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毙药鬼兄弟,林烈也支撑不住了,眼前金蛇乱舞天旋地转,胸膛要炸裂似的痛,腹中翻江倒海,两腿绵软,仰面要倒,身后一人跨前一步扶住他:“啸宇!”林烈定神一看,是自己要好的兄弟蔡申岩,顿生一线希望,把孩子交在他怀中,道:“重生兄,我这一掌推你出去,千万照看好孩子。”“不,你不能再用力了,不然……”蔡申岩泪水滚落双颊。林烈一把攥住他的手,颤声道:“你权当救救我林家最后一根苗吧!”说着,掀开孩子的虎头帽,且恋恋且怅怅最后看了一眼孩子熟睡的脸,不敢拖延凝神聚气,拼尽最后一点力气,集聚两掌之上,发力一拍蔡申岩后背,把他送出一丈多远。透过迷蒙的红雾,林烈见他们安然落地,脱离险境,心下一宽,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黄允清幕后策划云矶血案,可谓机关算尽天衣无缝。他早年追随何亮璋元帅,仗着名门望族,太子太傅的公子,满以为可以平步青云,出人头地,大展鸿图,乃至功名彪炳万姓景仰。不料何元帅根本不把门第家声放在眼里,在大庭广众之下奚落他饱读兵书却只能纸上谈兵百无一能,真正绣花枕头外面好。倒把出身寒门的无名小卒韩聪云、林辽等人破格提拔委以重任视为心腹,对他根本不屑一顾。韩聪云战死,冷宁冤死,邓元降了塞北,继承何亮璋衣钵的惟有林辽,他把十几年不得出头的幽愤一股儿倾泻在林辽身上,共事多年以来,他处心积虑,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无奈林辽不仅用兵如神,叱咤疆场,而且谨小慎微,事事洞明,绝无授人以柄的纰漏,于官场角逐中游刃有余无懈可击。绝非多谋少断瞻前顾后的邓元,耿介傲岸性如烈火的冷宁,淡泊名利宅心仁厚的韩聪云可比。十余年无可回避的大小磨擦,使黄允清对林辽恨入骨髓。他逼索林辽的家眷,既可为拒绝出兵勤王借口,又得以一泄私愤。不料林烈软硬兼施,挖了他一万精兵去。他新仇旧恨堆在心头,岂肯饶放秦珏母子。但他营中自有不少与林辽父子相善的人,暗中保护,何况钟正忠勇精明,秦珏明察秋毫,他不能得手。正当懊恼之际,又得楚王爷密函,林烈在朝中春风得意,对他们构成威胁,必须采取措施,拿他个下马威。来人还引荐了药鬼兄弟,乌龙三大锤,金阵子石不转协助黄允清对付林烈。于是,黄允清手下第一谋士朱善谋献计,放回耿忠义手下因援救秦珏被俘的郎廷生,指使他联络耿忠义如此这般。黄允清连称妙计,又召集其余两名智囊,共商大计,铲除林烈,以消十余年来的心头大恨,拔去诸王爷的眼中钉为他们跻身新朝荡平道路赢取资本。
彩云矶血案皇上震怒,林烈生死未卜皇上忧心如焚。立即传旨,令刑部尚书瞿宝林亲审彩云矶血案的一干人犯。
林烈悠悠醒转,发觉自己僵卧在床,一支残烛摇曳,烛影幢幢,室内器物模糊,随着烛光晃荡,似欲扑人而来。屋顶松风飒飒,窗间破纸哀鸣。“这是人世还是鬼域?”他头晕目重意识尚混沌不明,挣扎起身,却重重地摔回床上。
门“吱嘎”一声开了,来人端了一碗汤药,见状兴奋地叫道:“小三,你可活过来了!”“二哥。”林烈终于辨出人来。
羽琪把药搁在床头小木桌上,凑过来,拍着被面,喜形于色:“小三,你可把我们吓死了,你都昏迷了二天二夜。”“莺儿,我的莺儿在哪?”林烈神色张皇两眼圆睁气息急喘两手乱挣要爬起来。“小三!”羽琪叫道:“别动,小心引发身上的毒!”林烈哪里肯听,仍是乱挣乱叫捶床顿足。羽琪不得已只得出手将他点定。林烈颓然躺倒闭上眼睛,昏乱迷茫的思绪飞絮飘雪似的在心底乱翻乱卷,利箭呼啸,他搂住了妻子,臂弯里衣衫上鲜血淋漓,妻子面白如纸气若游丝,那无言有泪万千挂虑今生永诀的一幕咬住了他的心,泪珠儿滚滚地涌落乱发深处。羽琪触景生情,心头酸溜溜地的泪迷了双眼,半晌他才忍悲劝道:“小三,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林烈凄楚迷茫地望着那支残烛,喃喃自语似的说:“我完了,这一辈子全完了。”这话如一把钢锥猛扎在羽琪心口,他又悲又怜,提高了嗓门,叫道:“你的命是你娘你媳妇拿命换回来的,你不能自暴自弃!”
当他发现林烈扑倒在地,气息若无,脉象已杳,浑身血污的时候,他似疯了一般,倾尽全身真气内力,击打林烈通身的穴位筋络,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和林烈一齐瘫倒在地。他抱住林烈倒下去,脸贴着脸,他突然触觉一丝活气从林烈鼻孔间吹出,他欢叫着,喜极而泣。
“你们何苦救我,为什么药鬼兄弟的七步酥骨散还不能置我于死地。”林烈幽幽地叹道,此刻他只图一死百了。
羽琪埋怨道:“你既认得那毒,还不顾死活滥用武力,若非你体内血液自可化毒,你纵有十条命也完了。”
“自可化毒?”林烈思量着这几个字,又勾起伤心往事,天图关之难,母亲爱子情切,一命换一命。想到痛情处,悲怀哽咽,泣不成声。由此及彼,他豁然想起孩子,叫道:“你找到昶儿没有?你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抱着一个婴儿没有?”说话间气促神乱,直瞪瞪的两眼闪着骇人的光芒。羽琪躲开这目光,他亲眼看见那个叫蔡申岩的小伙子被一伙人围追,从高过人头的荒草地里蹿出,逃到洹河岸边绝壁之上,不知搂着什么纵身投了滚滚洹河水。羽琪和林贤缉拿了那一伙人,却没救得蔡申岩性命。他不忍据实相告,只得含糊其辞:“我们正四处寻找,昶儿不会有事的。”
羽琪闪烁其辞,林烈立刻咂摸索到另有难以启齿的隐情。他情知不妙,方寸大乱,步步紧逼,追问孩子的下落。羽琪急得两颊通红,张口结舌,不知所云。林烈叹道:“二哥,你瞒我,反叫我不得安生,你实说吧,我什么事没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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