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干一天,晚上再开批判会,社员怨声载道。为了完成公社定的指标任务,大家开始在地里作假。每隔半米挖一条沟,把地下的黑粒土撒在地上,盖4~5公分厚,再把沟平上,看上去地翻完了。因为地冻的厉害,验收的钢尺插不下去(主要原因是生产队长自哢自,不认真去量),就算完成了。虽然自己骗自己,干部不受批评,社员少劳动,落了个大家都高兴。一个链子嘴说“小队哢大队、大队哢公社、公社哢区、区昽哢市,市哢省,一直哢到国务院。活少干,能提干,受表扬都喜欢。”到了开春,冻化了。满地里一沟一岭的难以耕种。爱侃凉呛的衍勤哥劳动时说:“朝阳沟里七沟八梁一面坡,咱这里只有七沟八梁没有坡,比朝阳沟好多了。”
到了过小年腊月二十四那天,老天爷可能是眷顾劳累了一冬的社员,知道他们需要休息,小年夜一夜北风大作下起了大雪。天明一看,天地间仿佛拉起一道白色的幕布,或远或近,将田地和房屋裹住。雪下的沉实而安静,不紧不慢的一下就是三天。半米多厚的积雪,把不为人知的角角落落都隐盖了起来。田野里鸟兽绝迹,万般寂静。家家户户封门闭户,只有屋顶上的烟囱中冒出一柱柱沉重而呆滞的炊烟。野狗吐着血红的舌头,嘴里喷着白雾,在雪地里寻找食物。无处觅食的麻雀挤在屋檐下,饿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大雪天,大多数社员都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舒舒坦坦的睡上一天两天,让疲乏的身躯得到休息和体力的恢复。但是“黑五类”就没有这福分了。大队革委会强迫他们必须把村子里的雪打扫的干干净净,特别是通往大队部的路上不准有雪。雪下的越大他们的劳动强度越大。由于祖母的年纪大,我只好替她去干。风裹着雪,一股一股的扑向头面,滑到脖子里,丝丝扣扣的落入颈部,身体的温度使雪融化为一种湿润的冰凉。
也许老天爷特地惩罚这些“黑五类”及其子女,也许他们前世做错了什么,这一世来到人间受到精神和躯体的折磨。三天来前边扫后边下,只能站在雪地里不停地打扫。脸冻得发青,脚冻得麻木。二十几个人各分一段路,各负其责。革委会的治保主人邵泽干一天三次的验收,不合格就轻则骂几句重扫,重则开会批判。
几个年老的“黑五类”不由得对天长叹,咒骂老天的不公。有一个族兄叫禇衍本,他一个人无儿无女,七十多了。打扫一天雪,回到家里连口热水喝都没有。气的他不停的骂老天。“老天爷你不公平,不长眼,多少作恶的人你不惩罚,却无情的折麽我这无儿无女的老绝户。我吃无粮、穿无衣,孤苦伶仃,人欺人就够受得了,老天你也无情的折麽我,下个不停。我扫不干,摙不净,没有好心人可怜我这老绝户啊!唉!连你老天爷也不眷顾。唉!唉!”一声声长叹。
我们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发生许多的变化,有的人倒霉了;有的人走运了;有人在创造历史,历史也在成全或抛弃某些人。每一分钟都有新的生命降临这个世界,每一分钟也把另一些送进坟墓。这边万里无云,阳光灿烂;那边可能是风起云涌,山崩地裂。世界没有一天是平静的。老天从来也没有公平。每一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即使是平凡的人,也得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强食弱肉是动物类的规则。
雪终于停了,天没有晴,地里有20—30公分厚的雪。天阴的很厚,空中零星的飘着雪花。风已经停了,空气中流荡着一种微微的温暖。大队里又开始劳动。大队书记禇庆水提出“干活干到二十九(那一年没有三十),吃完饺子再动手。”的口号。大家只好在雪地里铲了雪再翻地。“冷雨温雪”雪底下的土地冻得比没下雪的时候好多了,大家脱了袄放在雪上,穿的单衣劳动,一直干到年二十九下午才放假过年。
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云动已经过去了四十年了,已经成了历史。从整个运动的目的是自力更生大搞农业基本农田建设。由于农业学大寨的领导人陈永贵没有文化,没有科学的头脑,平着“左”的热情,用政治运动的方式去发展。没有科学的规划,不结合实际情况,因地适宜。处处以阶级斗争为纲,伤害了一批干部和群众。主要在于脱离实际,不能因地制宜,不注重科学,不顾人民利益,蛮干、硬干、强迫着干,造成了许多劳民伤财,得不赏识的事情。
回头看看,那些当年建起来的水库、河坝、和一些残破的渠道,总能让人忘记不了当时那种战天斗地、热火朝天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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