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汽车来到了青木关山口军事检查站。关口两边站了十余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杀气腾腾,姑娘们顿时紧张起来。
陈锋小声对大家说:“大家请不要紧张,看我的眼色行事。”他跳下车,接受检查去了。
值星官见是重庆警备司令部的汽车,也不敢随便的乱进行检查,只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了问。一切都问过了,但就是拦住车辆不放行。
陈锋奇怪地问道:“还有啥子问题吗?”
值星官说:“没有!”
陈锋质问道:“那为啥子不放行?”
“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女兵,把人都看傻了。”值星官两眼不停望着车上的女兵们。竟忘了叫人移开横在公路上的木杆。
陈锋说:“你们晓得她们是谁吗?来,我告诉你们吧!他们是女子特训班的,你惹得起吗?”
值星官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哎呀,我的妈呀!快把木杆搬开!快!快!你为啥子不早点说哩!哎,朋友,对不起!你真有艳福呀!天天看着美女过日子,生活美好,日子幸福呀!”
汽车顺利地通过了青木关检查站,乔银屏问陈锋:“你对那个当官的说了句啥子话,把他吓成那个样子?”
陈锋说:“我说你们是国军女子特训班的。”
吕秀莲说:“女子特训班就这么厉害吗?你如果说我们是四面山女子独立师的,岂不是要把他们的屎尿都会吓出来。”
陈锋开玩笑说:“我敢说吗?万一真把他们吓死了,我们反而走不成路了,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哈哈哈!”
人们都欢快地笑了。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汽车来到了歌乐山上的盘山公路处,乔银屏对薛天红说:“要是能修一条公路到四面山去,该有多好哇,人们上山下山也不爬那么陡的山路了。也是我们现在年轻,二天成了老太婆,想去耍一趟,都怕要把两条连二杆累断哟。”
吕秀莲说:“我们已经下来了,还会回去吗?真要回去,也是打真正的土匪。”
江花说:“为啥不回去?那是我们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是我们参加革命的奠基地。四面山风光秀丽,美不胜收。等日子太平了,可以开成旅游胜地嘛。再回去看看那里美丽多姿的瀑布、清澈透明的湖泊、古色古香的寺庙和淳朴可爱的乡民,那是啥子感想呀1”
吕秀莲说:“那就请我们的双花仙子唱七天七夜的大戏,让四面山上所有的乡亲们都来看。”
薛天红由此想了许多,说:“我们也走得慌,不知道老百姓的损失有多大哩。”
乔银屏说:“由于你平时坚持了自己的主张,平时没有去骚扰老百姓,所以这次国军围剿我们时,没有老百姓举报我们,也没有老百姓给他们带路,致使他们迷了路,冻死了很多士兵。”
吕秀莲说:“不得民心者应该是这个下场。”
薛天红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哎呀,我忘了对谢老师交待了,应该把山雀和周二娃的坟埋在一起。”
“连尸体都未找到,怎么子埋嘛。也许她(他)俩还没有死,会活着出来的。”水花说。
“这一次她若是去了该有多好哇,抗日战场上一定会多一位苗族女英雄的。”乔银屏说。
“要去的人还多,我们这批人太幸运了,到了延安应该好好地干一场。”薛天红说。
“对,好好干一场!”
汽车上了山,很快来到了歌乐山上的羊桥关,大家正在观看山下景色的时候,汽车又被拦住了,一队女兵列队站在路的两旁,认真检查着每一辆汽车和车上的行人。
陈锋说:“大家注意了,从她们的姿势动作来看,她们可能就是女子特训班的人,大家要特别小心,万不得已,不能开枪。”
汽车被拦住了,一个女兵向陈锋要证件。
陈锋掏出来给她看了,随便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领队的回答道:“我们是女子特训班的,奉命检查进城车辆行人,防止匪首薛天红窜入城里来。”
糟糕,真的碰上真正的女子特训班了,怎么办?车上的七个姑娘都非常紧张。陈锋心头也显得有些慌张,他知道可能是白沙场劫场事件发生后,引起了军警们的高度重视,进行大检查、大搜捕。现在该怎么办?潘师长人还在后面,啥子时候来还不晓得,这个关如何才能过去呢?
