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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我乡(114 苍狼吃饭)

时间:2021/8/11 作者: 陆建初 热度: 353097
  我心我乡·下部(陆建初)

  114.苍狼吃饭

  我明白锅巴的心思,把生的鸡头、鸡肠子、鸡屁股厾拨苍苍,它果然“狼吞”了,好一阵摇尾巴,屁股都摇。瞟一眼班长,嘴角有笑意,吃生腥够血性!看到过苍苍吃了个老鼠,这次是它生平第二回开荤。

  那也就他们庆祝八一节,我拎两个童子鸡去,号称十分钟就把鸡做熟;老图大感冒,战地野炊,也就图个快。五个月的小公鸡,肉是嫩的,却也肉少的,我和梗梗吃这两个童子鸡,才叫爽气。公鸡长到两岁,能有七斤多重,肉多,抵五只童子鸡,用来慢火燉吃的。

  七月三十号的街子,我照例和梗梗一起逛;锅巴,还带上独头,搭糖厂车,去栗树坡买猪肉。梗梗说八月一日,多多要带她的文艺小分队,去慰问劳改农场的兵,厉老师安排的,给“学军”加了重码。班长决定集体户提前一天过节。我于是顺带在街上买了鸡。

  白斩鸡做法:杀鸡汏干净,置大锅滚水中,煮十分钟透骨,即浸入大桶凉井水中,尽快冷却,便得鲜嫩滑爽。没手表,数足脉博七百下,就够十分钟。其实说夸张了,杀鸡放血再褪毛,先就用去了十几分钟。

  鸡血舍弗得弗要额:大半碗的淡盐水,热血淋下去,筷子搅匀,血凝了,去蒸熟;再划成小块,足以烹一盆葱姜鸡血羹。上海人讲究勤俭,叫“会做人家”;日常俭省,侪会做沓种淀粉着腻的羹菜,形式大于内容。

  童子鸡多少血?也就一只鸡蛋的蛋清沓点。假如业余选手执刀抹鸡脖子,把气管、食管都割断,也取不到几滴血。如我般专业的,揪紧鸡脖皮子,从侧边浅浅一刀,划破大血管,便见血流如注;划深了,割断血管,流血反不畅。

  捉鸡也有讲究:扭过一只脚来绞在翅膀里,一把全抓在左手;否则它两脚乱蹬,那碗鸡血必定蹬翻的。业余的呢,须添个帮手抓鸡脚,我就满心瞧不起那种啦。

  女生只晓得淘米汏菜,弄活食,下乡来从头学,我愿意当教练。多多冷眼旁观,我相信她已然心里有数了。正如我看一遍老兔宰狗,便懂了八成,聪明人么。

  勒上海杀鸡,还要弄清爽鸡头、鸡肠,也是“做人家”,舍不得厾脱;那就该耗侬半个钟头。苍苍在一旁,正好拨我只由头:厾脱麻烦。小公鸡死而瞑目吧,做了标兵班长的教具既光荣,生葬狼腹也豪迈,八一节牺牲更得其所哉。

  狮子头,班长最称赞:一份肉,做成了两份的量。因为切碎打松,拌了淀粉的。做狮子头是梗梗绝活,后面再细说。狮子头加白斩鸡,建军节提升了斗志,也就有预案:下街子再去糖厂打球,准备好中场休息,一人一只芭蕉,班长又出血粮票哈。

  今天是班长的节,他也当仁不让地发一通训教了:以前说刘少奇去安源煤矿,朱德建军,都不对的,造谣。工人运动是毛主席领导的,八一建军也是毛主席功劳。秋收起义创建了军队,就是毛主席功劳么。梗梗不知哪来的灵感,说:秋收要到九月底唻,八月一号哪能秋收起义啦。他向来不讨论这些事的,这下是爱情的力量吧,鼓舞他将了锅巴一军。却不料,多多竟来帮班长解围:以前都讲阴历呀,阴历八月,等于阳历九月唻。梗梗一嚇,我看他面孔煞白,筷子夹着的狮子头,才咬了一口的,一抖就掉地了。苍狼摇摇尾巴,一嘴吞了。我左边是独头,我用脚踩了下他的脚,他摆一下膝盖,撞了我膝盖,这等于相视一笑了。

  锅巴太高兴了,接着发宏论:也有些说法,以前说得对,后来的是造谣。比如说飞夺沪沟桥是林彪亲自率领的敢死队,就不对;林彪叛国了,就证明那是谣言,叛国贼怎么肯做敢死队呢,对吧。还有,苏联的卫国战争,实际上是毛主席在指挥,才有最后胜利,是毛主席打电报给斯大林的。所以斯大林服贴毛主席,就有中苏友好。赫鲁晓夫是个杂种,不尊敬,毛主席把他批成修正主义了,……。班长就要入党了,伟大光荣正确了,今天是他的节,由他说去吧。我又踩了独头一脚,他又撞回我一下。

  女娃子们来,叫“老师”,多多放下了碗筷,要去带她们排练。多多说,了解过了,兵们不玩乐器,没音乐伴奏,她要领着娃娃边唱边舞的;不带着娃娃,她们一定怯场的,几百个劳改犯里,会让几十个二劳改来,站远处看,也蛮吓人。

  每年八一都有慰问,村姑们表演一场,就请吃白米饭;兵哥们高兴坏了,硬压给大砣肥肉。明天不把多多吃胀死?你看她唱着跳着,真撩人心思;明天不也把兵们爱死了、迷死了?锅巴倒又担心了。

  文艺小分队有拥军事迹,更给先进户增光,多多有大功。兵哥们心里放不下多多,过国庆,直接来邀请了。村里人乐了:娃娃又得肉吃了。

  养军犬也增光的,班长又有一分爱意,分在苍苍身上。老乡也议论苍狼了,因为班长的军训有成效。

  田头歇气时,教它在田梗上助跑,然后跃上高坝;跌过许多跟斗,傻狗顽强得狠,终于做出狼的姿势,噢,能翻院墙了。苍苍一跃成功,于是仰头嚎叫。老乡在一旁见到,都说像狼。又有说狼才厉害,跳进院墙,叨上个小孩,还能跳出去。

  可笑是,做这些动作,锅巴先亲身示范的,免不了手脚都着地,一副狗样的。为了苍苍,他顾不了尊严。老乡笑过,也便以为知青班长,本该就这样吧,一边虎着脸严肃,一边又耍小孩性。

  “坐下不许动”,果然,苍苍不动,任凭日晒雨淋。收工,人走了,不理它;走远了,一声唿哨,它动如突兔,箭也似窜过来。啊,畜牲这般通灵性!锅巴白相狗,老乡大看见,有夸奖。

  但过后老乡对苍狼别有议论了,弗是好话,但锅巴们听不到:说过了,他们和老乡不多来往。是来学歌的女孩漏出几句:苍苍长得胖,是喂白米饭的。又道是,知青粮票多,拿去换肉吃,莫给他们太多米啰。娃娃言者无心,搬大人话说,波波一轧苗头弗对,绕山绕水地,就问出名堂了。

  都是田里出的粮,可大米只供人吃,喂畜牲要遭天遣哎。即便盛碗大米,放香火枱上供一供,过了还是拿来,下锅造饭入肚,神也不得吃。娃子说,苍苍吃下饭,索子精要来找它,吊死它,苍苍好可怜。

  喂鸡也不许用大米,包谷、麦子却可以。知青做饭不羼杂粮,也罢,但老乡揣度着苍苍长得壮,当然吃着剩米饭了,就有二话了。真情呢,它米饭吃过,饼干吃过,奶糖吃过,……猪食也吃过。

  (200-11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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