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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我乡(73 头痛粉)

时间:2021/7/1 作者: 陆建初 热度: 395350
  我心我乡·上部(陆建初)

  73.头痛粉

  村里不免生些事,日子照样过。尹队长拨了一亩半田,让我试验除草剂。那实在劳而无功的,锄草的活,人力够。况且除草剂有毒,害人;象美国飞机在越南撒这药,销毁森林,人畜都中毒。

  然而那年头做人又很轻松,不担忧,非但除草剂无毒,麻疯、梅毒也不传染,赤脚医生就能治。打胎、抽血不伤身的,二胡信誓旦旦有保证。革命英雄主义,原子弹幅射都不怕;还有,步枪怎么打下飞机,民兵队长都懂。老乡就怀疑一条:说女人三十岁结婚最合适,那怎么畜牲岁口大了,生崽都瘦弱?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敷衍着搞点,除草剂不便宜,不如使锄头;我呢,买尹队长面子,就照着说明书搞试验。老尹叫他儿子帮我犁田;比我小两岁,使牛已然老到,只吆喝声未脱尽童音。歇气时他满不在乎,当我面往烟斗里添头痛粉,又很珍惜将余药包好,揣怀里。

  小宝吸了几口,转转脖子,摇摇头,好舒坦,忘乎所以了:“狗日的一街子只给我两包,再省也只够五六天!”是说他堂兄二胡。“他自己打吗啡针,安逸得狠,狗日的。”小宝不知,二胡负担重了,每街子还要乖乖送包头痛粉给黑丫头她爹,被人拿住了。

  尹伯和尹队长宽正亲和,气息相通;儿辈也“老交”,但率意胡为、臭味相投而已。小辈的把我也当知己了,看我任性不检点的样子。

  旧教“知耻”,犬儿妈骂无耻:“人不要脸鬼都怕”,说谁?我看小辈的失教,是因扫四旧了么,没做规矩,逗她气。

  我吧,蜕去了小人书上好人坏人的幼稚,既敬着老辈,也觉着了小辈的不堪,并自知出身不正规,只宜旁观;即便混一堆与小宝时,也拿着分寸的,有了相与老兔的教训。

  “白烟土搓成麦粒大,烟渣捏成碗豆大,都值一斤米。头痛粉八分钱一包,参加合作医疗,一包自付三分钱。莫看这种小包包,起码值一斤米噢!”小宝竟然跟我说这。

  还是停课闹革命的年头,我学过抽烟,太紧张,第一口就大呛,随后就作罢了。不然,真该上瘾头痛粉了,由小宝带路。

  你看他吸了粉,精神头大涨,吆喝一声,牛一哆嗦。真的是补药哎。他家包养的黄牛,强健倔拗又灵性,活脱转世的牛魔王。傲气犍牛,却服贴小宝,因为让它嗅着了些烟。说是以前土匪调教烈马,都这般。

  他爹养了两窝蜂,割蜜时,尹队长叫我去长见识,掰下一块蜡巢给我。咬一口嚼,生蜜浓甜而新鲜气,嚼至蜂蜡无味时,吐了。“味同嚼蜡”,须体验方明。老尹说,坝子里出杂蜜,山上的苦荞花蜜,收购价最高,倮倮卖给供销社……。别具一格的再教育。

  似乎也在教我识多点,就像他爹跟我说养蜂,小宝很得意:“不喝茶,日子像牛马;不抽烟,难得捱一天;不喝酒,白来世上走!你一样都晓不得,要再教育讪”,半玩笑半认真的。

  革命者最高境界,就在不吃不喝艰苦奋斗,能讲究茶烟酒么?记得公社干部谁说的:周总理举杯,自家斟了云南的甘蔗酒,外宾杯里是贵州茅台酒,这是云贵高原各族人民的骄傲;你们得分糖厂的酒票,是国家领导人待遇,是当家作主人。

  但小宝昏的,看他,甚至还加一句:“你们上海一定也有头痛粉,不如寄些来啦。”热大头昏唻!

  凡事马虎的我,脑筋倒弗昏,通理路,会想额:我吃着驴肉和狗肉了,已经算来世上走啦;真额让寄头痛粉,变贩毒唻,休想活世上。但不免有时又想,上海的止痛片,大概类似二胡那粉,里面好处大哎。不敢做,只敢想:比如少年都想摘花儿,却都不敢真地摘那种。

  想起来,父亲写字台、床头柜,摆着几种止痛药的,说是牛鬼蛇神们在一堆时,相互推荐哪种药好。我下乡前头,爷已打断过三次肋骨,一次臂骨;并没听他哼哼,应该是止痛灵光吧。

  姆妈是关节痛,用护膝保暖;校队球员都用护膝啊,我把姆妈的戴上,去踢球了,回家就摆还。“嘎龌龊,侬还摆床上”,姆妈干脆给我了。她大概自己去用止痛片?

  红卫兵不会打我姆妈,她们知道,钱老师的堂兄是国家功勋科学家,和毛主席合影的。只是也逼钱老师写交代,姆妈确乎也头痛了,蹙着眉。下乡前也给我些止痛片的,该是她止头痛的了;我挑粪压肿了肩,便已吃完了。还是拿定主意,不让家里寄药来,寄些电石倒好的,还有粮票,都可以去换鸡蛋什么……。

  头痛粉就让二胡们管着?摆弗平,不如让知青当赤脚医生好了。没有,这坝子还不曾有。公社知道下情的,让知青办物色一个高中女生,提拔做赤脚医生。领导“拨过伊灵子(给过她暗示)”,一上任,就将吗啡、头痛粉登记在册了。

  她在另个大队,所以无碍二胡的事。只是准新娘们不来找二胡婚检,去找女知青了;相传她戴眼镜,喷口气模糊她镜片,就蒙混过关了。开结婚证是由牛干事填写,二胡凑过来一看:“婚检条是别的大队开的,咋个得?”“那我向公社请示下看?”“哦,算了算了,管球他!”以往,二胡的右手食指黄黄的,那是他塗了碘酒,婚检时去拨弄;那黄色于是渐渐消退了。

  二胡来知青户,唠唠叨叨抱叹人:秋收那季,知青都找她开病假;知青剪成圆片片,补蚊帐洞洞的伤湿胶贴,还不是她开的!她还给知青老友吊葡萄糖,比头痛粉贵多了……。说漏嘴啦,头痛粉,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结论是:女知青干赤脚医生始终不行!这又哪家子道理,跟毛主席语录反额,要死唻;他偏还有深刻理论:女人懂了医,不就可以去乱搞了么……。

  失了婚检这美事,二胡顶犯急,老婆偷汉,他也没这丧气。能消气的,是听他爹说,知青都要走的。

  头痛粉什么的,牛干事知道得比我多吧;要跟女生细说这些,是有点绕,他是直接从路线高度去说:复杂得狠,队干部分明在捂斗争盖子!他意思,像尹家、吕家长辈掌了权,小辈就仗势作祟,主要矛盾在生产队班子。我是敬着尹伯、尹队长、吕会计等等的,至于失教的二胡等等,那该怪在扫四旧。

  招弟与小牛却一拍即合,他们都以为队班子有问题,该越级反映上去!

  (200-73·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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