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前后爷爷奶奶先后去世,爷爷和奶奶从旧社会生活过来,两人吵吵闹闹了一辈子,双手空空而来,又双手空空而去,走的时候什么也带不走,只有儿女守在身边,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人去世后要停放三天在埋葬,会请些唢呐班子吹下唢呐,用专抬去世人用的轿子抬到离村前一公里处河道边上的祖坟地里那里埋葬,坟地被称为阴宅,是老辈人请风水先生看的一块高地说是地气好,河在风水上被称为玉带,坟地里种了有很多的柿树,后来才知道人去世停放三天是因为人有时候会处于一种假死状态,以免出现人被活埋的事情发生,另外也是为了家人聚齐与老人作最后的送别。
1998年退学在家的我在八月十五跟着回家过节的我的堂叔去了省内一座城市的煤矿工作,这是一座依托煤炭资源的开采和开发而兴建的城市,那年我18岁,我的堂叔是一个性格随和的人,我的婶婶是一个贤惠勤俭持家过日子的女人,堂叔有一个女儿和婶婶住在市里四层楼的家属小院,住在顶层是大概80平方三室一厅的小户型房子,那时还没有空调,夏季顶楼很热,婶婶说经常热得整晚都睡不好,家里由于空间小,桌子买的是折叠式的,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起来,在我叔叔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去了煤矿,这是一家地区办的小型煤矿,方圆面积大概1.5公里左右,住的是集体宿舍,矿上有食堂,我的工作是开向井下接送煤矿工人的罐车,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煤矿和矿工,矿工穿的工作服都很破旧,上面布满了黑乎乎的煤灰,脚上都穿着胶鞋,腰上背着矿灯和自救器,头上戴安全帽,有的带有水和干粮,下井前还好些,井下工作完上来后全部是一张张黑乎乎的脸,脖子上耳朵里全是煤灰,只露两排牙齿和眼睛,眼睛也都是黑眼圈的熊猫眼,后来才知道井下工人很苦,工作时间是八小时制,可他们从开班前会换衣服入井,工作完升井在洗澡换衣服,有时候在加班的话达到了十到十几个小时,倒紧班的时候他们就睡在井下,井下工作条件很差,也很危险,1998年前后很多煤矿都出现了瓦斯爆炸等事故,死伤了很多的人,一些同事的亲戚也有因事故死在了井下,常年在井下工作,有些工人因长期吸入了过多的煤尘而患上了尘肺病,尘肺病是一种表现呼吸困难,很痛苦的慢性病,为了生活,每个工人肩上都担负着整个家庭的重担和责任。
煤矿开始工资还能正常发放,可随着煤炭效益的不好,半年还不发一次工资,企业后来穷到工人连饭都吃不饱了,从早到晚都是馒头青菜,有时候打饭打的晚了,连馒头青菜也没有了,有些生病的工人没钱看病,想去财务预支些工资,可财务依然是没钱,后来煤矿就把生产的煤开成煤票作价成工资发放给工人,一些工人用车把煤运走卖掉,还有一些急于用现钱的工人,就把煤票低价转手卖掉换成现钱,后来生产的煤也卖完了,工资更是遥遥无期,很多矿工都是以矿为家,他们在矿上结婚生子,对他们来说最幸福的就是有活干,每个月工资发放,升井后与家人一起团团圆圆的在那阳光下,看着到处黑乎乎的煤矿,想着贫苦的工人,晚上我时常望着天空发呆,人活的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而活着,抑郁,焦虑,强迫一直伴随着我,内心无尽的迷茫,90年代中期很多工人下岗,对于本身就风雨飘摇的工薪家庭来说,犹如雪上加霜,当头一棒,后来刘欢老师唱了首歌,从头再来,激励了很多人,今天有时听起来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后来我跟随我叔叔去了区里另一家效益好些的煤矿工作,日子慢慢好些,这家煤矿建在山脚下,每年进入三四月份会有满山的油菜花开放,然而井下矿工却很少有时间享受这份惬意的花香和暖阳,我在这家煤矿和同事在火车货运站驻站工作,负责装运我们矿的煤,货运车厢装满后拿着大铁锹平车超吨要卸掉,每天拿着大铁锹平车卸煤干活,手上经常磨到起泡,有一点还好,有补助工资高些,后来我以前上班的煤矿拖欠的工资也发了,那个时候存了有10000块钱,在外几年也算有了点积蓄,一年多以后一起上班的同事调走了,去了别的好的企业上班,后来又来了一个同事,跟着他也挺好,不用再拿着大铁锹去平车卸煤了,而是花钱找小工让他们去干的,在货运站附近住的一些农