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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我乡(5春华秋谢)

时间:2021/4/24 作者: 陆建初 热度: 409884
  我心我乡·上部(陆建初)

  5.春华秋谢

  浅灰色列宁装:大翻领,两排扣,宽带束腰,式样出格;再加上胸前别像章又别团徽,一所女中额几个同学,洒脱弗,专才干部额囡。车厢里男女比例均衡,体现组织关怀,女生是“配方”:十多年后全人类中,就平添了几百万知青家庭。我家是其一,箱底的金字结婚证: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全靠他老人家成全呢,每要做亲,想起最亲。阿拉沓节车厢中男女,后来大致有三成没辜负了组织关怀。然而几位列宁装,却别一番春秋了,伊拉眼界高哎。

  解放前夕,地下党联结的庞大外围组织,专才青年居多;随后管理大城市工商百业了,入党、提干,上海特有额。正赶上中苏友好,母亲们的列宁装,就这来历。

  窥得周恩来心思缜密,地下工作向来伊主持。但弗比工农干部根基牢固,文革了,强调武装斗争,地下工作遭贬,旧属要么涉叛徒、特务冤案,要么进五七干校写交待。歌剧《江姐》演地下党,逃不过批判的,还算客气:“小资情调”。——最冤额是潘汉年案,伊上海特工大头目哎!总理对弗少人施援手,但弗敢对潘案有异议,直接关系到……。上海沓路里人侪嚇煞!

  列宁装,十多年前革命女干部标配,母亲的风华寄托哎,跟旧军装一样,守望信仰。党的好女儿们,还有“布拉季”背带裙的,正想传衣钵呢,听说那是打扮了修正主义的,坚决剪开,做了揩布。好在列宁装以列宁的名义,万古长青;卓娅苏拉什么的,都一脚去了。

  想起两个堂阿姐学俄语辰光,也穿布拉季。我还听个裁缝讲,弗稀奇,看一眼就会做,比旗袍好做。裁缝是来帮阿拉做棉袄,老式额,比列宁装、军装、布拉季,老式得多,是跟丰子恺画额小人一式。各式人等,奈基本上统一于中山装唻,列宁装像枯草地上几朵野菊,有点花头。

  从当红卫兵就神气额,伊拉大大咧咧,得意洋洋,旧时女校生的淑女的优雅,确乎是肃清了。阿Q进城见女人,说走路扭得不好;推断阿Q见着她们的大摇大摆,总要把隔夜偷吃的三个萝卜,呕出来了吧;这个流氓无产者,马列水平真低。我想伊拉一定是受刘胡兰画像感动了,所以侪一式一样高昂头颅,目眺远方……,若是阿Q,更加看弗懂了。

  衣裳新熨过,更加众目睽睽;但男同胞似乎集体阿Q了,眼乌珠转到一对运动衫上去了:灿新的,大翻领长袖衫,衬托得俩女生分外健美。列宁装们难免不愤慨:首先,穿新衣裳就违背艰苦朴素,其次,算弗算奇装异服?去向工宣队举报弗,伊拉毕竟思想水平高,立场坚定,能发现问题。真额,来历弗简单。

  女红卫兵实在分两种,我记得。一种是文艺小分队,唱唱跳跳,开开心心,好看额,看相额,大翻领就是哎种。一种是造反队,嗓子噪,像对马路张家大媳妇骂山门,全世界侪要捂耳朵,列宁装就是沓种。因为怀疑,逼我姆妈写检查额,就是伊拉,我讨厌沓种。

  姆妈教女中,要伊写检查,跟我爷划清界限;写了一夜天,肿了眼睛交上去,厾回来。还好,一个女同事借拨伊抄,只好抄呀,物理老师,政治忒落后,几乎空白。竟然抄作业,姆妈难过了佬长段辰光。以前伊学生时代,只看英文报纸;后来额新民晚报,只寻电影广告:我要学生场,小弟儿童场。伊讲故事,一千零一夜啊,安徒生啊;奈伊开始苦学语录唻,熬夜两个礼拜,背出老三篇。不过,逼我娘额可能弗是伊拉,我会错怪弗?