薛天红扫了一眼车旁的八个女兵,一个也不认识,心头也没那么紧张了。
领队的是卢晓霞,女子特训队经过这几年的战斗剿匪后,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走的走,所剩不多了,卢晓霞算是元老级人物了。今天,她带了一批新学员奉命检查过往车辆。她问陈锋:“车上几位是干什么的?”
陈锋见对方的军衔比自己大,向他敬礼报告说:“是师部才招募的报话兵,送到警备总司令部去训练。”
卢晓霞说:“请她们下来,全部进行检查。”
陈锋说:“潘师长说了,任何人都不准检查。”
卢晓霞严厉地说:“我们是奉了最高长官命令执行公务,一切军政人员须得遵守,有人告之,抗匪头目薛天红可能会在这几天进城来。你们既是军人,就应该带头服从命令,遵守纪律。”
陈锋无可奈何,只得叫女兵们下车来,接受检查。薛天红等七人轻轻跳下车来,站在了车旁,作好了拼杀的准备。
卢晓霞从口袋摸出一张画像来,正是薛天红的,她先看了金银花姐妹俩,见年龄偏大,不是;又看了黎洁,年纪太小,也不是。又来对照吕秀莲,正仔细辨认间,忽然从山下对面快速开来一辆福特小轿车,猛地停在了路旁,从车内伸出一个女人头来,大声招呼道:“哎,卢晓霞!卢晓霞!”
卢晓霞扭头一看是费克琳。惊奇地喊道:“费克琳,是你!大家都说你回老家去了,怎么还在重庆呀?哎哟,坐上这等豪华轿车了,当大官太太了么?”
“当官太太有啥子好的,还不是人家口里的一块口香糖,想吃的时候就拼命地嚼,没味了就就一口吐掉了;漂亮的女人是人家手里的一件玩物,新鲜时赞口不绝,玩腻了就搁在一边去了。我呀,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自由女神。” 费克琳边说边走出了车来,穿作华丽,一身珠光宝器,俨然是一位女阔佬。
“啊!”女兵们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费克琳,你现在在干啥子生意哟?这么有钱?”
“咳!好棒,女中之秀!”
“你真有本事,一个穷当兵的眨眼功夫便成了女富婆了。”
费克琳自豪地说:“说的那么简单,靠我自己,我是一辈子都望尘莫及,我是沾了第一夫人的光。”
“你怎么和第一夫人拉上关系了?”
“其实也没有啥子,我的舞跳的好,就被第一夫人看上了,她就叫我来管理歌乐山美龄大舞厅。”
“哎,你真有福气,烂泥巴路总算走完了,你看我们一个个还是那个——”
“你们在这里干啥子哟?神秘兮兮的。”
卢晓霞说:“检查过往的行人和车辆,防止抗匪头子薛天红窜入城区搞暗杀,四面山一出事,连康主任都害怕了,叫我们严查速办。”
费克琳不明白地问:“你们说的啥子,四面山?抗匪,啥子叫抗匪?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卢晓霞说:“哎呀,你都忙着发财去了,怎么晓得嘛,抗匪是四面山上的一股土匪,匪首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女孩子,可厉害了。余雪剿匪不力,被处分后,分到川陕站去了。康教官,越秀却在剿匪中被薛天红打死了。康主任又怕又气,叫我们千方百计想办法要逮住她。据可靠情报说,她要带领一大批人进城来搞暗杀,第一个对象就是康主任。康主任害怕了,就命令我们在此设卡检查,坚决捉住她。”
费克琳看了一眼陈锋,毫无正经地说:“喔,看来咱们女子也有厉害的,康主任都害怕了,我看这就是一件大好事,咱女人也该叫男人们在我们面前发发抖了。姐妹们,我发现了一个新观点,我发现我们女人照样可以干大事,玩那些臭男人们。叫他们把裤子脱了,看那个东西行不行,不行的,一脚踢飞。对男人你越凶狠,他越认为你了不起,惹不起,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姑娘们都大笑不止,把费克琳围得更紧了。
陈锋听了,心中好不舒服,大声问道:“喂,你们还检查不检查了?”
