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红听说冷妍红独自一个人跑出山洞报仇去了,当时又担心又惊吓,急忙要带人去营救。
人们拼命劝她不要去,薛天红哪里肯听,对众人发起了脾气:“你们别挡我,我要亲自去救援冷嬢,她是我请上山来的,我对她要负责任。如今他有难,我能坐视不管吗?我想让你们去,可你们的功夫行吗?不要人没有救着,反而把自己给搭上了。”
人们劝不住她,更挡不住她,只得让她去了。薛天红急忙带了山雀,周二娃,明建生、皮开芳等四人冲出了仙女洞,直奔云龙寨而去。
薛天红顺着脚印一直追到了云龙寨,还未走拢寨门,见冷妍红已壮烈牺牲了。
薛天红正要撤退,却被巡哨兵发现了,双方交上了火。双方打了一阵,九个暗哨被击毙了五个,剩下四个人跑往寨子内报信去了。薛天红带领大家去捡哨兵的枪弹时,康强和越秀却带领援兵赶来了,双方又开始了一阵恶战。
这一次,双方力量悬殊太大,五个对比一百五十个。薛天红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打赢对方的。薛天红命令四人道:“你们快撤!我来掩护!”
山雀说:“天红姐,你先走,我来掩护。”
薛天红说:“不行,我比你们跑得快!快!”
四个人边打边退,在一块悬石旁,皮开芳受了伤,明建生去扶她时,被一阵密集的子弹射中,两个人双双牺牲。周二娃向敌人扔出了一颗手榴弹,大声喊道:“薛司令,快撤!”
康强听见周二娃的喊声后,对部下们喊道:“不许伤害薛天红,要捉活的!谁要是打死了她,我要杀他全家!”
越秀有些不明白,说:“打死一个匪首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主任又没有说要活的……!”
康强更着急了,简直有些暴跳如雷了,他狂吼道:“我说了,不许打就不许打,来人,把越秀捆起来,送回寨子去!”
在康、越二人战场上发生摩擦这一刻时间,薛天红又打死了几个国军,朝山上撤退了,不过,她没有去仙女洞,害怕暴露了隐藏的目标,准备绕一圈之后,摆脱了敌人再进山洞去。
山雀和周二娃在敌人的追击下,也没有径直回山洞去,他俩逃进了鸳鸯洞,同敌人展开了迷藏之战。这鸳鸯洞是由无数的龙洞组成的,这些龙洞都是相通的,不熟悉的人进去后就会迷路走不出来,熟悉的人却可以利用它来藏身和打击对方。这龙洞的上方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经过一百多米的落差,形成了一个大瀑布,瀑布又把龙洞遮掩起来,真有些象《西游记》中花果山的水帘洞一样。山雀和周二娃逃进了洞里后,国军有几十个人也随着追进了洞里,没走多远,发现洞里漆黑一片,有人喊道:“点燃火把再追!”
外面马上有人抱来松树干枝扎成火把后点亮了。持火把者这下可就倒霉了,黑暗中时时飞来一颗子弹,将其击毙。国军连长气坏了,喊道:“大家注意,集中火力往黑暗里打!再不行就扔手榴弹”
国军打了一阵排枪后,又扔了几十枚手榴弹,经过了一阵巨响之后,山洞沉寂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国军连长喊道:“抗匪被炸死了,点亮火把进行搜!”
