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楼曾经是九十年代这个山区小县城最高层,也是最辉煌的县政府家属楼。后来有了高层带电梯楼房,原先的住户大都搬走了,新来的住户大都是在各单位上班的一般工薪阶层,只有他这一户是焦化厂职工。
他已经住了两年了,但是从来没进过一家的门,更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他每次走上走下楼梯,看到的都是一个个紧闭的房门。楼梯上遇到邻居,他主动和人家打个招呼。有的轻轻哼一声,有的瞟他一眼,连话也懒得说。他感到非常尴尬。他发现不但这个单元住户,就是其它单元的住户几乎也不怎么走动。各家把门一关,吃喝拉撒全在屋里。每家每户像火葬场的骨灰盒那样,相距不远,却不相往来。这城里人怎么了?
他感到生活的窒息。要不是因为孩子上学,他才不愿意住在这城里呢!乡下多好!邻居端着饭碗串门,彼此吆喝着喝茶。一邻有事,四邻不安。多么和谐融洽的乡村生活!
前几天,妻子去学校接孩子,他在焦化厂上班。一快递小哥打电话:“你的快递,邮寄费13元。你邻居大嫂正好开门,你和她说一下把快递给她,费用你用微信转来。”
“你把手机给她,让她先给你13元,我微信里没钱,把快递放在她家,我回去给她钱拿快寄。”
“你邻居大嫂不接电话,也不收快递。”
“那,那,那你先拿回去吧,随后我到你快递店去取。”他懊丧地说。
这位大嫂和丈夫都在国土资源局上班。儿女都在外地上大学。他们虽是对门邻居,但从来没进过对方家的门。他倒是叫过邻居几次进来坐一坐。人家婉言谢绝。他还在门口送过嫩玉米及新鲜核桃,人家两口子也挡了回来。他心想不要就不要吧,人家是干部,咱是普通工人,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大部分邻居已经入睡。自己穿着笨重的焦炉工的上班皮鞋,走起路来咯噔咯噔,影响邻居休息,所以每走一步,都是款款抬起脚,轻轻落下去。
终于走到了六层。忽然发现邻居大嫂倒在她家的门内。他奔过去,蹲下身:“大嫂,大嫂,你怎么啦?大哥呢?”
大嫂紧闭双眼,口角歪斜,意识昏迷,痛苦呻吟。楼下有几个邻居上来看了一眼,也都急忙转身离去。妻子也出来了,慌忙走进大嫂屋内转了一圈:“大哥不在,咱也不知道她家人的手机号,咱送医院吧。”
他稍作犹豫,还是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120。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