“你赶快滚吧!没你的事,我要查也要查师长以上的。” 费克琳不耐烦地挥手道。
薛天红叫大家赶快上车,她自己刚要上车,却被费克琳跑过来拦住了,兴奋地说:“哎,你是小雪吧?嗨,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怎么,你也当上女兵了?”
薛天红其实早已认出了这位富女人,她是小双妹妹的战友与朋友。费克琳从四牌坊回部队后,因无功劳可谈被冷落,后来碰上了蒋夫人,便离开了女子特训班,当上了美龄舞厅的女经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碰见她,太出人意料了。幸好这位相识之人还不晓得她后来的经历,不然今天抖出来就一切都完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她:“嗳!是你呀!”
费克琳急忙招呼卢晓霞,对她说:“晓霞,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四牌坊的一个丫环,如今却当上了国民军女军人了,她武艺高强,能到你们女子特训队去训练一下,就更不得了啦。哎,穿这身黄皮狗没意思,成天就舞枪弄棒的累死人。你们还是跟我干吧,我在歌乐山美龄大舞厅当经理,是第一夫人亲自点名要我去的,你若是去了的话,保证把委员长也能请来,莫看我们舞厅地处城郊,却热闹非常,上至中央的主席,下至各省的省长,啥子主任部长经常都来光顾。康主任都来过一次,一见是我,也不好意思呆下去了,灰溜溜地走了,我原以为他的官儿好大,现在接触了那些主席、委员长之后,才晓得他只是一方土皇帝,我现在才不怕他咧。”
卢晓霞急忙阻止说:“你不要乱说,康主任没有追究你就算你命大了,你晓得我们女子特训班的死了多少人了?”
“不晓得!”
“二十个人,死的死,残的残,走的走,现在只剩下七个人了。”
“哎,余雪还回来吗?”
“不可能再回来了。不过,她现在自由多了,有权有势,一方土皇帝。我真佩服她!”
“哎,特训班?!往事不堪回首,我离开了特训班,就好像离开了阎王殿一般,可怜你们还在……!”
“韩小姐,我走了!”薛天红爬上车,车即开走了。
卢晓霞拿出薛天红的画像来看,说道:“你那位朋友好像这抗匪头目薛司令哟!”
费克琳不相信地说:“你开啥子玩笑哟,她怎么会是匪首呢?我晓得她,一个可怜巴巴的小丫环,常受人歧视的丫环,怎么能当上一个能呼风唤雨,闹红半天的土匪司令嘛?”
卢晓霞说:“不,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初你不还是一个普通女子,今天却一下子就成了大富婆了吗?你再仔细看看!真的好像。”
费克琳拿起画像看了看,说:“好像就是她,岳雪红,小名叫小雪,是四牌坊的一个使唤丫头。”
卢晓霞着急地对费克琳说:“岳雪红和薛天红是同一个人。哎呀,你误了我的大事了,怎么办?大家快跟我去追!”
卢晓霞当即带上所有的女兵,开上汽车、摩托车追了下去。
眼看女兵们越追越近了,陈锋对司机说:“停车。等我们下车后,你把车继续往前开,把她们引开。”又对大家说,“大家别慌,跟我走,千万不要掉队哈!”
他们穿过一片树林,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座石墙青瓦的大院跟前,陈锋拍了几下铁皮包装的大门板,大门马上便开了。几个人依次奔了进去,开门的大爷随即把门关牢了。这时一个身作整洁的中年妇女从一间屋子走了出来,问陈锋,“所有的人都来了吗?”
陈锋说:“全来了,本想直接去红岩村的,无奈被他们盯上了。只有来麻烦你了。”
“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到了我这里十分安全,这是宋先生常来的地方,军警不敢随便来搜查。前面有个地下室,是防空用的。请随我来!”中年妇女疾步朝一个半山坡走去,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下停住了。指着一个山洞说:“你们快进去吧,里面很宽,很安全。我去对付他们。我不来,你们不要出来。”
陈锋叮嘱说:“大姐,你要小心,这伙人很难对付的。”
“再凶的野兽也有好猎手对付的,你们尽管放心,不会出问题的。”中年妇女待人们全进了防空洞后,把铁门锁了,回到了办公室。吩咐了一番工作人员,叫他们不要多说话,由她出面对付军警。刚刚说完话,卢晓霞就带着人来了。
卢晓霞把在场的人打量了一下,问道:“请问,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有啥子事?”中年妇女沉着地问。
“刚才看见有几个女兵到这里来没有?”
