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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稀往事(第六十章 韩庄大运河第三期工程 下)

时间:2021/6/6 作者: 道平 热度: 394819
  到了农历十月底,东北风卷着乌云,漫天扑来。天空黑沉沉的下起了雨。冷溲溲的东北风裹着蒙蒙细雨,天地间水雾弥蒙,不大不小的烂地雨无休无止下了起来。地上一片泥泞,大运河底的土有五种颜色相混,人们都叫五色土。五色土见了水黏的无法形容。锨上粘的有十几斤,土装不到车上去。只好用手往下抓。装到车上去的土拉到坝上又倒不下来,只有用人往下扒。鞋子没法穿,一双新鞋子几趟就跑掉底了。大家都光着脚站在泥泞里,头上的雨水不停的顺着头发往下流,衣服早就湿透了,顺着衣服边往下滴水。身上雨水混着汗水在衣服内往下流。铁丝绠淋了雨水,钢铁的挂钩稍不细心就发生打滑。民工们虽然干的十分艰苦,但是速度越来越慢。“刘半数”不停地打人、骂人,特别是年纪大的民工被他骂的七窍冒烟。有一个抗美援朝的退伍军人被他打了两腰带,忍无可忍,就问﹕

  “你是中国人吗?
  你是共产党的干部吗?
  你不是日本人的监工吧?
  你有什么权利打人骂人?”

  “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刘半数”瞪着眼威吓退伍军人。

  “打人犯法!毛主席何时叫你殴打群众?”退伍军人问道。

  “刘半数”气势汹汹的向工地的民兵喊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游河!”

  大家都为退伍军人担心,老同志掏出了退伍军人证、抗美援朝的立功证书和中国共产党党员证对他说﹕“你没有资格和权力绑我游河。我打江山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别在老子面前发威风!”说完就到总指挥部反映了“刘半数”的不良作风。总指挥部听了立即来人,制止了“刘半数”的军阀行为。并通知南常连队对“刘半数”进行批评教育,撤离岗位。总指挥部根据群众的反映,通过调查,发现了打骂民工、克扣民工生活费用的现象。召开了各个公社领导干部的紧急会议,进行了调整。

  由于工程劳动强度大,生活艰苦,许多公社的领导都到工地来慰问,带来了油、面、肉,让民工改善好生活,顿顿吃白馍,顿顿有肉吃。吃得好,当然民工的心情就好,干劲就大。

  我们公社的书记来慰问,在食堂查了两天账,第三天停工开了半小时会。书记说:“别的公社来慰问送来的是鱼、肉、油、面,搞资产阶级的物资刺激。我送来的是毛泽东思想,我相信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下,广大民工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社会主义的咸菜条,一定会战胜修正主义的猪肉票”!接着现场批判了多吃多占的干部和后勤人员、给予贪污伙食费的人批评和惩罚。

  最后书记说:“国家给大家的标准是经过精确核算的,是保证大家身体需要的。因为这些蛀虫给吃掉了,所以大家就受苦了。给大家送来再多,也不够这些喝血鬼贪污的。今天给大家把漏洞堵上,你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

  工地经过整顿,换了一些领导人,生活好了起来,上班是白馍、肉菜,下班白馍无肉菜。排长换了,换成三清观的禇衍文。他多说好话,亲身力行,体贴民工,经常联系生产队调换体力差的民工。民工调换回去可以得到休息,调回来的新人精力充足。民工得到物资的满足,体力充沛,工程进度就快。

  到了腊月,冰封地冻 ,北风凛冽。太阳像个生病的老人,虚弱无力的光芒,照在大地上没有一点热量。每当我站在凛冽的北风中看到南来北往的列车,特别是晚上看到瞬间即过的客车,车窗里透出柔和的灯光,穿着各式服装的男士,穿着红红绿绿服装的女士。在温暖的车厢内听着动听的音乐,穿行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是多么幸福啊!心想,我何时有机会坐上列车看看祖国的大好风光啊!列车像一条条彩色的长龙奔腾在冬日的夜空里,给我这未见过世面的青年人带来了多少的幻想、梦想和理想。

  到了腊月初十以后,天空连续下了几天大雪。呼啸的北风卷着冰渣似的雪粒劈头盖脸砸下来。打的人身上有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又麻又痛又凉。风雪挡住人们的视线,河道里“呜呜”的风声带着凄凉。火车减速了,渡船靠岸了,一切行走的车辆都停止了运行。连天上的鸟儿都缩进了窝里。唯有工地的拉坡器不停的转着。无休止的把一车又一车的土石拉上坝顶。民工在风雪里像一个个钢铁铸成的机器人,不知风雪严寒,在指令下无休止的劳动。坝顶上平堤的人,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像一个个能走动的雪人。

  雪越积越深,冰越结越厚,村子里的茅草房有的被压塌了,有的工棚开始歪斜。临时用水的井冻实了,伙房里没有水,就化冰、化雪做饭。只有工地上没有雪,工地上的雪被赤着背的民工们的汗水融化了。为了赶工期,连队里把原来的四个班变成两个班,每班干16个小时,零点到八点为早班,八点到下午四点为白班,白班全体民工都出勤,下午四点到零点为夜班。早班从零点开始,干到早晨八点吃早饭,饭后干到下午四点下班休息。夜班,早晨八点上班,同早班一起劳动到四点,早班走后在干到夜晚零点休息。一日四餐全在工地。吃的都是肉包子,鸡蛋汤。

  人的动力是精神,精神好了,心气就足了;吃得好了,人的躯体就能抗疲劳,干劲就大了。

  团结是铁、团结是钢、团结是力量!
  人心齐、泰山移!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领导带了头,民工有劲头!
  只要大家一条心,黄土变成金!
  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是当时工地的口号。就是这些口号的力量在工地上充分显现了出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的工程终于提前10天完成。在一片欢乐中,举着优胜红旗回到离别80天的家。

  80天过去了,80个日日夜夜,我们日夜劳作,拼命流血流汗,在极度疲劳中完成了上级分给我们的艰巨任务。风吹日晒,雨淋雪霜,我们的机体消瘦了,面容苍老了,皮肤黑皴了。唯一可以自慰的是我们生而逢时,赶上了为这千年的古河添砖加瓦。能自豪地向世人说:我们曾经真诚而充满激情的为这古老而又年轻的大运河奉献过自己的血汗,竭尽全力地劳动过。不计代价地将自己的血汗献给了不死的人类之河。

  朋友,当年乘坐列车,听着“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期那动听的歌谣……”的《铁道游击队队歌》飞驰过微山湖时,看到百里绿波荡漾的湖面,彩练般的大运河飘洒在无垠的大地上,你的心情会是怎样呢?——一定是心旷神怡。可是你是否会想到历朝历代修建这个伟大工程的劳动人民付出的血汗吗?,是他们用血汗铸成的这锦绣的湖泊、如画的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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