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尔朱荣让人不安 第1回 尉庆宾状告尔朱】
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古代,在今天内蒙清水河县、和林格尔到今山西朔州右玉一带,出现了大批难民,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生活无助。
仔细观察难民们的神色,虽然面露饥色,却没有一个人慌张;听听难民们的交谈,个个额手相庆,好像是到了天上人间;顺着难民们手指的方向望去,眼前是方圆三百里的秀容川,又叫尔朱川。微风吹过,风吹草低现牛羊。
“尔朱酋长!尔朱酋长!”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尔朱荣出现了,精锐的部族武装前呼后拥。尔朱荣和蔼可亲,笑容可掬,问寒问暖。难民们很快换掉了破旧的衣服,运气好的还穿上了新的衣服,吃饭的问题也得到了初步解决。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尔朱荣更不是什么“大善人”。接下来的时间里,难民们刚刚从北方的战乱中死里逃生,又在尔朱荣的吆喝声中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参加了秀容川例行的射猎活动。
先是号角齐鸣,然后队伍集结,全部按照军阵布置,威武雄壮。尔朱荣再次出现,他不再和蔼,面色严峻,立马宣誓,严申射猎的纪律。
难民们开始很好奇,认为这不过是一场尔朱荣自编自导,“以射猎为名”的娱乐活动。很快,难民们就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想法。尔朱荣下令:“(围猎的时候,所有人依军阵)列围而进。(部伍)必须齐一,虽遇阻险,不得回避,(因为害怕而造成)虎豹逸围者,(罪当)坐死。” 很明显,尔朱荣把射猎看成是一次出征。
这真是方离狼窝,又入虎口。难民们听得心惊肉跳,半天挪不开脚步。有好心的部民忠告难民们:“尔朱酋长说到做到,从不含糊!不从者死!”向后退,必死无疑;向前冲,不一定是死路。难民们燃起了求生的渴望,个个奋勇当先。
尔朱荣哈哈大笑:“记住!从这一刻起,你们不再是难民,而是勇士!”惊心动魄的围猎活动终于结束了!有些人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残酷的“围猎”考核,还有些人倒在了血泊之下。难民们从血的事实中清醒:“秀容川不是什么天上人间!凡是到秀容川的人,身体就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尔朱荣。”
有这样一个邻居在身边,相信没有人能吃得下饭,睡得好觉。肆州(治九原,今山西忻府区)刺史尉庆宾一听说秀容川的虎豹又伤人了,无辜的部民丢胳膊少腿了,甚至丢了性命,就惊得坐卧不宁,生怕尔朱荣哪天把自己拉来喂虎。
手握尔朱荣的生辰八字,占卦先生出现在尉庆宾面前。尔朱荣在出生前夜,母亲没有和牛鬼神蛇发生艳遇;出生之后,也没有红光满屋;没有白气充庭,更没有五彩祥云,非常非常普通的一天。
尉庆宾还是放心不下,因为尔朱荣字天宝,意思是:尔朱荣是上天赐予尔朱家的宝贝。尔朱荣在出生后就被父亲生拉硬拽地,和上天联系到了一起。
尉庆宾还想从现实中寻找些蛛丝马迹。据报,尔朱荣不是在秀容川射猎,就是拜访并州刺史元天穆。看似很简单,其实不一般:一个是地方部落酋帅,一个是朝廷的地方大员,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一个在猎场追逐猎物,一个在官场中追逐权利,很容易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公元526年,北魏孝昌二年春,平城(今山西大同县东,恒州治所)墙头插满旌旗,迎风招展。城上,士兵握槊挺矛横眉冷目,将官腰佩宝剑,来回巡视;城下,士兵守住城门两侧,队主瞪大警惕的目光,严格盘查过往行人。
州府内。魏尚书仆射(遥领国务院副长官)、行台(尚书省驻北方代表)元纂(zuan)来回踱步,满脸忧虑。受河北暴动的影响,散布于朔(即怀朔镇)、恒的六镇人蠢蠢欲动。案几上摆放着各地发来的报告,由于处理不了,越集越多。
元纂两眼迷茫,肆州刺史尉庆宾还跑来添堵。
“尔朱荣招抚六镇流民,给他们衣服穿,让他们有马骑,其志不小!”
近一年来,尔朱荣的野心、影响力齐头并进。元纂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有些无奈:“朝廷在诏书中写得很明白,尔朱荣招合的是义勇(军),打败了作乱的乞扶莫于,收复了秀容郡(属肆州管辖),平定了南秀容。朝廷封为直阁将军(宿卫皇宫将领,此为遥领)、冠军将军(杂号将军之一)、别将(别领尔朱部民)。”
元篡用朝廷诏书搪塞,尉庆宾不依不饶:“尔朱荣新近收编了敕(chi)勒豪酋斛(hu)律平、斛律金兄弟的部队,实力大增,不可不防。”
“尔朱荣已经向朝廷奏明了斛律兄弟的事情,朝廷并没有对此作出特别指示。”
“尔朱荣招引读书人。”
“读书人好!读书人可以教尔朱荣明事理,辨是非!”
“尔朱荣招引读书人,恐怕不是读书明理那么简单?!”
元篡听了有些不耐烦,说道:“现在各地的部落酋长纷纷起兵反对朝廷。关陇有阿至罗部落,三荆(今河南确山)有荆蛮。山胡(又称稽胡)刘蟊升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自称天子。和这些部落酋长相比,尔朱荣算是安分守己了!”
六镇暴乱以及由此引发的部族武装叛乱,深深地刺痛了北魏当政者。北魏朝廷虽然进一步看清了部族武装的危害,却没有认清秀容契胡武装的本质,被尔朱荣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历史证明,恰恰就是以尔朱荣为代表的部落武装最终动摇了北魏末年的统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历史的悲剧!