中年妇女回答说:“我们这里是抗战后援会,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别说是女兵,就是女军官也常有人来。我刚刚才送走了宋氏三姐妹,不知道她们算不算女兵?”
“我们要找的是四面山的女土匪薛天红。”
“啥子,四面山的女土匪薛天红?你开啥子玩笑,你不看看这是啥子地方,她们来不是自投落网吗?如果真的来了,不用你们来搜查,我们都会把她们逮住交给政府的。”
“你们要小心点,这伙人非常厉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们的人死了不少。只要她们一出现,马上向我报告。”卢晓霞说完,对手下人喊道:“走,我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大家一定要仔细搜查,坚决不要让她们跑掉了。”
卢晓霞她们又搜查了许多地方,仍然不见薛天红的影子。只好到警备司令部去打听。兵源处的人告诉她,司令部并没有从川东地区招募女兵。卢晓霞才晓得真正上了当,但又怕向康策主任汇报后受到严厉的处治,便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薛天红第一眼看见中年妇女时,便觉得十分面熟,问陈锋:“陈参谋长,刚才那个大姐是谁呀,我怎么那么面熟呢?”
陈锋说:“你认识她吗?不可能吧,她是我们永川县老县长的夫人向天佩大姐。”
薛天红兴奋地说:“向天佩,向校长,我当然认识,我还是她的干女儿哩。不信?等会儿,你看得见的。”
陈锋有些半信半疑,说:“离奇,真离奇。世上真还有这么巧合而离奇的故事。”
薛天红说:“这不是离奇巧合,这是真的。”
这时,铁门开了,一个声音大声问道:“谁是四面山的女司令薛天红?”
薛天红看见中年妇女来了,惊喜地喊道:“向校长,向妈妈!你还认识我吗?”
中年妇女打量了一阵薛天红,一时想不起来了。
陈锋说:“她就是四面山的女司令薛天红,她说她认识你?”又对薛天红眨眨眼睛,说:“薛司令,吹吧!”
薛天红说:“不,我是小雪,朱家场的代课教师,你的女儿。”
中年妇女再一次打量了一阵薛天红,突然惊喜地高声叫道:“是,是,是小雪,哎呀,我的女儿,怎么会是你呢?你简直叫我无法想象了。我的女儿,你真是我的好女儿!”说着,抱住薛天红竟大声地哭了起来。
薛天红也泪流满面,安慰向天佩说:“向妈妈,女儿让你担心了。”
向天佩抚摸着薛天红的双手,说:“自从在兴隆场分别后,这么多年一直失去了联系,我是多么的挂念你呀。”
薛天红哭中带笑,说:“我也是,听说您和郑老师遭到了屈家一伙顽固绅粮的迫害,离开了泸县和荣昌,回到重庆后在啥子地方,我不清楚。我也托人打听过,一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您。”
向天佩说:“我一直忙于抗战的后援工作,前线后方四处奔走,我也四处打听过你,说你失踪了。发生在四面山上的事情,我是听许多人讲过,但我根本没有想到的竟是你。当时你挨了打,我们本要来看你的,无奈募捐工作繁忙,就没有时间转来了。没有留下啥子后遗症吧?”
薛天红说:“没有,后来听我干妈张丽群说,你为了营救我还和屈家的人吵翻脸。”
向天佩的心情由忧转喜的说:“可我还是没有把你救出来。这下好了,经过了这一番苦苦的挣扎,终于自己解放了自己,离开了那魔鬼似的庄园。以后就知道如何珍惜生活了。”
薛天红说:“这条路还是屈黎民给指引的,可惜我们却分隔千里,天各一方,难于聚首。”
向天佩安慰说:“你们会见面的,你如今走向了一条正确的光明大道,好好走下去,大有作为。”
薛天红说:“妈妈,你给我那首诗我至今还记得。现在读起来意义太大了。”
向天佩兴奋地说:“真的吗?”
