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农历二月底,万物开始复苏,百花齐放,阳气上升,气温升高。穿了一冬的棉衣、棉帽、棉鞋开始退出它的使命。大人孩子,男女老少开始购买换装的衣服鞋帽。我和 妻子生意上也比较忙,生活上吃的就有一顿无一顿的。有一天逢北庄大集,天气稍有点凉,阴天没下雨,东北风刮的路边的柳树上的柳条摇来摆去。一大早我们便赶到了市场,骑车顶风累得一身汗。市场上的人特别多,早饭没吃就忙了起来了。正摆货物,妻子说头晕,我让他休息一下。没想到她突然休克了。市场上的人看了都吓了一跳,大家都围过来问长问短。有人急忙去近处的诊所请大夫。来了个中医老大夫,70多岁。他按了按人中穴,诊了诊脉搏说:“脉气虚弱,可能是低血糖引起的,早晨没吃饭。她怀孕了,应当让他注意休息,加强营养。你快去卫生院给她推100 ml葡萄糖就好了”。
我把货物让两边的滩友照看着,带她到北庄卫生院给她治疗。经治疗很快就好了,这才知道她怀孕了。于是我让她在家休息,她总是说:“我一个人闷在家里,像坐牢一样,不如在市场上,人多开心”。
于是她仍然跟我天天到集市上去。有一次,我去临沂进货,她和单茂福一起去赶下村集,下坡时没刹住闸。人和车子一起摔倒在路边的沟里。当时有点腰痛,不是太重,也没治疗。从哪以后,就没让她上市场。
那一年,闰六月,后六月初十,天气特别热,市场上赶集的人不多。一大早我就去了徐州进货。到了下午五点回来,回到了家里邻居告诉我:“你媳妇去卫生院了”。我放下货物就往卫生院跑。跑到了卫生院,妻子生产完了,是个女孩。单茂福妻子在卫生院里照看着。
孩子刚生下来,面色发青,呼吸困难。接生员要求立即转院。那时候没有救护车,乡村没有出租车,单茂福就用自行车带着我,我抱孩子去离半湖最近的北庄中心卫生院。从半湖到北庄基本都是上坡路,累得单茂福上下身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到了北庄卫生院立即给孩子上吸氧,面色开始好转,也开始哭了。不巧的是北庄卫生院只有一个氧气的袋氧气,半个小时就吸完了。大夫说:“孩子早产,缺氧,各方面发育都不算多好。咱这里没有条件,你应立即转到枣庄市立去治疗。在北庄无法保正孩子的生命”。当时我的心情十份的沉重,因计划生育失去了上学的机会,失去了工作。后来超生的孩子,因为抚养不好死掉了,给妻子精神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如果这一个孩子再死掉我这超生游击队员当的太没有意义了。如果孩子死了,妻子的精神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去枣庄没有汽车,40多里路,天又热,怕到不了枣庄就热死了。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徐庄来了一个头外伤的患者。大夫检查后,告诉家属:“患者颅骨破裂,必须立即去枣庄市立医院做手术”。
他们是用汽车拉来的,汽车要走的时候,给女儿接诊的大夫拦住司机说:“这里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严重缺氧。你能不能捎到市立医院,救一条小命,算你行好”。
司机二话没说,拉开车门就让我和单茂福上了驾驶室。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万般无奈之时,来了个重伤员,把我们捎到了枣庄市立医院。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们走了,刚生产完的妻子又在单茂福妻子的帮助下到了北庄。他们没找到我们,单茂福妻子就在北庄找了一个旅店让妻子住下了。
我们到了市立医院,已是晚上8点,急诊科的大夫收治了外伤的病人,让我们到小儿科去住院。小儿科值夜班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大夫。他看了一眼孩子说:“这里没有床位,到其他医院治疗去吧”。
我和单茂福无论怎么求她,他都不理。气的单茂福在医院里大骂。由于天气热,孩子又缺氧,面色青得发暗,呼吸困难。我抱孩子向商业局医院跑去,单茂福边走边骂市立医院的女大夫。说她“见死不救”。
从市立医院到三角花园北边的商业局医院,有3~4里路。我抱着生命垂危的孩子。奔跑在车辆行人拥挤的马路上,浑身热的流水。当我们跑到商业局医院,已经晚上十点了。值班室的几个医护人员正在看电视。看我们走过去说:“给谁看病的”?
