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的月儿挂在东边的天空,散发出的淡淡的寒光,东北风刮着薄云在空中飘动着,在薄云的遮挡下月光显得朦朦胧胧。几颗寒星遥远而隐逸,旷野里一片昏暗。我与妻子流着泪水尽力的往回赶。冬天的晚上,路上没有行人,只有路边大杨树枝条被寒风刮得“悠悠”作响。从沙沟到南常八里路,我们只用了15分钟赶到了南常。游子奔丧天凉心急心里更悲凉。
回到家中,我与妻子看到祖母躺在她住的屋子里的泥土地上的席子上,身上盖上了白纸。妻子掀开祖母盖在脸上的白纸。祖母像睡着了一样,消瘦微黄的面容恬静而从容。微闭的双目像是熟睡的模样。是啊,祖母为我们一家老少四代人操劳了一生,为儿子、孙子、曾孙子辛辛苦苦的付出90年的艰苦岁月。她累了,她要休息了!我们在她的遗体前哭泣,又怕惊醒了她,影响她的睡眠。
妻子握着祖母冰凉的手。我在祖母的遗体前给祖母磕了10个头,每一个头都是我对祖母的一份思念,每一个头都是我对祖母对我儿时抚养的感恩,每一个头都是我对祖母为我一家人操劳的感谢,每一个头都是我没有对祖母尽到孝心的愧疚。在这与祖母永远告别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悲伤、是痛苦、是愧疚、是永久的思念。
我本想风风光光得送祖母最后一程,可是父亲不想把祖母的遗体火化,想把祖母的遗体土葬。经过家族的几个老年人商量后,给村的支部书记交了1000元钱的保护费,预防丧葬办公室的人来找麻烦。安排好村干部,才找了几个近门的族人在夜半之时把祖母的遗体安葬在祖茔里。
由于“文化大革命”时“破四旧”,祖茔已经平掉所有的坟头,后来“农业学大寨”深翻土地,祖父的安葬地点也找不到了,只好在祖茔的地里大约靠安葬祖父的地方挖坑安葬了祖母的遗体。由于怕“丧改”的人找麻烦,安葬祖母既没有仪式,也没有哭声,用两辆地板车拉着棺木和祖母的遗体,在祖茔的地里成殓的祖母的遗体后,埋葬了祖母。
农历腊月12,正是三九严寒,肆虐的北风刮的天空一片深蓝,满天的寒星捧着一轮近满的明月,银色的寒光撒在无垠的大地上,宇宙间充满了凄凉。田野浸泡在一片银色的月光里,静谧得如同大戏开幕前的舞台布景,有一种不真实的美丽。我踏着冰冻的土地,看着刚刚安葬祖母的坟墓,悲痛无法控制。离开的每一步,都有疼痛从脚底下涌来,直通到心里。泪水婆娑了,眼前的景物模糊起来,又在擦去眼泪后的一瞬间变得清晰,像一个生疏的放映员在放电影,焦距总是调不准,让人心急,却又平添了一种恍惚的凄美。亲人躺在冰凉的泥土下面,她和这个世界一起生过,现在又在这个世界消亡。没有了痛苦,融化在泥土里。灵魂升华到银色的浩空里,伴着月亮慈祥的凝视着我们这些儿孙们。
祖母出生于1908年,清朝末期,满清政府腐败无能,外寇入侵,国人造反的岁月,大江南北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祖母出生于微山县郗山吴家。由于家庭贫困,后来讨饭流落在南常东边的小营村。祖母17岁嫁给祖父为妾,祖母的父母在祖父的资助下在小营落户。靠给人家打短工为生,后来买了几亩山岭薄地难以湖口,还是以打短工为生。由于连年战争,日寇入侵,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家里虽然有几亩地,耕种没有男丁,收不顶支。祖母家里家外的操劳。祖母曾告诉我们,日本人进中国后在临城(薛城)大兵营驻扎,经常外出扫荡,大家整天舍家撇业逃反,跑到张庄东边的山沟里躲避。地里的庄稼种不好,整天粗茶淡饭吃不饱。由于祖父年迈,粗活重活就靠祖母来干,她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劳动在地里。1947年南常就解放了,1948年祖父去世,父亲还在徐州上学,家里里里外外就靠祖母操劳。随着无产阶级专政的政策,祖母又成了专政的对象,在贫下中农的监督下劳动改造。从土改,到初级社、高级社、再到人民公社,年老的一代还知道知恩图报。由于我们一家缺少男丁,为非作歹的事也没人去做,人缘好受到的打击就少。到了“文化大革命”期间,造反的青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知道是“专政对象”就殴打批斗,在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祖母受尽了殴打蹂躏。在家庭内部,早年由王氏奶奶当家做主,吴氏祖母只能任劳任怨;后来母亲嫁入家中,母亲一身的大小姐脾气,对出身低微的吴氏祖母也是一眼的看不起。到了我长大后,祖母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所以祖母对我疼爱有加,我与妻子对祖母情感胜过父母。
祖母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是历经艰辛的一生。在南常前村,只要与祖母接触过的人,没有不说祖母慈善勤劳的。祖母从出生到去世90年历经沧桑,没有富人的享乐,没有平民的快乐,没有常人的权力。出身贫寒、自幼乞讨,任人欺辱,受尽艰辛;青年为妾出力劳累,在家中没有话语权;中年接受了30年的无产阶级的专政,在贫下中农的监督下劳动改造;晚年国家经济好转,生活有了温饱,从无产阶级专政下抹掉了“地主分子”的帽子。她带了30多年的地主帽子,一生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更别说穿一件好衣服。30多年的无产阶级专政,他没有人身自由,只有老老实实的接受劳动改造。晚年人身有了自由,可她又为我一家操劳。俗话说“儿多女多母遭殃”,我们5个孩子都是祖母一手带大,祖母受了多少辛苦是无法估量的。我们还没有从贫困中走出来,还没有回报祖母的大恩大德,让祖母享一天福,祖母就走了,永远走了。留下的是我们永远都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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