薛天红平息了一阵激动的心潮,说“我背给您听听。小雪,我的好女儿,我女儿一般的好小雪,母亲在远方将你深深呼唤,你能听见母亲的心声吗?千万个母亲的声音,凝成了一个强烈的召唤。女儿,你出来吧!不要作井底之蛙,你既是川江的女儿,就应该像川江那样卷起千层巨浪,冲破三峡夔门的阻挡,汇入广阔无边的海洋,在万里长空中展翅翱翔。特别是今天,面临着中华民族的危亡,每一个好女儿应志在四方,肩负起挽救民族危亡的责任,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去!这是作母亲最大的希望,希望也是你最大的理想。向妈妈,您赋予我的理想就要实现了,我们马上要到前线去了,肩负起挽救民族危亡的责任,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去。”
向天培深情地说:“好哇!没有风雨,那见彩虹。好女儿,去吧!妈妈在大后方盼你们的好消息。”
这时,潘师长赶来了,知道情况后,埋怨自己事情太多,险些误了大事,几乎给大家造成生命危险。他谢过了抗战后援会的同志们,然后告别了向天佩,在他的带领下,汽车开进了歌乐山半山腰一座大院前停了下来,又爬了一个长梯坎,来到了余剑棠师长的住处,受到了余师长夫妇的热情款待,特别是对薛天红,因余雪红的关系,对她更是另眼相看。
余剑棠感叹地说:“你们姐妹俩都走了一条曲折艰难的路,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的又是那么大的痛苦磨练,一般常人是经受不住的哟。现在好了,你们要到延安去了,从此找到了一条光明之路。我从辛亥革命前就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一生经历了无数次的变革,但一次次变革都未变好,反而给劳动人民带来了更大的灾难。自从我和周公接触过几次之后,才真正认识到,要挽救苦难的中华民族,只有靠中国共产党,她才是劳动人民的大救星,全中国人民的大救星。你们这条路走对了。可惜雪儿虽然摆脱了特训班的樊笼,却走上了一条自我奋斗的道路,那也是走不通的,中国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
薛天红说:“余伯伯,你叫小双妹妹也到延安去嘛!”
余剑棠说:“她临走时对我说,她的工作非常重要,是特殊使命,叫我不要担心她。问她是什么使命,他说要保密。走了这么久也未来封信,看来是下了决心要出去干一番事业了。唉,可惜我认识共产党太晚了,不然,雪儿是不会再去走一条重新摸索之路的。”
在余师长家里住了三天,还迟迟不见有人来接他们去曾家岩或者红岩村,薛天红显得有些急躁不安。余剑棠安慰她说:“别着急,好事多磨,我已派人打听去了,很快会有人来接你们去的。”
薛天红说:“我希望早一天到延安去,早一点上战场去杀日本鬼子。余伯伯,你带我去不行吗?”
余剑棠说:“你不晓得,八路军办事处在重庆虽说是公开的机构,但却被国民党的特务机关暗中监视,许多人因为事先未与他们联系好,因而无端被特务抓去,关进了大牢。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事故,还是先联系好了再去。这样吧,你们如果在家里呆得烦闷,我带你们到外面去耍一耍,朝天门观两江,佛图关看远景,远一点可以到晋云山去登山,哦,你们都是从山里面出来的,再去登山就没有意思了,还是去逛一逛街吧!”
乔银屏说:“余伯伯,算了,不给您添麻烦了,天红姐和我们都是军警追捕的对象,少露一点面好。”
余剑棠说:“也好,暂时受点委屈吧,到了延安就好了,就自由了。我书房有书,院坝有兵器,看书练武,各人自我选择,希望你们都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巾帼英雄。”
“一定不辜负余师长的殷切希望!”众姑娘说道。
又过了两天,余师长家里来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余师长一见他们,便异常兴奋地迎了上去,对薛天红她们喊道:“哎,天红,接你们的人来了,快来!快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八路军办事处的郑老师和小梅同志,哎呀,她们等得好焦急,简直就象热锅上的蚂蚁了。郑老师、小梅,你们坐!”