  伊拉忠于毛主席,是肯定的。——延安当年称朱毛,旧上海小报谐称“蛀脱毛竹筒”,有老头棚讲出来,反革命,文革开始就做了枪斃狙。毛主席万岁唻,朱老总退让。总理呢,主持《东方红》,凡民族歌舞无不敬颂一曲。彭德怀犟额,称赞援朝功勋部队“万岁军”,你以为是闲棋一着?刘少奇当选国家主席了,江青就光火:“谁家的主席!”刘彭倒了,总理怕着江青,神只有一个。

  专才干部有学历,会朝深里想,为啥地下工作弗算数了?但心思弗跟小人讲,本来也弗大管小人。曾经的“新青年”,反礼教,解放个性,摆脱家庭去革命;因此也不管束子女,放任自由,薰蒸出一伙傲气囡囡。再加破旧立新,小人弄成野种唻,自以为觉悟比爷娘高唻,高昂着头颅。言必称马克思的燕妮,列宁的克鲁斯卡娅,然后刘胡兰、向警予……自鸣得意地。

  父母放任,路线要管侬,“自由主义”要打倒。送别家门,顶要紧是收收伊心:“多读毛选,跟毛主席路线走!”干部打官腔,又确乎切身教训。再讲,军干凭穷人本能闹革命,专才干部呢,凭信仰跟党,硬紧要跟上斗争形势额。

  子女自小任性、大胆:怕啥啦,独自去过日脚。理想呢,女拖拉机手,康拜因。传唱的“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真额弗?壮阔美丽。伊拉满怀激情启程,后来呢?还好吧,档案去到县知青办,一查爹妈级别都看齐县革委会主任,加上工宣队还表扬过,对伊拉侪蛮关照。说“敢把皇帝拉下马”,刘少奇都拉倒了,官场旧规还影影绰绰哎。

  伊拉身处县革委大院,参与了理论工作,轻松来兮,觉得跟校园毋啥两样;偶尔戴草帽陪县官视察,更觉得优越于锄禾日当午的插友们。真额嘎多好意?实际是怀鬼胎,志得意满的造反派干部,色胆包天,佬早想摸摸伊拉胸了。沓种事体,讲起来忒难为情,再说了。

  知青苦菜花?人可是牡丹花。只是搬出暖房,自当回复世间常态,也不免落花流水春去也了。爷娘级别弗算高,靠弗着忒多排头。跟京帮女知青比,两种境遇:公主们后来入伍入党,再门当户对婚配,然后靠排头提干,……终于脱颖而出,名流唻,掌控大国企,全国人大唻。只是穿起资本主义名牌来了,又开着美帝的车,似乎反那个思想了。上海出去额革命儿女呢,辰旧“下街沿”,吃“糖衣炮弹”?还轮不到。忿忿地了。

  动乱过去,人心向好,上海推出美容霜“又一春”,风靡八方。上海出四人帮,最左;向右复辟又最起劲,化妆品都敢弄!但知青已而立之年,“半个花甲”,任你抹霜,韶华难追。高原阳光惠赐了“黑皮”,非但脸面,抹霜更至于脚杆,否则弗敢穿裙子。女同胞确然亏大了,都没嫁呢。

  京城大院,以前是权贵额,部级单位搬进去住;相当军级哎,弄张调令,通行天下,大院额囡进部队了,前程大唻。

  上海,差远唻,插队返城,顶多勒淮海路上兜兜风。“喏,伊爷是处级喏,囡云南回来,做里委付主任,还搭架子唻。”“啊呀,侬红包要塞上去咯呀。”明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已无人知晓伊拉多么正宗,还有当年装束多么风采;至于俄国人将那种装束、那个名义的塑像推倒了,实在跟伊拉倒是弗搭界额。

  ——知青专列,仍慢条斯理停站头上,车厢里喇叭一直勒放语录歌,但似乎跟大家耳朵也弗搭界,跟大家心思更加弗搭界。

  (200-5·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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