火把点亮了,刚走进不远,第一个举火把者”啊”的一声尖叫,火把丢在了一旁,人却无力地倒了下去,紧接着第二个持火把者也是同样的下场。
“狗日的还没有死,快撤!”国军连长急忙下令撤退,其实士兵们早四散奔逃了。
这逃跑的士兵中有近二十个人跑进了其它洞口,一进去之后即刻便迷失了方向,摸了半天就是摸不到出口,高声喊叫,能够听见有人答应,可是就找不到人的准确方向。可怜这些迷途之人,在洞里走呀,喊呀,哭呀,希望有人来解救他们,可哪里有人来呢!不久,一个个便无力地倒下去了。这些尸体,直到二十年后有人来探险才发现。从里面清出来整整二十四具死尸,这些死人的衣裳都是好好的,枪也是好好的,没有生一点铁锈,可一抬出山洞来,白色的脸立即变成了紫色,最后变黑腐烂,衣裳经山风一吹,竟变成片片飞上了天空。
这些尸体中有山雀和周二娃两人的,发现他们的尸体时两人抱得紧紧的,怎么扳都分不开。他们请来了知道内情的薛天红、乔银屏、卢晓芳、史玉霞等。见此情景后,都主张做一个大棺材,把他们俩合葬在山洞的最高峰,由此,这个山洞便取名鸳鸯洞,瀑布叫鸳鸯瀑布,湖泊叫鸳鸯湖。
本来山雀和周二娃是死不了的,凭借熟悉的路径,完全可以钻出来。可二人为了拖住这些人好让薛天红安全脱身,所以便坚持在洞里同敌军周旋。而国军则在洞口守了六天,付出了二十名士兵的代价(不包括那二十二名迷路者),才困死了两个年轻的生命。
当时的薛天红凭着敌人只是追赶,不敢开枪打死她这个优势,一边逃,一边还击,前后打死了八个国军士兵。一个副连长对康强说:“康队长,这样追下去不得行,我们有多少人来死呀,干脆把她击毙了算了。”
康强随手给了副连长一记耳光,怒骂道:“你敢再说一句,我把你脑壳砸烂!追,死再多人都要追,她的子弹总要打完嘛。”副连长不敢吭声了,只好命令士兵继续追赶,他自己则躲在了后面,他不愿作这毫无意义的送死鬼。
薛天红又打死打伤了五个国军士兵后,子弹打光了,无奈之下,只好爬上了最高峰,然后再钻进山后的密林逃脱。
副连长喊道:“薛司令子弹打光了,快追呀!捉活的。”
薛天红看看敌军追近,又拔出六把飞刀,一口气发出去,击中了六名国军的胸膛,她迅速爬上了顶峰,往下一跳,便可以钻进密林逃走了。康强一见着急了,急忙挥手朝薛天红的双腿打了两枪,他骇怕妹妹逃走了,自己不好向义父交差,义父的脾气他是了解的,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喜欢你没商量,要杀你也没有商量,欧阳文彬就是一个例子。两相对比,妹妹就处于次要位子了。
薛天红正欲下跳时,只觉得双腿被什么撞了一下,双腿顿时无力,一下扑倒在地。她试图爬起来,可双脚却没有一点力气,只得用手去折树枝,准备自卫。可树枝还未折下来,一下子冲上来几十个国军士兵,她用手劈死了几个士兵之后,终于被众人制伏了,然后双手双腿被绑得紧紧的,被抬下山去了。
为了防止抗军劫人,当时就由康强带了一个连的兵力,迅速将薛天红秘密押到总指挥部白沙场去了。剩下的兵力由越秀指挥,清剿残余的抗军,可搜寻了五六天,不见抗军的影子,只好将云龙寨、木樨园一把火烧了,离开了四面山,也回到总指挥部驻地去了。
薛天红被捕后,当天夜里就被送到了白沙场,单独安置在指挥部的一个独立的小院里,布置了一个排的兵力站岗放哨,害怕她越狱逃走了。康强又请来了最好的外科医生给妹妹治疗枪伤,生活上又专门安排了一个女厨师为她做饭送饭。
世上有奇缘,无巧不成书。你道这女厨师是谁?她却是从岳桥坝新婚当夜逃走的冉秀华。
原来,冉秀华和黎远洪在薛天红的帮助下,逃到了白沙场,先在饭馆帮人打杂工,后来积蓄了一点钱,冉秀华建议丈夫置备一些木匠工具,还是作木匠的好。黎远洪听从了,置齐了工具,找了一个老木匠参师,重新当起了木匠。由于他的手艺好,为人忠厚,工价又低,生意一直不错。第二年,冉秀华又生了一个女儿,为了报答岳雪红的救助之恩,特意给女儿取名叫黎雪。黎雪两岁时,又添了一个弟弟叫黎永为,永远见义勇为之意,也是为了纪念岳雪红的见义勇为的精神。冉秀华在帮人期间,学会了厨师技术,县里的一些官员吃了她的炒菜,总是夸赞不已,又见她人年轻漂亮,收拾得整洁干净,便建议她去县府驿馆去当厨师。冉秀华听说驿馆的工钱要高些,便去了,一干便是好几年了。