女同志小梅说:“其实,五天前我们就该接你们去办事处的,可由于发生了皖南事变,我们所有的人都忙着应付这件事情去了。”
余剑棠说:“我听到这个消息后,肺都气炸了,国民党军队不去打日本侵略者,而掉转枪口打自己人,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投降主义,汉奸行为吗?我们一些老军人,老国民党员对政府当局这种倒行逆施的行为深表痛恨,我已给周公写了信,对新四军的遭遇深同情,对叶挺将军深表关注。我们也向委员长写了一封公开信,要求惩办肇事的元凶。要打败日本侵略者,国共必须合作,一切反共的行为都是可耻的,注定要失败的。”
郑老师站起来向余剑棠敬了一个军礼,说道:“余师长,谢谢你对我们的大力支持,周副主席已经收到你们的来信了,他特别要我们转告你和你的朋友们,共产党人非常感谢你们真诚的援助。中国共产党有你们大批爱国人士,民主人士的大力支持,一定能够战胜国民党右翼势力的反共反人民的罪恶活动,一定能够同心同德的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余师长,今天我们还有一件事情,周副主席要见一见薛天红同志!你就是薛天红同志吧?”
“你说啥?周副主席要见我?” 薛天红惊喜地问道,“你是郑天翔老师吧?”
“你认识我?” 郑天翔也认出了薛天红,惊喜地说:“真的是你呀,你妹妹说是你,我总觉得不真实。真是想不到的事情,人间奇人奇事。余师长,她是小双的姐姐呀。”
余剑棠说:“我晓得,闻香一家的遭遇,我时时感到痛心,我当时也是一个小军阀,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民众有不可饶恕的罪责呀!”
薛天红说:“余伯伯,您收留了小双妹妹,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我还没有感谢你哩,怎么会有罪呢?我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做,小双妹妹不能在家伺奉你们二老,你们要多多原谅她。”她又问道:“郑老师,周副主席真的要见我吗?”
小梅说:“对呀!你是周副主席未曾见面的老熟人了,天红同志,咱们走吧!”
薛天红认真打扮了一下,临时借庄秀玲的旗袍穿了,将自己打扮成一位阔太太,这样才好对付军警特宪们的百般刁难和检查,他们这些人抓你穷人是没商量的,但是,对于有钱之人,他们又是另一副嘴脸,深怕得罪了他们,自己脱不了手,因为重庆是陪都,党政军文首脑机关都在这里,于是便有了大批的大官,要员、官太太,公子哥、阔小姐,这些人在街上横冲直撞,为所欲为,军警们也没有办法。如果拦错了人还要挨耳光,拳脚,重一点遭撤职查办,连性命都保不住。
薛天红跟着郑老师和小梅离开了余家,下了石梯后,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直奔红岩村而去。一路上没有啥子大的麻烦,顺利地到了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因周副主席忙着接待一些民主人士,先由曾大姐和薛天红说话。
曾大姐看着漂亮端庄的薛天红,笑着说:“真看不出来,一个这么秀气文静的姑娘会令那些国民党军政要员们谈虎色变,应该是谈红色变。”
“曾,曾大姐,你也知道我吗?”薛天红有些茫然而激动地问道。
“怎么不知道呢?你是川中女子第一人,大名鼎鼎,红透了半个天哟!”曾大姐爽朗地笑了,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小双妹妹呀?”
薛天红答道:“是呀?她人在你这儿?我好想见她。”
曾大姐说:“没有,她有特别的任务上前线去了,是她把你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们的。”
薛天红有些茫然,问道:“她,她不是国军女子别动队的吗,怎么和您们也……”
曾大姐说:“这是党的高度机密,但请你放心,你有一个出色的妹妹,英雄的妹妹,她不会给你这位好姐姐丢脸的。”
“你有一个好国民党员的妹妹呀!”这时,周副主席一步跨了进来,笑呵呵地说。
曾大姐介绍说:“这是周副主席!天红同志,这是薛……!”
“这是薛天红同志,不,应该是四面山女子抗日联军薛天红薛司令才对?”周副主席爽朗地开着玩笑说:“哎呀,让你久等了!坐!坐!原来听人们传说的时候还真以为是一位五大三粗,凶恶无比的丑女人咧,一见面却是一个渝中西施,你一来,咱房子都亮堂多了,棚壁生辉嘛。”
薛天红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周副主席,您太夸奖了。咱四川女子成千上万,比我厉害者甚多。”
周副主席接上话说:“是呀,据我了解,四川自古就出了无数女中豪杰,帮助大禹治水的涂山氏,对秦统一中国贡献最大的巴清妇,文采赛过三苏的苏小妹,天下第一位女元帅秦良玉,反清灭洋的廖观音。特别是现在,女中英雄一个接一个,弃文从武的路曦,为抗战献身的赵一曼,为营救你而光荣牺牲的方露霞同志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英雄呀!”
