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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我乡(126 上腔)

时间:2021/8/30 作者: 陆建初 热度: 277989
  我心我乡·下部(陆建初)

  126.上腔

  大昌跳槽那事,有前因后果好说的。出发前,不是削脱伊班长了:又算啥,为朋友两肋插刀。其实家访了一遍,毋没几个爽快额,要么娘娘腔,要么阴阳怪气,真难得去磨,沓种班长弗好当额,削为平头,反觉轻松了;也已经转着念头,想跳槽了。

  一路来滇西,结识阿大阿二两条好汉,侪爽快人,开心,譬如桃园结义。伊两兄弟江北人,粗犷,别无所长,街面上规矩懂额,又侪有打抱弗平、救人急难的心相。俩兄弟呢,佩服大昌见多识广、敢担肩胛,弗问岁数,就当伊做老大了;已经不兴年庚八字了。

  大昌老狙,车队快到终点了,伊先去寻领队吵:“我是坝区,伊拉两个半山区,我调过去,更加艰苦呀,有啥弗好?”一时没结果,大昌行李已经送坝区,人自顾去了阿大阿二集体户。

  户长是个高中女生,暗自叫苦:两个流氓已经吃弗消,再加一个?坚决弗肯。大昌比户长老狙得多,没放她在眼里,不过面子给的,好话讲的。一边又写申请给县知青办:为落实最高指示,上海有政策,知青可以投亲靠友、朋友结伴……。

  一是扳政策,一是挂靠最高指示,门槛精,会“吵”。上级没答复,但过了两个街天,大昌额行李捎过来了。哦,算是默许了;又弗讲清爽,怕有人学样。安置原本有讲究,包括男女比例;都像大昌这种,岂不大乱。厉老师和公社主任,一开头,就吃了一趟捣蛋鬼的苦头。

  这个女生户长,女流之辈弗识好歹,不分好汉和流氓;去赶街,却给真流氓欺了。

  这半山区的小坝子,六七个小村,加上东北角还有两个山寨,合成一个大队。大队部那儿有一条小街,就叫做“小街”。去公社的“大街”有廿多里山路,日常,小坝子人就赶小街。

  杂牌学校的知青中,原有帮无赖,在这小街上,顿时横行开来,便有了池小王八多的景象。当地人觉着新奇,又觉着恼怒,第一映象:知青是二流子。

  户长在校是班干部、团员,老师宠着的,走来这小街,老师跟伊弗搭界了;遭遇这帮“野蛮小狙”,于是调笑奚落跟着来:哈,乖囡,保皇派,假积极呀!那边顺心了,这边呕气了。

  大昌们晓得了:“迭点事体生啥气,放心,下街子帮拏摆平!”伊拉巴弗得摆平,又担心动刀子摆平,出事体:“还是算了弗!”

  更加担心思的是:两帮流氓要打群架?不过也看出大昌伊拉虽然吃香烟,但劳动卖力,生活朴素,倒弗象真正流氓。

  下个街天,街上见摆了筐盐渍棠梨。山棠梨树随处有见,矮矮的,枝上挂着小红枣似果子;要不得的,酸涩。有人会去摘,煮熟了味甘酸,猪要吃。山寨人在老林里采到的棠梨,有大红枣般的,且耐贮;待明年旱季,放泡菜罐里渍熟,真叫点石成金,那爽口美滋味,不啻时鲜。

  那帮“小赤佬”一路趤过来,旱季实在无多蔬果,聊胜于无,拣起个毋啥卖相的渍棠梨:“可以吃的吧?”卖主点点头。那是个英俊壮汉,咂吧着旱烟。

  小狙吃了一个,“噢唷,嚇嗲,迭只味道!”即时五六人一道伸手去筐里抓;抓起即扔嘴里嚼,哎,好吃,皮和核一并嚼下。“哎,好吃,上海毋没迭种物事!”野果子,是别有清香的。

  非但大把去抓,还用障眼法往兜里揣,眼见筐里一大凹坑了。壮汉先是带笑看他们,跟着是很不屑的神情,别过脸去咂吧烟,不理会了。那边假猩猩问:怎么卖啊?这边不理会。

  边上起了低沉一声,不紧不慢:“弄成迭付腔调啊!”一嚇,他们先后停手,看清是阿昌和阿大阿二。

  双方打量,弗出声,相互知底的,胜算多少?那边缩了:“走,走”。这边咬牢:“总要付清爽再走咈?”两边又僵持,再肚里盘算,还是缩了,拿出张皱巴巴一斤粮票,扔在筐里。

  卖主依然不理会。大昌依然咬牢:“当人家要饭的啊!”那帮混子呢,也压不住火的样子。

  这边老狙,沉得住气,心头是巴不得上腔(开打),过瘾一场;也趁机出气:忒坍上海人台,小赤佬!