这一天,她听说国军擒获了四面山的抗军匪首薛天红,就关在驿馆里,还指定她专门为薛天红做饭送饭,心头是又紧张又害怕又惊奇,但一种好奇心还是驱使她想早一点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威震四方的女英雄是什么样子。在许多人的眼里,女子独立师的薛司令简直就成了杀人魔鬼的代名词,都以为她长着一副五大三粗的身材,红发绿脸的模样,眼睛一瞪似闪电,嘴巴一张似虎口,可以一口吞下一个活人,再嚼吧嚼吧,吐出来一堆毛发渣子,连骨头都不见一块。冉秀华哄小孩时就常说:“别哭了,山上的薛司令来了!”小孩子可以马上止住哭泣。大人受了别人的欺负,只要说一声,你不要歪悃了,我请薛司令来断一断这个理,对方马上就会下矮桩,要求和平解决。
冉秀华按照康强的安排,炖好了鸡汤给薛天红端去,她在四个哨兵的护送下,推开了房门,将鸡汤放在了一张低矮的木桌子上,轻轻说了一句:“薛司令,请吃饭了!”她说完瞟了一眼床上的被窝,当被子一下子被掀开时,吓得冉秀华尖叫一声,扭头便跑,引得众哨兵一阵哈哈大笑。冉秀华奔出门外,见哨兵们并未逃出来,壮了壮胆,扭头偷看了一眼杀人女魔薛司令,却见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并不是人们传说中的那样是个红毛绿鬼。她站在门口,待她吃完之后,才进去收拾碗筷,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又打量了一下薛天红,觉得此人十分面熟,她觉得奇怪,但又不敢问,只好端上碗筷走了。
回到家里,冉秀华把见到杀人魔女薛天红的情况向丈夫黎远洪讲了,黎远洪说:“不可能吧,你怎么会认识大名鼎鼎的薛司令呢?我们又从来没有去过四面山呀!”
“是呀,可薛司令我太面熟了,嗨!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她会不会是岳桥坝的岳雪红、小雪呀?就是闻香呀!” 冉秀华突然兴奋起来,大声喊道:就是她,没有错!“”
黎远洪不相信地说:“怎么会是她呢?小雪是个多么善良、温柔的姑娘呀,打死了也不会去当土匪的呀。你不要乱说我们的大恩人!”
冉秀华说:“人逼急了啥子事不能干,当初我们不是一样的大起胆子跑了么?不要说起土匪都是坏的?人家巴山虎就从来不抢穷苦人的东西。我看像她,只是由于人受了重伤,脸色卡白,不好分辨,但她那从容的笑,一对酒窝没变。我马上去问。”
黎远洪说:“这么夜深了,人家让你进去吗?明天再说吧,如果真是小雪,我们该怎么办,她可是我们的救命大恩人呀!”
冉秀华着急地说:“我一定要想办法救她,小时侯她父亲救我,出嫁是她又救我,大恩人!这还用得着考虑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
黎远洪虽然赞同妻子的做法,却担心地对妻子说:“我们这样做,如果惹出了祸事怎么办?”
冉秀华已经作好了打算,说:“哼,怕啥子,大不了再逃一次难了不得了啰。”
黎远洪说:“话是这样说,可我们有两个小娃儿呀,她们要吃要喝,我们怎么过日子,再说,我们在这里生意又好,请的人又多……。”
妻子冉秀华打断丈夫的话说:“你不愿意去救人是不是?看你就是一个怕死鬼,窝囊废,你不去,我去!”
丈夫说:“谁说不愿意去嘛,你这个人就是这么急性。我只是担心人救不了,反把自己一家人搭进去了。现在政府杀人是不讲一个道理的。”
妻子说:“你要这么想嘛?我当时若强迫嫁给了成保长,说不定也跳河自杀了,你一气之下,也许不想活了,或者气成了一个疯子,又哪里来现在这个家呢?所以说,这个家是人家小雪给我们组织起来的,现在为小雪贡献一点力量又有啥子错呢?”
