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雪花变成雪粒,变成冰渣。像撒盐一样傾泻下来。这不是下雪,是泼洒冰球。慢慢地雪粒形成了雪线,被北风卷着从上向下、从北向南直直地射去。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远处的大山在狂风暴雪中失去了轮廓。村前的果树变成了一个个雪蘑菇。参差错落的村庄在风雪中失去了往日的沸腾和生机。紧一阵慢一阵的雪线像蜘蛛网把大地上的一切网起来。织成白色的、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洁白世界。
天地间没有了行人、没有了车辆、没有跑动的动物,天空没有了飞鸟。风刮着雪,填的沟满 壑平 ,一马平川。朦胧中看出凸的是山、凹的是河。高低不平的丘陵,找不到起起落落的痕迹。村子里房子变成了一个个雪丘。瞬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
一阵阵晚风贴着雪地卷来,翻起一股雪幕。东北浓浓的乌云,吞蚀灰色的天空。天更加昏暗了。下了一天的雪没有疲倦的意思,北风呼啸、大雪倾泻,除了偶尔传来树木被折断的“啪啪”声外,宇宙间万籁具寂。
过了三天,风消雪停,早上扒开木门,哇!白晃晃的一片往眼里直冲撞,接着人打了一个寒颤。白茫茫的天地完全就是一个童话世界,屋檐和树梢上挂着亮晶晶的冰棱子,一挂又一挂,长长短短。我赶紧在屋檐上掰了一个,握在手里,用舌头舔上一舔,等慢慢适应了那种刺痛的冰冷,就使劲咬上一口,嘎嘣脆,整个牙床都在打颤。
山上的松树依然青翠,积雪压弯了它们的枝桠,风一吹,总能抖落一坨又一坨的雪。凌冽的空气,白白的雪,清清的松,还有我那冻得通红的鼻子和手。
一轮灰黄色的太阳淡淡的挂在东方。好像被连日来的风雪折磨的筋疲力尽,夺走了它无尽的热量。太阳疲乏的对着大地,冷冷淡淡的没有神气。万物被寒冷的威严吓得寂静无声。只有天空剩下的雪末像霜渣一样下落,遮蔽着太阳。在屋里闷了三天的人们,从各自的屋里走出来。清扫被雪埋住的门窗。屋里取暖燃烧柴火的白烟,从门窗的缝隙里冒出来,混在下落的雪末,低低的盘旋在屋子的上空。然后又被风刮的支离破碎。屋里的热气在屋檐上润成暗流,檐边上浸成一溜溜冰柱,挂在屋檐上。每个人的嘴里喘岀一股股白气,在帽檐前一绕便成了霜渣,冻贴在棉帽的耳扇上。眉毛、睫毛、胡子都挂上白霜。鸡、狗、鹅、鸭也都跑到雪地上呼吸清新的空气。有些小青年,半大小子们蹦着跳着打雪仗,恨不得把几天来憋屈的劲全部撒出来。
第四天,天空中所有的零碎雪末,已经被太阳的照射和大地的吸引下完全降落了。太阳的光热直接照射向雪地,映射出刺目的银光。门前的青松挂满雪花,好像三月的梨花。穗穗盛开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染上了鲜艳的色彩,时而微红、时而橙黄、闪耀变换得更加夺目诱人,好像这些花朵还喷着清香。大好河山呈现出白色的美景。新鲜的天地、阳光和空气,诱来了人们的欢声笑语。真是“须晴日,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
一大早,公社抢险救灾工作队就来了。他们拄着棍子。踏着过膝的雪、连走加爬到各村检查受灾的情况。村里也立即组织了青年民兵查看村民受灾的情况。各个大队都有被雪压塌的房子,特别是搭盖简陋的羊栏猪圈,锅屋敞篷,家家都有因雪造成的埙失。社员们在公社工作人员和大队干部的组织下开展互救或自救。把大雪埋掉的猪羊从雪里扒出来,把牛从倒塌的牛棚里牵出来,把农具、锅碗从倒塌的锅屋里、敞篷里扒出来。对有房屋倒塌的人家,搬进大队部、学校的教室里暂住。再从倒塌的房屋里扒出粮食和日用品。沉寂了几天的村子人喊,鸡啼、狗吠叫又沸腾了起来。但是雪灾造成的埙失一时无法弥补。一大早一些年轻的人就踏着雪去捡那些被冻死、饿死的野鸡、野兔子等小动物。也有因雪灾造成埙失较重的人家的妇女、一大早看着自己埙失的东西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亲邻们都赶过去帮助着,劝说着,设法帮助渡过难关。
吃过早饭,太阳照射着大地,白皑皑的雪地在阳光的辉映下,现出晶莹的颜色,闪着耀眼的光芒。队里组织社员到地里抢收埋在雪里没有收回来的地瓜及蔬菜。尽量减少因雪造成的埙失。派另一部分人上山去抢救被雪压弯的树木。把压折的树枝拉下山来,分给各家各户去烧火取暖。天上虽然有太阳,可是天气格外的冷。北风像刀子一样直往骨头里钻。一阵山风刮来,刮起漫天的雪尘,林子里像沸腾了一样,冒出无边的雪气。社员们扛着干子把树上的积雪打下来,把压折的树枝锯下来。妇女和半大孩子们往山下拉树枝。一不小心摔一个屁股蹲、面朝天的被摔倒在雪地上,打下一个屁股坑,滚得满身是雪。雪花钻到袖子里、衣领里和汗水混合一起。给人一种麻杀的感觉。孩子们吃着像白馒头一样的雪团,漫无边际的追逐着。摔到了爬起来,接着再跑,跑了一身汗。
到了下午,突然西山上有一阵怪风呼啸而来。大家惊骇地望去,只见从抱犊崮那边刮来了一股狂风,山顶一排排大树摇摇晃晃,树枝“格格”乱响,接着便是一股狂风卷腾起的雪雾。一个年龄较大的喊大家:“快跑!向高处跑!”
大家跑到高处,他又叫大家“抱住大树,别让风刮跑了!”
怪风卷着雪呼啸着,在树林里腾腾落落,卷起的雪粉打在脸上像石子一样。风经过的地方,树木折了一片。高处的雪被卷到了凹处,露出石头。
大风过后,人们一阵惊慌。年龄大的告诉大家 ,这是穿山风,风头经过之处能把所有的东西卷走。要是在夏天叫龙卷风,也是一样的厉害。
太阳将要落山,在雪地里劳累一天的人们开始回家,西边天上映出一片火红火红的彩霞,雪地在彩霞的光辉映照下,染成了橙红色。太阳贴近了树梢,光芒开始暗淡,一阵冷风掀卷起一层雪刮走了残余的热量。
晴空雪地,一轮皎洁的明月随着太阳的落去,挂在东南的天上。放出清冷的寒光,照的雪地如白昼。人们匆匆回到屋里,鸡鸭牲畜也钻进暖和的窝棚里,把空间让给寒冷与北风。
冬天不光有大雪,雪天雾多。清晨起来,宇宙中浓浓的大雾,是货真价实厚重浓郁的雾,不是霾。日出之前,山岚雾气笼罩山涧、村庄。雾起来时,真真应证了那句“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老人说:雾化雪,雪天有雾才能化得快些。等到太阳升到东南的时候,雾才慢慢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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