  无赖帮是覅面皮额,偏还看弗起山里土人;好汉们是讲侠义,特看重苦人额:山里人也确实穷相,那卖主,羊皮褂都打上补丁。

  流氓通常好吃、懒动,散了气力;好汉是练着的,拼力气做活的,浑身透刚气,至少一敌三。毕竟是无赖,不肯吃皮肉苦,肯缩,只得捡起粮票,一手递过去。汉子晓事,该收场了,也便接过。

  如此这般,大昌无意中又成了小街的隐身警察;旁人并不知就里,那次没出手,没惊动人,一会儿就散了。但众老乡们,只见一群捣蛋知青少生事了,也有点同意毛主席说的,上山下乡很有必要了。就那壮汉是明白来龙去脉的。

  再下个街天,户长她们谈笑风生趤街,无赖帮缩在小馆子里打纸牌;将牛角刀插在桌缝里,还狂抽着烟,吞云吐雾地。

  在大昌们,这事不过小动作,不用声张;后来他们的先进事迹里,也没写这。我是佬后头,才听阿大讲这些的。还讲,艾天吃过晚饭,女生破天荒在饭桌上分糖吃,一人一颗话梅硬糖。晓得伊拉是啥意思,阿大们面孔上做足领情,心里厢好笑煞忒:狗匕倒糟(小气到恶心)。

  话梅糖还有故事唻,要省点寄费,是托人带过来的,还写信约好,两头侪数数几粒糖,覅让人家当中揩油噢;每趟吃糖,还计账唻。唉,跟沓种人吃一锅饭。

  难怪额,阿大伊拉沓只蹩脚中学,学生子大多“下只角”额。屋里厢生计局促,糊纸盒、拆纱头沓种生活,也肯接的。下乡了,听伊拉还讲起拆纱头额门槛:领纱头要趁天干,交拆纱要趁天潮日脚,份量上弗一样噢……。

  阿婆勒屋里,每天大概化五个钟头拆纱头,然后汏衣裳、烧饭。娘下班回来,每天大概抽空两个钟头,拆纱头。三个小人,放学回来做功课,吃过晚饭也拆纱头。沓能下来,一天拆额纱头,值四角九分。

  钞票又那能开销呢?一天总共去拎五铅桶水,付出去水筹,值两分五厘。棚户里邪气暗,装一只五支光灯泡,再加一只三支光,一天电费,要三分几厘。三个小人,每人一天零用钿是三分洋钿;爷辛苦,每天吃杯五茄皮,要一角洋钿……。是要精打细算的呀。

  阿大阿二穷归穷,人爽气额,想当年拉场子、配模子,散场了一人一只起酥甜面包,一瓶可乐汽水,男人家额排场哎。下乡来,只好拨沓种小气女生领导唻,表面上做足微笑,实在心里厢看弗起伊拉。

  自作多情呀,女生对男生侪有点意思唻,讲起来还蛮配额,侪穷人家出身。“江北女人也有好看额,就是皮黑点,汗毛粗点”,记得梗梗曾经评价过。女生的相貌身材还过得去,就像宣传画上拙壮成长的女红卫兵;阿大阿二看弗起额,是伊拉忒小家败气。

  大昌更加茄门(不耐烦),赚贬伊拉忒蠢。沓天赶街回来,伊拉开心唻,唱几句刚来的新歌: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是与不是,人民与美帝,唱颠倒了都不自觉。也难怪,上头几辈子人,都不识字的“辣块辣块”。大昌们心里沓能想,表面上,都还回报个笑脸的。

  ——这时候,厉老师还没重视大昌们唻,还正在培养锅巴的典型户。

  (200-126·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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