丈夫黎远洪赞许地说:“好了,你是个小女子大丈夫,我听你的,全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冉秀华弄好了早餐,又亲自给薛天红送去了。这一次,她不怕了,也不要哨兵护送了,哨兵开了门,她一个人便进去了。她把米饭和几个菜点放好,轻声说道:“薛司令,请用早餐!”
薛天红抓了抓头发,冷冷地说:“请出去告诉康队长,立即给我买一把梳子,一面镜子来,我要梳头。”
冉秀华答应道:“好,你吃了饭后我一定去办。衣裳、裤子我都准备好了两套,吃了饭你换一下吧,我拿去给你洗了。”
薛天红坚决地说:“不行,我穿的是女子抗日联军的军服,岂能脱下来。我要穿着它坐牢,上刑场。”
“小雪,你不会死的,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去!”冉秀华激动地说。
“你是谁?!”薛天红用异样的眼光望着冉秀华问道。
冉秀华蹲了下去,把着薛天红的胳膊,说:“小雪,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冉秀华呀,你还记得你救走的那个新娘廖文蓉吧?就是我呀!”
薛天红想起来了,问道:“哦,我想起来了,秀华,原来是你呀,黎大哥呢?”
冉秀华说:“他在城里头当木匠。哎,小雪,那康队长是不是从前那个岳小强?”
薛天红鄙视地说:“人倒是从前的他,但心已不是了。”
冉秀华不明白地说:“他是你的哥哥呀,为啥子还要捉拿你?”
薛天红冷笑一声,说:“为了讨好上司,今后好当官发财呀。”
冉秀华谴责道:“真不像话!手足相残,太违背良心了。他没来看你吗?”
薛天红说:“来一次我要骂他一次。”
冉秀华安慰道:“小雪,你安心养伤吧!你现在需要我帮你做点啥子呢?”
薛天红想了想,说:“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请帮我带一个口信到山上去,告诉他们要继续坚持战斗,不要来救我,那样牺牲太大,坚决不要投降,投降一样会遭杀戮的。”
冉秀华坚决地表示说:“我一定想办法把你的口信带上山去。小雪,吃饭吧!身体养好了,才好同他们干下去。”
薛天红心情轻松了,说:“嗯,谢谢你!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冉秀华待薛天红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后,立即找丈夫去了,她把丈夫从老板房喊出来,对他讲了薛天红的情况。并要求丈夫跑一趟四面山。黎远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并反复叮咐妻子要带好小孩,有一种壮士一去永不返的感觉。
冉秀华催促道:“婆婆妈妈的,快去吧!你又不是荆轲刺秦王,回不来的。”
黎远洪向老板请了假,谎称家中父亲死了,必须回去一趟,付老板也不好阻拦,提前给了十天的工钱让他走了。
黎远洪领了钱,没有回家告别妻子,直接去了四面山,要去太子洞找到乔银屏,转告薛天红的话。不要下山来救她,要坚守在四面山,避免队伍遭受更大的损失。
而此时,乔银屏却带着队伍已经下山来了,他们听说薛天红被捕了,个个激忿填膺,不顾一切地要求下山营救她。乔银屏比谁都着急,但她是指挥员,不能跟着大家一起盲动。她略思考了一下,坚决地说:“司令我们一定要救,哪怕牺牲了我们自己也要救出天红姐。但在强敌面前,我们绝不能蛮干,而要智取。请大家冷静下来,相处最好的办法来。”
项牧德等不得了,追问道“参谋长,你有啥子主意就快说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卢晓芳干涉道:“项老师,你不要打岔,听银屏把话说完,有好办法才有好办法。”
乔银屏迅速扫了众人一眼,说:“甘五爷、卢晓芳你们留下一部分人,照顾伤病员和小孩子,其余的都跟我走。”
卢晓芳此时却表现得异常坚决,说:“我要去救天红,我要报恩!银屏,让我去!”
