当起了专职农民。不但种自己的责任田，而且还要包种别人的责任田。好多人不理解，每月拿着六七千元的退休工资，儿子都有工作，还要辛苦种地。他却笑呵呵地说，种地是一种享受，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增加收入，还能呼吸新鲜空气，好处多着哩。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秋雨淅淅沥沥，薄雾朦朦胧胧。常老师的两个儿子聚集在病房。他们的父亲是胃癌。医生告知他们，父亲的体格虽好些，但已经七十四岁的人了，手术风险很大，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但如果不做手术，也可能是一两年的生存期。做不做手术？面对如此两难的选择，两个儿子一筹莫展，犹豫不决。特别是小儿子常亮背地里时常唉声叹气，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胃癌吧？常老师问？不是。大儿子强作笑容回答。小儿子侧转脸偷偷抹泪。哈哈哈哈——，常老师爽朗地笑起来。这笑声像是鸡毛掸子轻轻拂拭着儿子心头的阴霾。他从床上坐起来，柔和的目光扫视着两个儿子，最后落在常亮的身上。他心平气和地说，我从常亮的神情上看出我患的什么病。我现在表个态，能手术就手术，不能手术咱吃药。得病不由人，该面对的就要面对。悲观失望只能加重病情，积极乐观可以创造奇迹。良好的心态才是战胜疾病的法宝。

　　常老师毕竟有着四十多年的政治教师生涯，而且有着多年的班主任和政教主任的工作经验。他能从学生不易察觉的表情上捕捉到学生的心里，从而及时地做好学生的工作，防范重大安全事故的发生。同行们都尊称他“心里专家”。当他了解到儿子的困惑后，扶了扶眼镜，呵呵一笑，拳头在桌子上一顿，坚决地说，做手术。下不了手术台，我和你们都不用遭罪啦，而且还能为国家做贡献，再不用领退休工资了。人总有一死嘛。

　　常老师乐观豁达，视死如归的精神感动了医护人员。他们精心地制定了手术方案。三个多小时的手术结束了。常老师睁开了眼睛。医护人员都为他竖起了大拇指。不久常老师顺利出院。但他的小儿子常亮却因过度悲伤和忧愁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住进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