“给孩子”,我回答。
一个年老的大夫看了看孩子说:“我们这里没有给婴儿看病的大夫,医院小,抢救条件差。孩子的病重,必须到大医院去治疗”
“大夫,我们刚从市立医院来,那里没床位”。单茂福急忙说。
“你们去矿务局医院吧,哪里的大夫治疗水平好一些”,老大夫建议我们。
城市的夜晚,彩灯华丽,十点多了还是车马水龙,行人拥挤。马路两边坐满乘凉的人。街两边的商场里播放着靡靡的音乐。我抱着孩子匆匆的穿行在车辆行人中。不时地看看孩子的呼吸。单茂福不停的用农村妇女骂街的语言大骂着“见死不救”的医生。
枣庄矿务局医院位于枣庄火车站东北角。当时枣庄还没有大量的城市扩建,从热闹的市区到矿务局医院有一段空地。过了白骨塔西边的铁路,四周一片寂静。几盏昏黄的路灯照得人影长长的,人一走动,影子晃晃的跟着移动着。两个路灯之间总有一段黑暗的地方。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我们走过去,建筑队的工地上,传来几声狗的吠叫。我和单茂福一下午和一晚上的奔波,累得筋疲力尽。走路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了。我看看怀中的孩子,似有似无的呼吸,青紫的面色,对单茂福说:“大叔,我看这孩子不行了,脸都青了”。
“你他娘的!只要不断气咱就给她看病,看不好,咱心里不亏得慌”!
到了矿务局医院,大厅里没有一个人。我累得坐在候诊的椅子上,看着 呼吸微弱的孩子给单茂福说:“大叔,你看这家医院没有人啊,在这里再不给看,咱可真没办法了”。
单茂福走到挂号处,砸起了窗口的小门。过来一会儿传来了一句:“干什么的”?
“给孩子看病的”,单茂福回答。
“去小儿科看看有大夫吗”?挂号室里对说
找到小儿科,砸了一会子门,传来了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砸门干什么的”?
“给孩子看病”,我回答。
门打开了,我抱着孩子急忙走进去。中年女大夫一边穿着白大褂,一手拿起听诊器。看了一眼孩子说:“孩子都这个样了,还往这里抱。很难救活了”!
“大夫,你就救救吧,我们从半湖到北庄,又从北庄到市里医院,从市立医院到商业局医院,又到你这里,我们没有车,靠两条腿跑来的。所以,孩子耽误了”我乞求着。
接着,单茂福说;“俺从北庄给孩子吸氧后,孩子脸红红的,也会哭。北庄没氧气叫俺去市里医院,正好有来市立医院的汽车,我们就跟着来了。没想到,市立医院的熊大夫不给看”。
“你怎么骂人”?中年女大夫生气的说。
“谁骂人了”?单茂福反问道。
“谁是熊大夫”?女大夫生气的问。
我急忙接过来说:“大夫,你别生气,他是口头语”。
“谁在这里吵呼的”?随着说话声进来了一个满身酒气的人。
“李老大,你又去喝酒了,半夜不回病房,巡夜查出来,值班的护士又倒霉了”。值班大夫一边说,一边向门外推李老大。
“俺媳妇都不管我,你管我,你是俺媳妇。”进来的李老大调侃的大声吵呼着。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煤矸石砖厂的李老大。我便问他:“你好李哥?”
“哎,你不是小禇吗?你这小半夜在这里干什么”?李老大认出来我后问我。
“是啊李哥,孩子生病,来给孩子看病”,我回答。
“看了吗”?李老大问。
“刚来到,这不正求大夫吗”,我回答道。
“咱看病还要求个球,跟我去病房,看不好我起她的脚趾盖子”。李老大喝的晃来晃去有点站不稳,说话口齿不清,一幅醉酒的样子。
“你起谁的脚趾盖子”?女大夫狠狠向门外推他。
“别说屁话,往病房打电话,准备给孩子抢救”!李老大恶狠狠的吩咐着。
“还没办住院来”,女大夫说。
“先看病,明天再办!俺三叔,就是他姨夫,和你们院长都是从朝鲜下来的老战友。你弄不好,我打电话给三叔找院长告你”!李老大指着我对值班大夫说。并让我抱着孩子跟着他向儿科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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