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脸的，（对起义兵的称呼。）啦啦你的呗，走过南下过北，不打鬼子只剿匪。”一个叫姬永清的秃子说道。
“对，秃子说了，拉拉呗，转脸的。”大家一齐起哄。
“当年韩复渠坐山东，咱这一代刘黑七、孙美瑶闹土匪。刘黑七在泰安以南，沂州一带打家劫舍，强霸妇女，抱小孩，传黑票、无恶不作。对抗地方政府，掳杀官员。孙美瑶占据抱犊崮，架洋人（外国人）创下‘天下第一案’。那时候老百姓过的提心吊胆，有点东西东藏西藏。妇女不敢穿花衣服，大姑娘打扮像老妈妈一样。谁家取新媳妇，土匪过第一夜。那些土匪真是祸国殃民，民不聊生。国民政府下令韩复渠剿匪。韩复渠主政山东，实行澄清吏治，禁烟、剿匪、发展教育，建设模范乡村。‘好的时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什么叫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个小青年问道。
“就是路上掉的东西没人拾，晚上睡觉不关门也没人敢来偷东西。”万二给解释说。
“当年韩复渠为了剿匪招兵买马，老百姓都认为韩复渠的队伍好。当时是‘一兵十银’，就是去一个当兵的，给家里十个银元。当时十个银元可买二十亩山地。那时候穷人 多，去一个当兵的，买二十亩山地一家人就能有饭吃。我就是在大山集卖的兵。原来俺家是付村，俺卖的银子钱在南山湾买了二十亩山地才搬来的。土改时因这二十亩地还划了个中农。当兵的都是穷人，只有当官的才是有钱的。
俺当兵去了队伍，连队的当官的看俺年龄大，都不愿意要俺，一个姓付的司务长收留了俺。后来一叙谈俺们是一家子，我尊称他大叔。他对俺很好，我在队伍里就天天挑水烧饭。当了14年兵没摸过枪，也不会放枪。
韩复渠的部队纪律很严，不准吸大烟、不准嫖娼、不准酗酒，不准吃、拿老百姓的东西，不准欺男霸女，违者杀头。当时传说，有一个站岗士兵，吃了卖豆腐的一碗热豆腐，不想给钱。卖豆腐的要钱，士兵说没吃，两个人争执不下。正巧韩复渠经过，碰到此事，韩复渠问卖豆腐的：“他吃你的豆腐啦？”
”吃啦！”买豆腐的回答。
又问当兵的：“你吃没吃？”
“没吃！”当兵的不承认。
韩复渠又转头又问卖豆腐的：“到底吃没吃？”
“吃啦！说空你杀我头！”买豆腐的非常生气的回答。
韩复渠拿过士兵的刺刀，照士兵的肚子就是一刀，肚子里流岀没消化豆腐，韩复渠给了卖豆腐一块大洋说：“你走吧！”
通过这件事，士兵们都不敢抢拿老百姓的东西，老百姓都说韩复渠的队伍好。
韩复渠不是老蒋的嫡系部队，老蒋对韩复渠不放心，设法把韩复渠杀了。国人都知道蒋介石心胸狭小，容不下别人，所以老蒋失败。后来队伍被老蒋改编，队伍里的官换了。老蒋的官打人、骂人、关禁闭、扣军饷样样都干。队伍上的老人一条心。大家明着听国民党的、暗地里反着干。老蒋的兵吃喝嫖赌样样都干，后来不争气的老人也跟学坏了。走到哪里，吃到那里、拿到哪里、抢到哪里。名声坏了，老百姓见了就跑。有些韩复渠的老人看不惯，偷偷的跑了。跑了的就跑了，抓回来的就苦了，打的死去活来，关一个月的禁闭。咱老了，又没文化，逃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好跟着队伍挑水做饭。
莱芜战败后，国民党的部队南逃，我们这些人不是国民党的嫡系，所以就成了后娘的孩子，整天吃不上喝不上。当官的不管当兵的死活，当兵的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到一处抢一处 。不抢没办法，上头不给钱当兵的要吃饭。上头给的钱，当官的要吞一半。到了碾庄子部队就被打垮了。我们营在我那个本家（当时是营长）领导下没打就跑了，所以伤亡少一些。到了淮海战役，我那本家还是不打，让当兵的趴在战壕里不抬头。人就死的少一些。我们营都是韩复渠的老人多，大家一条心，谁也不想死。团里派人督战，到营里就暗杀了。到了两边部队离的不远的时候，我那当家子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夜里送给解放军的首长。那天是月黑头天(没有月亮)，我顺着壕沟爬了两个小时，摸到解放军这边。交完信，解放军一个连的队伍跟着我爬到了我们的阵地。我那本家便和爬过去的连长对接了一下，我们就都爬到解放军这边来啦。天一亮我们的阵地成了解放军的阵地。我们成了起义部队，受到欢迎。解放军的领导看我年纪大，就给我两块大洋，让我回家。我找到我那本家告别，他告诉我，他是受共产党派驻韩复渠部队的地下党员。这次策划起义成功，受到领导的表扬。说我送信也有功，于是他给我写了一封证明信，让我交到县里。
我找到了咱苍山的夫子队（支援前线的担架队）就跟了回来。把信交到县里，县里给了我二十斤小米就回家了。我即不是反动军人也不是复员军人。无功也没罪。县里按夫子队的人员给的小米。”
“你当兵觉的那个队伍好？”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问。
“比较起来还是解放军好，纪侓好、首长好、不打人、不骂人、对老百姓好。生活艰苦，大家一条心。韩复渠的队伍团结、纪律严，也不欺压老百姓，就是当官的随便打人、骂人、杀人和杀小鸡一样。老蒋的队伍枪好、炮好、吃得好、喝的好、穿得好、人心不齐，各怀鬼胎，老蒋只信他的嫡系，对奉军、川军、滇军、西北军跟本不相信。互相排挤，各保各的势力。大官欺小官，小官欺小兵，小兵欺百姓。当官的七个八个姨太太，小兵有钱就嫖，没钱就去强霸民妇。犯了纪律，只要给当官的钱，当官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国民党的军队里有钱买的鬼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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