当然,尉庆宾还来不及总结这么多的经验教训就匆匆离开,因为后院失火。
【第2回 尔朱荣不愿替人打工卖命】
元篡忙于到处灭火。尉庆宾回到九原,尔朱荣并没有上门找麻烦,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找麻烦。春二月甲寅,西部敕勒(又称高车,铁勒)斛(hu)律洛阳在桑乾起兵,与河西费也头部落遥相呼应,肆州(治九原,今山西忻府区)震动。
尉庆宾的祖上是北魏开国功臣,本人是宠贵子孙,这种人志向外露,心浮气躁,受不得半点刺激。只见他微微凝了一下眉毛,双手握腕,大声说道:“如果连眼前的小寇都对付不了,还发什么大话对付尔朱荣。”
两军对垒。斛律洛阳仗着人多势众,黑压压地扑了上来,倒也惊天动地。尉庆宾突临大敌,忧怖交怀,雄图锐气一朝顿尽!
慌乱之下,尉庆宾命令羸弱之兵在前,以当敌军锋锐。军中所谓强壮的将士居后,主要承担保护自己的重任。
这样的军队“欲其不败,岂可得哉。”尉庆宾大败,逃入九原。
这下可乐坏了觊觎肆州的野心家、秀容川酋长尔朱荣。
野兽嗷叫,人欢马嘶。尔朱荣正带着不断扩大的部族武装围猎。夜晚降临,部民们点燃了篝火,烧烤着美味。尔朱荣为人率性,高兴的时候,他会拉着身边的人,一起唱胡歌,一起跳胡舞;一起割羊肉,一起大块朵颐!
火光映照之下,尔朱荣满脸通红,嘴里吃着原生态的野味,眼睛看的,内心想的,却是更大的猎物——危机四伏的北魏帝国!
侄子尔朱兆性情火爆,率性粗鲁,有点类似堂叔尔朱荣,却不具有尔朱荣的“神机明决。”喝醉酒的尔朱兆更显突兀,扬起马鞭,大吼大叫。尔朱荣正想着心事,眉头蹙了一下,目光斜射过来,尔朱兆噤若寒蝉,迅速恢复了常态。
尔朱荣心中摇头:“粗脱少智,不足与谈大事!”
有一个人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尔朱荣面前,他叫斛(hu)斯椿,字法寿,因牧子之乱,避难秀容川。
“(斛斯椿)性佞巧,甚得(尔朱)荣(欢)心,军(中)之密谋,颇亦关预。(见《魏书•斛斯椿传》)”
斛斯椿看着尔朱荣的牙齿说道:“发兵救援肆州!”
每个见到尔朱荣的人,第一印象最深的就是尔朱荣长有一副洁白的牙齿。可是,斛斯椿知道,尔朱荣的牙齿不光是用来啃羊肉那么简单。只见尔朱荣“霍地”站起身来,丢下还没有啃完,半生不熟的羊肉,嘴角滴着油,还带点血。
此前,尔朱荣最大的荣耀就是率领部民,跟随朝廷大军北伐柔然。那是尔朱荣第一次走出秀容川。在昙花一现后,尔朱荣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这对一个表现欲极为强烈的人来说是相当痛苦的!
尔朱荣需要再次走出秀容川,而且希望走得更远!
“只有消灭秀容契胡武装,才能扫清夺取肆州的障碍!”斛律洛阳深谙其中的厉害关系,挥军前进。两支胡人武装怀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在深井遭遇。
这边是一支主要由秀容部民组成的,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大的武装;那边虽然人数众多,却声音嘈杂,显然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不懂得行兵布阵之法。
尔朱荣看着眼前的猎物,露出满脸杀气,双腿稍一用力,从阵中跃马而出,他以“秀容契胡领民酋长”的身份大声鼓舞部族的士气:“发扬秀容契胡先祖平晋阳、定中山的赫赫武功!彻底消灭眼前的敌人。”
霎那间,金鼓齐鸣,冲锋号角吹响。旌旗打开,闪出一员猛将,正是尔朱兆。尔朱兆“少骁猛,擅骑射,数从尔朱荣游猎(见《魏书•尔朱兆传》)。”能够“手格猛兽,娇健过人。至于穷岩绝涧,人所不能升降者,兆先之。”乃军中虎将。
“(尔朱荣)每有征伐,(尔朱兆)常居锋首,”他手持长槊,跃马向前,突入斛律洛阳阵中,东闯西撞,身后的尔朱骑兵疾如闪电,打得斛律洛阳立脚不住。
敌军阵势已乱,尔朱荣挥舞马鞭前指。另外一个侄子尔朱天光率领骑兵掩杀过去,如风卷残云一般,斛律洛阳抵挡不住,不得不败下阵来。
尔朱军乘胜追杀,再战费也头部落,又取得胜利,将其逐往黄河西岸。
北魏朝廷下诏表彰尔朱荣稳定肆州的贡献。尔朱荣因功进位光禄大夫,担任北道都督。“平北将军”、“安北将军”等光荣称号铺天盖地而来。
可哪里知道,尔朱荣需要的不是什么“光荣称号,”更不是战斗英模。
尔朱荣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是自己打败了斛律洛阳、费也头,为什么诏书中说自己是在肆州刺史尉庆宾的正确领导下,取得的胜利。
从小就野心勃勃的尔朱荣早就厌烦了“替人打工买命,到头来得到的只是朝廷一个无关痛痒的安慰。”尔朱荣真正想要的是“肆州刺史”这个官位。
尔朱荣的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斛斯椿,他说有办法拿下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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