民工,他们靠在货运站打些零工挣钱养家,在货场装货卸货干的都是些很重的体力活,很多女人也很能干,有时候半夜拉煤的车到货场后,她们几个女人晚上手拿大铁锹把整车煤全部卸完,然而每个人分到的钱是很少的,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那指的是那些富家女,贫穷家的女人是钢筋混凝土做的,她们生儿育女的同时还要挣钱养家,她们整年很少回家,过节也很少回去,因为回去要花钱,他们打零工,挣不了多少钱,还要供养孩子上学,他们烧饭都是买的很便宜的菜,在对生活迷茫的时候,一些人开始沉迷于法轮功的一些歪理邪说,在邪教中追求自己的心灵依托,最后走火入魔,很多人致死致残,给家庭和社会带来了严重危害2001年国家取替了妖言惑众,祸国殃民害死很多人的邪教法轮功。
后来随着煤炭效益的转好,生产的煤在本矿就很紧销,很少再从货运站向外卖煤了,工作慢慢的空闲下来,随后的近一年时间里基本没什么事,空闲的时候看看书和朋友经常出去游玩一下心情好了很多,那时买了唐诗,宋词,四书五经等一些国学书籍,唐诗宋词写的好美,如果说诗词写的好的话,书的编辑作者译的也很好,像精美的散文如花香一样飘逸,沁人心扉,通过诗词也知道了一些诗词和诗人背后的一些故事。
随着年龄的增长,同事和朋友开始介绍对象,对于婚姻我依然是迷茫的,因为我是农村的,没有什么条件,内心很自卑,又有很强的自尊心,有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后来朋友又给介绍了一个女孩,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她的父亲以前也是在煤矿工作,后来出事故死在了井下,留下了她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还有留给她们的她父母半生积蓄买的市内的一小套房子,朋友说她是一个很懂事,很好的一个女孩,她有房子娶了她,你也有地方住,后来晚上我想了很久,内心苦笑了一下,想想算了吧,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就不要再去牵连人家了,她可以找个好些的家庭和她的母亲过的好些,后来就没再和她联系了,没有钱的爱情是卑微的,面对生活,我从未敢有任何幻想,早年的煤矿经历深深的印记在我的内心,烦躁的时候时长放纵酗酒抽烟,恨不得过来个恒星把地球撞爆了才好,可酒醒后还的面对生活,后来货运取消以后我回到了本单位煤矿上班,在保卫科看矿院大门,和我一起上班的同事是一个当过七年海军的军人,部队退伍后进入我们单位工作,他有一个儿子和老婆住在市内的小户型房子里,他老婆在市里摆地摊,他每天骑着车子从市里骑行十几公里的路程到单位上班,他很节约,抽烟都是抽的很便宜的香烟,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有几个本地村上的差不多大的同龄人,工资都是月光一族,我节约点还够用,他们很多都是钱老早花光,月初狠,月末忍,拆东墙补西墙的借钱等着下个月发工资,看大门也没多少事,不忙的时候可以看看书,下班了去网吧看看电影,那几年韩国影片很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周星驰的电影喜剧之王和一部韩国影片空房间,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动,每天上班下班日子也到平静,可空闲下来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时常感到焦虑不安,不知未来该怎么办,家里有时候打电话我会说一下,可我一说什么我的父亲就会去找我叔叔这令我很反感,在外工作虽然没有家里种的那么苦,但生活同样不易,叔叔和婶婶对我很好,可这并不能改变我那颗不安的心,时常感到抑郁烦躁,又不知如何排解出去,内心灰暗而极端,后来认识了离我们单位不远,村上的一个女孩,女孩很好,可我想想自己微薄的工资,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2005年夏季,我请了病假带了几件衣服去了南方,那年我2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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