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春节过后刚回来上班,孙俊玲就再没有回过家。据说是与父母闹翻了——她拒绝了一个家境极好的男孩子的苦苦追求,每天躲在单位不再回去。孙俊玲一改平日大咧咧的神情,常常暗下以泪洗面。钟雪时常陪着她,担心她一时想不开,但劝着劝着自己也跟着嘤嘤哭起来。原利民远远看了,沉吟道——“雨打梨花深闭门”“任是无情也动人”。
那段时间,蓝川的心情也陷入一种极端的苦闷。不是因为厂部让他准备带工友学排版的任务,也不是其他方面,而是因为前几天与汤编辑的一次要命般的谈话——蓝川本以为自己在报纸上发表过东西,而且拿到了那个“结业证”,将来再拿到自考的大专文凭——前景必将光明无限!可汤编辑给他自上而下给他浇下一大盆“冰水”。汤编辑给他说了三点:一是,咱报社别说你有个业余大专文凭,传媒大学本科毕业的想挤破头进报社当记者的,数量海了去了,你一个工人拿业余大专票,凭什么就给你转干成记者?简直天大笑话!二是,你眼下编制在厂部,与厂里有十年合同,即便报社里的某个部门想要提拔重用你,但硬生生得罪厂部去解除你劳动合同的事,有谁干?第三,你是厂里唯一拿到“操作证书”的人,厂部为培养你付出那么大代价,厂领导会轻易让你去别的岗位?
智商高的人,往往情商不高。汤编辑便是那种说话不会绕弯或含蓄的人,更没有给别人“留后路”或“留面子”的概念,所以令人听着格外难受——然而,却都是实话。
蓝川心里的所有希望和激情,只一瞬间,便全部化为了泡影!
他一度曾想到过把培训工友的担子转嫁给王纯,或王纯却丝毫没有兴趣,只是向他感慨和后悔去上都的时候,塔兔毛围巾买少了,回来完全不够分……对于蓝川的动员或请求,王纯手握那只铁铸的超长手盘,再次抻直长脖望向天棚,长吁出一口气说:你不是不知道,这方面,我专业不对口!
蓝川心里气得直骂——你也没念过大学,上哪儿有专业?你的专业就是端“手盘”!联想到“手盘专业”这个词儿,蓝川禁不住一阵阵苦笑。
这时,原利民和钱洪波兴冲冲地来找他。两人与他商议今年的劳动节要不要一起去哪儿玩?蓝川想到去年外出的无限开心,立即脸色转晴,想都没想说:咱们去上都吧!
王纯立即从排版工位跳下来。向他们说:我跟你们去?!
三人对视一下,立即向他摇头说,“这还只是个想法而已。”
……
后面问题来了,劳动节只有两天假,去上都市无论如何也要五天——这怎么办?
三人经过商议,决定各自找医院大夫办“病假诊断书”。蓝川和钱洪波各自转弯末角好不容易搞到了“假条”,原利民却说要过两天才有朋友送过来。他们将假条集中交给郭忠诚,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上班第一天,挨个儿交给各班组长。
郭忠诚摸着鼻子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下来。
随即,三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一路快乐地杀向上都,他们怎会料到,他们也就此搅入了一场大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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