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下早餐碗筷,插了拖鞋,开车转眼奔到母亲租房处。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母亲见到我,似乎很是抱歉,但病情已不允许她撒谎。
她牵不开脚,但我的搀扶她是相信的,就抓了我的手臂,一步步挪动。我将车尽量开得无声无息,又想马上出现在医务室。母亲忍了一会儿,在医务室门外停车时,还是吐了,有些来不及用垃圾袋,还弄在自己衣服上。
这是母亲平时熟悉的一家路边医务室,当值医生给她量了血压,说:“赶紧去医院,要住院,我这里没有设备!”
我又打电话给社区卫生中心,得到回复说有专门看“三高”的医生当值,隔得近,我就带母亲去了,半路上经过家门,把媳妇一起叫上。
比起路边诊所,社区卫生中心的医生多问了几句,还开了些药,并做了些处理,如坐在轮椅上挂了点滴,又和我商量是否叫救护车,肯定要住院,中心里没有条件。
母亲怵那车,坚决不坐。医生说,120救护车随行有医生,一路可以照顾,更安全些。我就当即做主,叫120。
车来了,白大褂也来了,却说最近的医院没有床位,问我要不要去,也可以选择别的医院。我就翻出我常去的那家医院电话,打过去,一直没人接。我在院子里等电话拨通,太阳已经很是炙热,斜眼看去,母亲闭着眼睛羸弱地坐在屋子里的轮椅上,打着点滴,身边一堆白大褂,叽叽喳喳。
我想她肯定很难受,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嘈杂的地方,而且随时要看到我。
“就去这家医院。”我说。
仿佛得了作战的命令,有了我的这句话,所有人都瞬间忙活起来。我陪着母亲上了120,就坐在她身边。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我相信她肯定知道。
急救室。签字。检查。同时挂号。缴费。系列问询。……
很幸运,医院调剂出了床位,母亲稳定下来后,就从急诊室转去了病房。房间里四张床,暂时只有母亲和另外一个人。人都离去后,房间里陡然安静了下来。母亲床头的吊水在一滴滴地滴,时间进入了慢行轨道。
有了医生和护理,母亲的各项生理指标逐渐恢复,到住院第三日,吃完中饭,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给我根烟试下?”
“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而且,医生说了,这次出院后,也不能抽!”我自己抽烟,这会儿对母亲却说得没有商量余地。
母亲有些悻悻然,但也没有坚持。
出院后回到我家,姐姐特地过来照顾她。母亲除了头晕还有些尾欠,其它基本恢复得还可以。还是一次饭后,看到我抽烟,她拿起另一个烟盒,抽出一支烟,一边说“试下”。试什么呢?试下抽完一根之后,能不能不想继续?《这书能让你戒烟》还摆在我的房间沙发上,作者举了太多这样的例子,抽烟从来不是一根的事儿。
“不行,放下!”就像阻止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手里拿着点着的烟,去大声叫停母亲,决不能“试下”。
母亲无奈,只得放下。走去阳台,坐在藤椅上看楼下的菜园,还有远方天际的云。手里没有烟,她的话也变少了,坐了会儿,似乎就想睡觉。
大姐要回去的前天晚上,我请大家聚餐。餐厅里人声鼎沸,我们也吃得不错,一家人其乐融融。待到饭后,这真是个坎儿啊,母亲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拿出一根叼在嘴上了,还好,找不到火机。
“火机给我一下。”母亲衔着烟,伸手向我。
“趁早收了这个心,我是不会给你的。”大姐也在一旁帮腔,说都这么多天没抽干脆就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母亲硬生生把手收回去了,烟也重新插回烟盒。
又过了一些日子,我去她那里看她。见她客厅茶几上有两把打火机,但是满屋里再也没见到烟盒。我没有问她,想不想抽?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来母亲这里,自己再也不要抽烟了,连带都不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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