薛天红惭愧地说:“为了我牺牲了那么多的好人,我真过意不去!”
周副主席鼓励说:“你也是为了民众谋利益嘛,一个人只要你全心全意为人民谋幸福,就能得到人民的拥护、支持与爱戴,这一点,我们许多共产党人还不及你作得好哟!”
薛天红难为情地说“周副主席,您太夸赞我了,受之有愧!”
周副主席说:“哎,我是实事求是的讲,是你做出了榜样。自抗战以来,川中男儿都上前线去了,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者在家,这担子自然落在了广大妇女身上,外头要栽秧打谷种庄稼,屋头要节衣缩食支援前线,辛苦呀,真了不起呀。薛天红同志,今天请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四面山民众武装的具体情况。你曾经是那里的最高长官,最有发言权,国民党当局指责我们组织民众游击武装进行反政府活动,破坏国共合作,并杀害了他们许多党国优秀分子。这个问题你最清楚,能向我们详细谈一谈吗?”
薛天红答应道:“好的,我就从我的经历谈起吧!我是如何步入社会,又是如何从事抗日募捐活动,后来又如何杀了仇人,又如何上了四面山,上山后又干了些啥子事情,就向周副主席和曾大姐做个详细汇报吧!”
于是,薛天红悲愤交加,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经过全部向周副主席、曾大姐讲了。
听完薛天红的叙述后,曾大姐心情激动地说:“这完全是官逼民反嘛,完全是国民政府反动腐朽,黑暗罪恶的结果,完全是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结果,怎么能降罪于我们共产党身上呢?岂有此理!”
薛天红说:“混淆黑白,颠倒是非,是一切反动派、顽固派惯用的伎俩,这些伎俩在我们普通老百姓身上都用尽了。”
周副主席说:“一切反动派都视共产主义为洪水猛兽,对咱中国共产党是仇恨有加,恨不得一棍子打死,因为我们代表了中国百分之九十五的劳苦大众的利益,而他们却只是代表了极少数剥削阶级的利益。”
薛天红说:“周副主席,实在对不起,我们在下面的胡乱造反,把你们都带胁了,给你们的工作增加和带来了许多的麻烦。”
周副主席笑道:“没来头!没来头!你们这一闹哇,可以得出一个真理,广大劳动人民是真心拥护咱们共产党的嘛。天红同志,刚才你说你和屈黎民一起募捐过,你和黎民同志是啥子关系?”
曾大姐拍了一下薛天红的肩膀,幸福地说:“她呀,是屈黎民同志的未婚妻。”
薛天红脸红了一下,说:“不晓得他还喜不喜欢我呢!曾大姐,你等一下,我有一样东西要亲手交给你。”她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红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拿出那枚抗战纪念章,交给了曾大姐。
曾大姐看了看纪念章,说:“这不是屈黎民同志的纪念章吗?怎么在你手里?喔,我明白了,天红同志,还是你保管着,这是屈黎民给你的爱情信物。”说罢,高兴的大笑起来。
周副主席更是兴奋了,说:“是嘛,一个是标致的小伙子,一个是美丽的大姑娘,而且是革命同志,般配!般配!哎呀,我们越说越近了,原来你是黎民同志的未婚妻,为什么不早点说嘛!黎民是一位很好很好的同志,功劳很大,为抗日前线募了不少的金钱和物资,送到前线后起了很大的作用呀。朱老总、刘师长、邓政委还来信表扬他哩。天红同志,你知道朱老总、刘师长、邓政委是谁吗?”
