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关掉的闹钟,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青春美好的歌声这个时候却变成了扰人的噪音。
梅松菊被吵醒了,他不耐烦地关照闹钟,蠕动着身体蹭到电源旁,打开手机看了看新来的消息,“什么发布会?烦不烦啊?老罗这家伙成天给我推一些有的没的……”
于是梅松菊把新书发布会推掉了。一是因为,尽管经纪人老罗在他屁股后面追着他强调他的知名度,但对于一个作家而言,发布会这种事比起灵感可以说是low爆了。其二,就在前不久将近20年没见的幼儿园同学大白突然找他,要他去江城一趟,两个老同学见一面,说是有好东西给他看,顺便叙叙旧。
梅松菊对江城这个地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他的一个朋友曾经在江城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又走了。他小的时候常听父亲念叨那里,大概是父亲的故乡之类的吧。而他本人从小在海市长大,自然是从没去过一个素不相识的东北小城。
在临走之前,梅松菊得先找到他的出行证件,它们埋在堆积如山的论文和工具书下——这些资料是他从各大学校的教授手中淘来的,没有知识的作家可不是一个好作家。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资料摆放整齐,却发现已经赶不上预定的航班了。
“唉,我的时间观念还是像往常那么烂呢。”
懊恼之下,梅松菊只好退掉了机票改了乘火车的想法,只是火车的话时间恐怕……从海市到江城,他可不想在夏天的火车厢里闷上两三天,便重新打开APP,一边查找路线,一边想办法。有了,江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开通了高铁,真是闻所未闻,这正合他意,梅松菊赶忙从网上抢了一张不错的坐票,准备去见那位自从幼儿园毕业就没碰过面的幼儿园同学。
大白是梅松菊的幼儿园同学,说是20年没见过面,实则不然,他们一直在网络上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只是线下没见过,但也正因如此,在走下高铁的一瞬间,梅松菊恨不得敲自己的脑袋——他根本不清楚大白的长相,要怎么认出他?更别提在指定的地点会合了。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看来只能事后用手机联系大白了,被下车的人流推搡着,梅松菊的视野逐渐开阔,一个位于车站角落里的牌子,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举着牌子的人本身被人海淹没,双手去努力使牌子浮出“水面”,牌子上面用大红漆写着三个显眼的大字——梅松菊。
是来接我的吗?梅松菊想着,他环视四周,没有第二个要找他的人,看来那个举牌子的人就是大白了。等待人流缓缓散去后,他终于见到了举牌人的真面目: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矮个子青年,正在焦急的找人,他走到那个青年的面前,和他打了打招呼。
“你找梅松菊吗?”
“没错,你是……”
“你是大白?”
“你是橘子?”
他们相视而笑,梅松菊至今仍记得大白小时候的长相,那时候他还是个白胖白胖的肉球,现在怎么变得如此精瘦,实在是名不符实了。大白把他拉到家里,为他展示了自己高超的厨艺,然后他们围在桌旁边吃边聊。
“橘子,听说你现在成了大作家,混的比我好,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松菊为他续上一杯果汁,“别这么说,人各有志,无愧就好,倒是我还得多谢你帮忙联系出版社,不然我这野鸡写手写出来的三流小说啊,早就胎死腹中了。”
“橘子,你真谦虚,以后我还得多仰仗你呢,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问啊,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大白一脸神秘的凑过来,“这我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啊——你是博士?”
“我是博士。”松菊并没有否认。
大白先是一脸佩服,随后又问到:“我听说,你连小学都没上过,这是真的吗?”
松菊眉头一皱,因为在他给出答复后往往会被嘲笑,不过,大白不是那种人,他也就说了实话。“对,我确实没怎么上过学,也就咱们两个上幼儿园那段时间吧。”
大白听了后一脸哭唧唧,开始妄自菲薄。“橘子,你真是个天才,你看我我学了十多年,最后啥也不是,现在我老婆要跟我离婚!”借着酒劲,他突然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哎,哎,你别这样。”面对喝醉的大白,松菊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一个劲儿的安慰。大白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巨大的鼾声。
松菊感到有些无语,他心想:可我是人家找来的,我能到哪儿去?在这江城人生地不熟,我平日里就是个足不出户的死宅,现在根本不敢四处乱逛。月色渐渐笼罩大地,大白仍然昏睡不醒,松菊只好轻轻为他掩上房门,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吉他,弹了一遍又一遍荷塘月色。
乌云将月亮的光芒分散开来,撒在大地上,颇有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望着这茫然的夜色,松菊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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