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人们都说社会上人分三六九等,在农村有权的是一等;有钱的是二等;无权、无钱的贫下中农是三等;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黑五类”是四等。而农村还有家族、亲戚的亲情关系,办事还要想前顾后,考虑种种关系。而工厂就分的更明显了,厂领导到车间叫视察、检查工作,身后跟着文武官员,穿皮鞋戴着白手套。不像农村的公社书记天天下农村就是骑着自行车,农忙的时候还要帮着干活。有的干部是两手老茧,一身泥;管理层的人员天天上班到厂子里溜一圈,就回办公室喝茶;技术工人,机器不坏也是在办公室不出门;正式工人除了开机器的、带班的按时上班,指挥临时工劳动。而农村的大小队的干部必须参加劳动,干部不劳动社员就更会滑。工厂的临时工一点干不好就被开除,而农民是没法开除的。一个临时工在工厂里要受工厂的领导的管理,要看着正式工的脸办事。要听大包工头的分配,要服从小包工头地指挥。开了工钱,要给大包工头送礼,要请小包工头吃饭,还要感谢介绍人。要是给正式工搞不好关系,正式工向上边一句话,包工头就把你开了。
我干了一个月,领了三十二块钱,去了饭菜钱,去掉正式工和带班的勒索钱,又给介绍人买了一条烟,剩了八元钱。
有一次,我给最要好的一个工友啦起这一个月的感受。他听了后说:“小禇,你就知足吧,你的介绍人硬,包工头、正式工都不敢给你气受,比我们强多了。张成社小时候学过武术,打起架来三个五个不是他的对手。他小子平时老实的像个大姑娘,发起威来厂长都怕他。咱这包工头更怕他。咱这包工头是生产厂长的亲戚,因打伤人坐过八年大牢,心狠手辣。厂长就用他的心狠手辣来对付不听话的工人。劳改出来的人心狠手辣,但是坐牢的时候学过法侓。管制人的时候再狠都不会犯法。所以当领导的都找这种人带工。咱干的煤矸石活儿黑,工头的心更黑。没有公平,谁叫咱没本领。社会上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小虾吃烂泥。咱现在就是烂泥。一个月剩十块、八块钱够家里买盐打油就不错了”。
天黑月夜,睡不着的时候就想起在生产队里劳动休息的时候,大家在一起乱啦,谈天扯地,欢欢乐乐。我记得有一次衍环哥看见衍学哥没精神,便问他说:
“老假(衍学的诨号叫假女人,所以喊他老假。)今天夜你干什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睡觉又不老实了”。
“一夜叫蚊子咬死了,俺像你有钱买蚊帐,睡在蚊帐里不挨咬。我说了,发了财,有了钱,什么不买也得买个蚊帐,夏天好能睡个安稳觉”。
“你不要买蚊帐,收了工到城里去睡觉,我听说城里的蚊子不咬人”。福安说。
“放你娘的屁,还有不咬人的蚊子?”衍学说。
“有!但是,不是福安这样说的”。衍生哥解释道:“人家是说城里的蚊子不咬城里的人”。
“城里的人和农村的人有什么两样,蚊子怎么分出来的”?衍学问。
“因为城里的人没有人味,所以蚊子不咬他”衍生说。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是啊,咱农村人穷,但是,大家都互相关照,谁家有事大家都互相帮忙。一家有事百家帮。城里就不行了,进家把门一关,对门互不往来。上一次我去枣庄二叔家,敲他的对门问二叔家住哪个门,对门的对我说不知道。气的我骂他曹。我问二叔,二叔对我说‘俺们不是一个单位的,所以都不认识’”。福安说。
“谁学你,端着饭碗去了东家去西家。放个屁一个村子都知道”。衍环接着说衍学。
“城里就是不如农村好,你看李同军盖屋,他家有什么,大家你给米,他给面。去盖屋的人有拿钱的,有拿鸡蛋的,有拿煎饼的,有给草的,有给棒的,没觉着就把屋盖上了。城里能行吗”?衍学评论着说。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学文接着说:“农村是人们繁衍生息的地方,一个村子大多都是一个宗族,或两三个姓氏,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在这一个地方生活。他们有宗族,有血统,有亲情,所以,他们团结互助,一致对外。而城市是有才华的人,有钱财的人竞争的地方。城里的人都是南来北往的人。做官的人,经商的人,有才华的人,在城里角逐、竞争。混发了财,在城里买房子住下来,成了城里人。过上一代或两代,混败了又回到乡下来修养生息。所以,城里的人只有竞争,没有人情。成功了花天酒地,享乐腐华。失败了如丧家之犬”
“看看,还是还乡团文书知道的多”。衍环哥说完引起大家一阵大笑。
是啊,城市里处处都是竞争,没有人情。一但有了人情,他们就无法去竞争。战不败对手你就是失败者!
工厂不是农村,工人是来自各地的人都有。大家来到一起就是角逐,比拼。不讲情义,只讲利益。大家今天来到一起是为了争取各自的利益;明天分开了,也许永远不会再相会。所以,情谊小于利益。
工厂的领导是上级分配的,他的任务就是领导工人完成国家政府交给的任务。他掌握着工人的命脉。工人干不好,厂长有权将工人开除出工厂。农村干部就不同了,大小队干部是社员选出来的。你干不好社员可以改选,去掉你这个干部。而干部无法开除社员。你望哪里开出农民,他们是修理地球的,你总不能开除他们的球籍吧?农村干部要以人为本,要安定团结;工厂企业要以利益为本,他们追求的是最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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