薛天红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咱四川的大人物、大英雄。屈黎民给我讲过他们抗战的故事,我记得住。”
周副主席说:“组织群众、宣传群众,动员群众一起抗日,屈黎民同志做的好哇、”
曾大姐说:“是呀,薛天红同志也是屈黎民培养教育起来的一位了不起的巾帼英雄呀。哎,黎民同志曾向我交代过,他说他的未婚妻叫岳雪红,昵称小雪。还托付我一定要和你联系上,早日让你去延安学习,咳!原来就是你呀,我曾委托下面的同志找了你好久,都说你失踪了。现在找到了你们,我就放心了。”
周副主席继续说:“黎民同志很有本事,把那些女袍哥都动员起来了。中国人民勠力同心,同仇敌忾,小日本还有不败之理。”
薛天红急忙问:“周副主席,您说的是穆干娘吧,她人呢?我回四牌坊时,曾打听过她,人们说她送物资到重庆后一直就没有回去。她在这里吗?”
周副主席沉痛地说:“我们安排好了不让她回去的,怕她回去后惨遭毒手,可她还是被日本侵略者的飞机给炸死了。”
“她死了?”薛天红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么正直豪爽的一位好女人竟然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死了,想到表姐成国玉的惨死,她再坐不住了,对周副主席说:“周副主席,曾大姐,让我们早点上前线去吧,我要多杀几个日本鬼子,把他们早日撵回日本老家去。”
曾大姐微笑道:“后天你们就可以出发去延安了,见到黎民同志,向他问好!”
周副主席说:“到了延安后要好好学习,有了本事后再打回四川来,四川人民的解放,觉醒,要靠你们四川人民自己去奋斗,人民大众觉醒之时,便是自己获得自由幸福之日。毛泽东主席在悼念王铭章师长说道:“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决心歼强敌,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争光!你们川军抗战英勇,英雄众多,相信你们到了前线也会做出巨大的贡献的。”
薛天红坚决地表示说:“我们一定不辜负周副主席的希望……”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跑来对周副主席说:“周副主席,延安紧急来电!”
“好,我马上去!”周副主席马上站起身来,对薛天红说:“天红同志再见,我后天到曾家岩欢送你们到延安。”
曾大姐又留住薛天红吃了饭,临走时,又向余师长送了一包延安的红枣,以表示他对共产党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薛天红回到老师长余剑棠家中,向姐妹们详细谈了周副主席接见的情景。
余剑棠问:“你们的车辆都准备好了吗?路上的安全丢考虑周全了吗?”
薛天红回答说:“都准备好了,听说是屈黎明他七叔屈宝骐的车队的车,很安全的。听八办的人说,屈宝骐跟共产党走的很近,他的岳父胡先生对八路军的物质援助非常的大。万一路上碰到啥子麻烦,我们也能应付的。余伯伯,您尽管放心吧!”
余剑棠感叹的说:“好,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哎!同为屈家人,行为大不一样呀!屈宝骐是好样的。”
第二天薛天红早早的起了床,叫醒了乔银屏,说:“银屏,我昨天晚上想好了一首诗来,不晓得要不要得,你是我们中间的大秀才,参谋一下。”
“我也是一个半碗水,听我老师讲,新诗是从心窝窝里蹦出来,只要是自己的切身感受,就是一首好诗,念出来听听!”
“好吧!我念了!”
红岩村好似一盏指路明灯,
川妹子从此获得新的人生。
沉睡的心灵在这里开始复苏,
黑暗的世界从此迎来光明。
张开我理想飞翔的翅膀,
扬起那川江奔腾的激情,
飞向那自由解放的圣地,
塑造一个更加美好的青春。
众人听了,都说不错,水花说:“姐,我们把天红这首诗谱成歌吧,到延安去的路上好唱!”
“要得!我们马上就谱!”姐妹俩说干就干,中午时便谱了出来,并唱着给大家听,不到一个小时,大家便唱会了。
余剑棠听后说道:“是呀,苦妹子,不仅仅只是表述的你们妇女,也包括我们这些男人在内,几千年以来一直受着三座大山,四条绳索的压迫和桎梏,难以解脱,今天你们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可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自己解放自己,走上一条天下共自由共幸福的道路。等余雪红有了消息,一定叫她到延安去找你们,参加共产党领导的民族解放运动,驱出侵略者,建立新中国。这才是中国各民族各阶级的唯一的出路。”
薛天红兴奋地说:“好!我们等着我最亲爱的妹妹早日到来!一起上战场杀日本鬼子。”
要问薛天红一行人去延安的路上情况如何?详情请看下回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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