乔银屏坚决地说:“不行,你有小孩,孩子离不开母亲,把小孩儿带好,就是最大的报恩。大家听我的命令!我们到鸡公岭设伏去,解团长,你们团先行,占领左侧阵地,我们随后就来,占领右侧阵地,出发!”
队伍跑步前进,项牧德自己都跑不动了,还一边跑,一边作诗鼓动大家。他念道:
白云当马,风儿作鞭,
电闪般的速度,驰骋在万里蓝天。
我们救人,救我司令,
兄弟姐妹们呀,
快马加鞭快行,快行!
他不念还好,这一念,行军队伍反而乱了。乔银屏一见不好,骂了一句:“真是一个书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我的!”
救人如救火,司令只一个。
跑步向前冲,累死也快活!
…………
这样,队伍的步调才统一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鸡公山,埋伏在军警的必经之路,等着突然袭击救人。可等了许久却不见军警来。乔银屏只好叮嘱大家先上山去,她去找地下党组织了解一下情况再作行动。
原来越秀害怕抗军残余劫道救人,带着队伍绕道去了白沙,她要赶回来突审薛天红,要她向政府投降,把隐藏于山洞的抗军们喊出来,并将他们一网打尽。她不相信薛天红就是一个铁打的罗汉,钢铸的门神。别人都把她吹得魔鬼一般,神仙似的,捉拿不了。可她一来,就把久攻不下的寨子攻下来了,把神出鬼没的匪首薛天红捉住了。她要赶回来见识见识这位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女子,看她究竟有多厉害。
审讯的前夜,康强又到羁押所看望妹妹薛天红来了。他刚喊了一声“妹妹”,便遭到薛天红一声怒喝:“出去!我们没有啥子好谈的。”
“小雪妹妹,你听我说嘛!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康强站在门口,继续说。
薛天红毫不留情地说:“谁是你妹妹,你姓康,我姓薛,怎么能是兄妹呢?”
康强陪着小心说:“可我们以前曾经都姓过岳呀,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是同过姓的亲兄妹呀!”
薛天红冷笑一声说:“你还记得你姓过岳?是忠良之后,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的祖宗了呢?我现在虽然姓薛,但我永远记得我是岳云山和成元秀的女儿。”
康强见妹妹的态度缓和了,急忙说道:“妹妹,过去的事情我一件也没有忘。记得从小我们就在一起……!”
薛天红又冷笑道:“哼!可惜我忘了,我只晓得我现在是土匪头子,是你捕杀的对象。”
康强表白说:“我也是无可奈何,奉命行事,其实,我是一点也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的,如果我不下令严禁向你开枪,你已死于乱枪之下了。”
薛天红愤怒地问道:“看来这两枪是你亲自打的哟?!你终于敢向你口头上喊得最亲热的妹妹开枪了!”
康强哭丧着脸说:“我也是无可奈何呀,我有自己的职责呀!”
薛天红冷笑道:“你处处都是无可奈何,是谁在逼你,我看一不是你的上司,二不是你的职责,真正逼你去当刽子手的是你自己,你从小就想长大之后出人头地,作大官儿,发大财,高人一等。好哇!我们岳家终于出了一个人物了,岳家祖坟在冒青烟了,可惜,你换了姓了,岳家沾不上你一点光呀。”
康强马上说:“只要你回心转意,我可以马上把姓名改过来。我仍然叫小强,岳小强,你仍然叫岳小雪。”
“要我回心转意,你让我回啥子心,转啥子意?也像你一样,拿起屠刀去杀巴山虎那样的贫苦人?去保护四牌坊屈家那样的为富不仁的富贵人家?这是啥子心,啥子意?你走吧!我要休息了,不想与你说废话。” 薛天红命令般地说。
康强无奈,只好在原地占了一阵,说:“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薛天红哼了一声说:“不用来了,咱兄妹之情从此一刀两断,永远谈不拢了。”
康强仍坚持说:“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让你不背一点罪名出去。只要你承认你是被别人逼上梁山的,我就可以找律师为你开脱。这逼你的人是谁?一定要说对,说准,就说是共产党嘛。”
薛天红大声地斥责说:“呸!你这才是真的胡说八道,共产党从来没有逼过我!”
