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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稀往事(第六十九章 囚地逢生 下)

时间:2021/6/7 作者: 道平 热度: 387774
  半月后,公社又从十二大队抽来一名干部,来石料厂担任二把手。他叫孙晋宝,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肩宽胸厚。面色微白两只眼睛闪着聪慧的目光。他为人和善,说话温柔,给人忠厚,老实、本分的感觉。是从生产队里提拔岀来的。文化不高,好钻研,对柴油机的使用和维修有一定的技术。公社抽他来的目的是在石料厂上石子粉碎机。当时没有电,粉碎机必须用柴油机带动。柴油机的安装和维修就靠他了。他和禇衍习来自于一个大队,两个人的关系一般化。禇衍习还是点名、量方,孙晋宝只负责机器的安装与试车。但对我们一个村子里的人还是比较照顾的。老亲世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总要互让三分。他见我喜欢学习,就想让我跟他开粉碎机,一争取禇衍习的意见,禇衍习大力推荐,好听的说了一大堆。事后禇衍习给我说﹕“晋宝哥想让你开粉碎机,争取我的意见,你想 咱兄弟俩的关系,我能说孬吗。我说你爱学习,能吃苦,还勤恳,用你绝对错不了。开机器比在石塘里要轻快,还能学点技术。艺多不压身,有机会让你好,二哥我能不尽心为你办事吗。你老弟好了二哥也光彩。”

  “谢谢二哥,小弟多谢二哥的照顾。改日请二哥喝酒。”我表现出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

  “酒咱天天喝,日后别忘了二哥就行了”。衍习不轻不沉的说着。

  石料厂有一个后勤组,一个铁匠,叫韩业戴,岩湖村人。胖胖的,不大高,白脸胖逗逗的,显得小眼小口小鼻子。整天笑眯眯的,像个笑笑佛。他的任务是修理起石头用的铁家具。給钎子猝火,给铁镐加钢,打一些开石头的楔子。另一个是木工禇衍渠,二十七八岁,长白脸高鼻梁,细眉凤眼,小口薄唇,大有女子之像。大演大唱的时候他串演女角,难辨真假。两人的出身都不好。木工的任务是做抬杠,做镐把。两个人互相帮忙,有木工活就干木工活,有铁匠活就一起干铁匠活。我开粉碎机也被安排在一起。机器用的工具都放在一间屋子里。我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维修小组。活多的时候,我也帮铁匠打打下锤,帮木工拉拉下锯,三个人干的十分融洽。没事的时候木工就给领导们做一些小椅子,板凳等小家具。领导对我们基本不管理,算得上是自由兵。逍遥自在的日子过得好快,转眼之间就要到了夏天,山坡上的麦子开始结穗,石榴花开的像火一样红。蝴蝶和蜜蜂在花丛里翩翩飞舞。春种的高粱、谷子、玉米绿油油的一地。阳光下,微风吹过,庄稼叶子微微摇动,像大海的波浪一起一伏。山沟里凹子地里的油菜花开成了一片黄色的港湾,地与地之间的地边上的树像一蓬蓬船帆,在黄色的花海里晃荡。水库下边的菜园里,黄瓜、芸豆在架上垂着。长着彩色羽毛的野鸡在麦垄里飞快地跑着。身后的小野鸡像彩色的小球,跟在老野鸡的后边飞快的滚动。无论你跑的多块都捉不到它。

  太阳再也没有春天那样温柔。强烈的阳光开始炙热,石塘里的“和尚”们只穿着裤头在闷热的石塘里劳作着。伙房的开水开始紧张,一锅又一锅的烧着,但总有人在那里等着要开水。我们三个人在屋子里干活,打开对门对窗,凉风嗖嗖,石塘里的人说﹕“你们三个人不是在这里干活,而是来这里修仙。我们是在这里下地狱。”

  “因为你们这些人,前世做坏事太多,今世让你们来人间受苦受难。”禇衍渠模仿普萨的声音逗得大家大笑不止。

  五月十日,公社来了一个通知,让石料厂里南点(管理区)、和中点(管理区)的人去参加砖场的建设,孙晋宝带队。由于我开粉碎机没有抽我。砖场在我大队的地南边,天天下班可以回家,还可以帮助家里干点零活。公布完名单后我找到孙晋宝“二哥,砖厂离我家近,我想回去。你一走我就没有靠山,不想在这里干了。”

  “衍习不走,你兄弟俩关系好,他会照顾你的。”孙晋宝给我说。

  “我想跟你干,”我要求到。

  “名单是开会定下来的,我也改不了。不过有一个办法,你去找禇衍渠,砖厂需要木工,抽衍渠去。你让他带你去帮着拉锯就可以了。”他给我指出一条可以调走的路。

  我给禇衍渠一说,他肯定的对我说:“还没有通知我,要是通知我,我去找张凤镇要你。我们的关系还不错,保证能行。”

  下山去砖厂的人当天走了,山上的人显得冷清了不少。张凤镇忙的一天跑两三趟公社,剩下的两个班在禇衍习的领导下劳动。第二天下午通知禇衍渠五月十二日七点到砖厂找赵新胜报道。禇衍渠提前一天找到张凤镇同村的一个青年说:“黑蛋,起石头累不累。”

  “累,”黑蛋回答说。

  “开粉碎机你干吗?”禇衍渠问。

  “不是有人吗”。黑蛋说。

  “你说干不干,想不想干?”禇衍渠问。

  “想干。”黑蛋说。

  “你去给我买两盒好烟,我给你想法子。”禇衍渠笑着说。

  黑蛋还真听话,第二天真的买了两盒好烟送给禇衍渠。衍渠没有接烟,笑着说:“我不吸你的烟,你把烟送给你三老爷张凤镇。对他说起石头你干不了,想开粉碎机。”

  黑蛋老实,照他说的去办,结果张凤镇没说同意或不同意。第二天衍渠找到张凤镇说:“表叔,抽我一个人去砖厂怎么干活,你得给我配的拉下锯的吧?”

  “你看谁合适?业戴不能去,您俩都走了,这里修修补补就没人了,”张凤镇回答说。

  “叫衍通去吧?他家在七队,离家近。他走了叫黑蛋开柴油机,石堂里太累。您一个庄的人,你也照顾他一下,年纪小累坏了。”衍渠对黑蛋表示一片关心。张凤镇刚收了黑蛋两盒好烟,正没办法解决,两头落好人他当然同意。所以,我没费劲就跟着衍渠到了砖厂。

  想离开石料厂,但真的要离开,还有点舍不得。在这几个月的世外桃源生活,使我无限留恋。这里没有阶级斗争,没有你争我斗。没有勾心斗角。大家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个纯朴善良,都是单纯直爽的伙伴们。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吃喝,一起嬉闹;举起酒杯的豪爽,打起架来的凶狠,为哥们两肋插刀的义气;百分之八十的光棍汉们的理想、梦想、幻想,都大同小异。大家都在一起互相的倾诉、谈论。由于出身、经历大都相同,大家同病相怜,相互关心、互相帮组。这是我后来生活中再也没有碰到的一个集体。是我终生难忘的一段美好的生活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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