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雪,早上起来,大地成了白色的平坦原野。山沟河流都不见了,一马平川的银色世界。山岭在银装的覆盖下失去往日的奇峰悬崖。树木也没有了枝枝杈杈,形成一个个白色的凸包。除了村子里几家炊烟打着扑缕在屋顶上飘荡着。自然界里看不到一点生机。到了十点多钟,村子里开始“各扫门前雪”。平日里鸡鸣狗吠的景象没有了,它们怕冷也在窝里不敢出来。
到了十点多钟,我与妻子都饿的受不了,就决定出去买点吃的。为了保险能起见,妻子说:“我去马庙,今天是马庙集,看看有赶集的吗?你上崖头,要是你回来得早就烧点开水等我,有卖菜的,买点咸菜回来吃”。
妻子去了马庙,我推着车子去了崖头。出了屋门,路上的雪没了车轴,推起来就是平拥。走了不远身上就出了汗。于是我就扛着自行车在雪地里走。路上没人走过,也看不出路的影子,只能按记忆中的路向前走。以路两边的树为标记,走在中间,怕掉到沟里去。到了崖头,单位的门口有人在打扫道路,雪地上有了不少的脚印,但没有一家店铺开门。我在雪地里站了一会,看到去枣庄的大路上有汽车压过去的印子。心想,枣庄市里人多,肯定有卖饭的。于是我就骑着车子顺着汽车轧出的车辙去了枣庄。
到了枣庄十二点多了。一起一起的人在路上打扫积雪,树枝被雪压断了一地,有人站在梯子上把断的树枝锯下来运走。姑娘小伙子们不停地打着雪仗。我饿的前心贴着后心,在三脚花园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家卖饭的。工人吃饭有食堂,路上没有行人,所以,饭店也没开门。
在三角花园没找到卖吃的地方,我就上百货大楼对面的大众饭店看看,能买一碗面条吃暖暖身子,挡挡饥饿。到了大众饭店,门关着。门外几个抢修电路的电工燃起一堆大火,鲜树枝燃烧起来冒出了浓浓的柴烟。电工们围着火烤的正欢。我站在雪地里两腿发软,万般无奈,便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下来休息。北风顺着街道“呼呼”的刮着,不时地卷着房顶上的雪扑向地面。落在人们的身上、脸上、脖子里、袄缝里,顺着袄领滑到背部,一股潮湿冰凉向腰部流去,给人一种穿脊的凉。我的棉裤和鞋子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用手一敲“邦邦”的响。
我坐在台阶上,身上感觉得特别的凉。刚刚出汗的身子像一下子掉到冰窖里。路上偶尔走过一两个行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看我一个人坐在雪地里,大概怀疑我是精神病的患者。
我坐了一会儿,冻的浑身发抖,无奈的原路返回。回去已经没有来时的力气,走得很慢,一路上休息了好几次,到了快黑天的时候才回到家里。我老远就看到妻子站在雪地里焦急的看着回来的路上。
我进了屋,空空而归,一身的冰冻,妻子心痛而又生气的说:“出去了一天,也不回来,怎么没把你冻死!买不到东西,人也不回来,让人焦急”!
妻子帮我脱掉结冰的衣服,放在火旁边烤着。让我坐在被窝里暖和,妻子给我端了一碗开水,拿了两个烧饼。我吃完后身子才热乎起来。
天气雪雨连绵,冰天雪地,我们被困在家里。吃饭成了我们的最大困难,每天都是吃两顿饭,喝开水干烧饼。到了第四天,天阴沉沉的,北风卷着雪不时地飘一阵子。困得我俩心烦意乱。傍黑的时候,房主二姨从山下背来了一捆芝麻杆子,提了一包水饺。70多岁的人踩在厚厚的积雪走来,累得气喘,额头上都是汗。过去的妇女都是裹过脚的人,俗话说“小脚女人”。二姨就是那种旧社会过来的人,脚小,走起路来费劲,爬山就更吃力了。感动的我夫妻无法表达。
“雪中送炭”,这是饥中送食啊!我立即搬了个马札让二姨坐下,她一边气喘嘘嘘,一手擦着汗,一边说:“这几天我就想过来看看,你们出不去门,又没法做饭,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吃得。没有路眼,我也爬不上来,今天有脚印了,我上来看看”。
“谢谢你,二姨,冰天雪地的让您给我们送东西,真是过意不去。我们年轻,怎么都能生活”。妻子感激的说。
我们千恩万谢,说了些感谢的话,天就黑了,妻子扶着她送回了家。
妻子回来煮了一顿水饺,我们几天来总算吃了一顿热饭,打打牙祭。
后来二姨隔三差五的给我们送一些吃的用的,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慈母般的温暖。我们夫妻发誓,有一天我们过好了,一定要报答二姨的照顾之情。可惜,在我们还没走出困境,她老人就升入了天堂。我们只能祝福她在天堂幸福。
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给大地带来了盎然的生机,也给人们带来了美好的希望。中国改革开放的步子越来越大,改革的春风吹绿祖国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人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消费需求也越来越大,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好。过去的一些规章制度取消了,我们经营的自由度就更大了。我们在苗庄住了三个月,由于二姨给我们的照顾太多,我们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于是我們准备搬走。
正巧,我们准备找房子的时候,在北庄集市上碰到了在社办工业一起劳动的工友单茂福。异地见老乡,格外热情。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谈了分别后的经过。他告诉我:“你从砖厂走后,我也离开了砖厂,到了建筑公司干了建筑工。并认了师父学了瓦工。在劳动中认识了他的妻子,结婚后根据妻子的要求,在妻子的村子落了户。现在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也盖了房子。由于建筑队工资不可靠,改做鸡蛋生意。春天鸡蛋多、价格低,买了存起来,到秋天缺鸡蛋的时候卖出去,一个鸡蛋可卖春天两个鸡蛋的钱。一年 的收入比干建筑收入多,也牢靠。”
下午他夫妻俩硬拉着我们到他家去做客。盛情难却,我与妻子到了他家。饭后我谈到了想找房子的事,他夫妻满口答应。单茂福说:“你住在这里咱们做个伴,太好了。有困难,咱们互相帮衬着”。
很快我们就搬到了半湖。住在半湖,我们的生活比在苗庄好多了。半湖是公社驻地,饭店,供销社、卫生院,应有的都有。最起码的不会出现苗庄挨饿的现象。半湖有通往枣庄、费县、临沂的公路。柏油的路面交通方便多了。我们的生活又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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