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是一九六六年六月,下村公社教育系统成立了“红卫兵”造反兵团,在张士堂为首的造反司令部,掀起了教育系统的造反运动。对公社文教助理员及全公社各个学校的校长进行批判。
麦假开学后,下村教育系统召开全公社全体师生参加的批判大会。“批判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孙思贤及其走狗大会”。会场设在农中教室前面。一大早“红卫兵”们就在会场的四周贴满了红红绿绿的大字标语。
“打倒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孙思贤!”
“打倒反动派的保护伞孙思贤!”
“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坚决镇压反革命!”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破‘四旧’立‘四新’砸烂旧世界!”!
“以阶级斗争为纲、打到封、资、修!”
“毛主席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坚决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
农中教室的前墙上贴着白纸黑字的会标:“批判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孙思贤及其走狗大会”
会标前放在两张课桌,桌子的后边放在几把椅子。一群戴红袖标的“红卫兵”忙里忙外。
小学生一般都是六到十二岁的年纪。早晨从各自的家跑到各自的学校,集合起开,再有老师带领到学区集合,以学区为单位来到下村公社农校。远的十三、四里路,需走两个多小时。到了十点钟全公社的小学生也没到齐。
夏天骄阳似火,那一天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直直的照射着大地,灼热的光芒烤的人汗流浃背。会场上挤满了全公社千余名师生,黑压压的一片。外来的学生没有吃早饭,来到后学生们都拿着煎饼干吃。没有开水喝,大家就跑到井边喝凉水。到了十一点会场还没静下来。主持会议的“造反派”司令张士堂,拿着用铁皮卷的喇叭(那时候没有高音喇叭),狠狠批评外校的老师们:“双沟峪学区孙校长!双沟峪学区孙校长!涧村学区赵校长,你们是怎么搞的!来的这么晚!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教导我们‘加强纪侓性,革命无不胜。’看你们拖拖拉拉的,纪侓性哪儿去了?是不是对批判会不满意?这是原则问题!革命的立场问题!”
“来得晚,你批评我也没有用,你去看看孩子们!五、六岁的孩子跑十三四里路,累得哭的哭喊的喊,我驮能驮几个!我抱能抱几个!孩子们的脚都磨起了泡,我回去还不知道怎么给孩子父母交代啊!原则问题!大不了我不干了,让你来当这个校长!”孙校长不高兴的回答。
“你什么态度!你不要找理由!这是革命的立场问题!是大是大非问题!是对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忠不忠的问题!”张士堂大喊大叫的威吓着。
“帽子再多,最多带一个!”孙校长生气的吵了起来。
这时又渴又饿又累的小学生有的哭了起来。有的喊:“老师俺渴!”“老师你给俺接杯水把?俺挤不过去!”“老师,他的脚磨破了,你能给俺包包吗?”“老师他俩打架了!”“老师俺找不到厕所,上哪里尿尿?”……
一群孩子喊的喊,叫的叫。老师也没有办法。老师们跑里跑外的照顾着一群群孩子们,他们还要为他们的学生负责。否则他们没办法给学生家长交代。所以批判会迟迟开不了。
在没有办法控制会场的情况下,张士堂跑到桌子站着,用铁皮卷的扩音喇叭宣布:
“批判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孙思贤及其走狗大会开始!全体起立!向我们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导师、伟大舵手毛主席敬礼!”
会场里的小学生不知道怎么做,高年级的学生举手行少年先锋队队礼。接着张士堂大声的说道:
“首先祝我们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再祝林彪副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毛主席还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林副主席教导我们说:‘学习毛主席的著作,要活学活用,立竿见影。毛主席的话,一句顶一千句,一万句。’大家要牢记毛主席的教导,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擦亮眼睛,很抓阶级斗争。把阶级敌人打倒在地,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揪出走资本主义道理当权派孙思贤!”
“揪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走狗孙厚民!”
“揪出反革命伪顽分子张健真!”
……
“打倒孙思贤!”
“打倒孙厚民!”
“打倒张健真!”
……
“毛主席万岁!”
“共产党万岁!”
两个戴红袖标的“红卫兵”看着稿纸领着喊口号。
在接连不断的口号声中,二十多个个“红卫兵”掀着十几个被批斗的人员的胳膊押了上来。他们的头上戴着用硬纸卷成的高帽子,外边用白纸糊着 ,上面写着各自的名字和罪行。如“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孙思贤……。”
被批斗的人站在桌子前面。靠后边的小同学看不见被批斗的人,纷纷站立起来。会场一阵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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