康强说:“你晓得吗,邬云龙曾经是个共产党,是他把你掳上四面山的;方露霞是共产党,是她鼓动你与国民政府作对……”
“滚!无耻!”薛天红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不待哥哥说完,气得一挥手,骂了一句就再不说话了。
康强见妹妹真的发火了,也不好再说下去,呆了一会儿便走了。刚出门碰上了越秀,他来到越秀的住处,开门见山地说:“越秀,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薛天红的事是不是可以拖一段时间再审,她的伤口还未痊愈,需要继续治疗。”
越秀笑道:“康局长的心啥子时候变得这般惜天怜人了呢?不,应该是惜香怜玉。不会是被她的威力吓怕了吧?也不会是被她的美貌打动了吧?局长同志,大敌当前,可要小心点哟,万一被主任晓得了,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哟。”她笑中带着一种令人厌恶与心寒的感觉。
康强见越秀专横跋扈,满脸得意的样子,非常生气,冲口说道:“只要你不去打小报告,主任会晓得吗?”
越秀听了也不生气,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康强面前,说:“你才说错了呢?纵然我不说,别人也会去说的,你以为主任只派了我一个人来督促你吗?我是明的,还有暗的。当然还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的哩。主任用人是十分谨慎和苛刻的,你能受到主任的特别关爱,应该知足了。应该去要求康主任把余雪调回来,将她的工作与你安排在一起,全身心去爱她护她,何必为了一个女匪首,而且如今是寡妇的她而断送了自己辉煌的前程呢。”
康强一听寡妇连个字,气得万丈怒火在心中腾腾升起,一下卡住了越秀的喉咙,厉声骂道:“你这个臭婊子,敢骂我妹妹是寡妇,看我今天掐死你。”
越秀遭受突然的袭击,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只得拼命挣扎,正在万般生死关头,有人送情报文件来了,康强才松了手。
越秀为了不让下属看出端倪来,强装笑容签了字,挥手让下属走了:“去吧!”
康强也没有道歉,继续说道:“越秀,我的事你还不完全了解,是这样……”
越秀摘下军帽,捋了捋头发,打断他的话说:“我了解,你的事情我已经全晓得了,你和薛天红是兄妹,虽然是义兄义妹,但胜过亲兄妹。你对薛天红有很深的感情。当然我还是十分同情和赞赏你们这一对金童玉女的。但军法如山,你我都无法违背,康主任来电要求我们速审速判,决不准出现任何意外,这一点我是无力帮助你的,你就不要再说下去了,说下去也没有任何作用。”
康强盯住越秀看了一阵,没有再说什么,沉闷地回到住处,他本想给康策发一个电报,要求不要审判薛天红,可电稿写了几次,还是一次次撕掉了,他毕竟不敢再惹主任康策生气了,失去他信任的最后机会。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情同手足的妹妹被押上审判台,断头台呀!他现在真正处于了极度的矛盾之中。
再说黎远洪奉妻子廖文容之令,匆匆忙忙赶到了四面山,经过好一番周折才在仙女洞找到了乔银屏等人,把薛天红被捕的情况向她们作了详细的汇报。
在场的人们听了,又焦急又悲痛,纷纷要求马上集合队伍下山去劫狱,救出薛天红。
乔银屏说:“不行,这次敌人调了一个团的正规部队来围剿我们,目的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但搜寻了几天,并没有发现我们的主力。有生力量未被歼灭,他们是睡不着觉的,更晓得我们会下山去劫狱的,城内城外一定会布置重兵埋伏,我们此时下山去,岂不正好是飞蛾扑火,自寻灭亡,到时候救不了薛司令,还把兄弟姐妹众人的性命全赔进去了。”
“我们不怕死,死了也要救出薛司令。”人们高声喊道。
“照你这样说,天红姐不救了喽?!”又有几个人同时质问道。
“救,肯定是要救,但要救得巧妙。只有这样才不危及天红姐的生命安全,我们死了不要紧,但不能牺牲了薛司令,大家说对不对?”乔银屏此时的心情和大家是一样的,痛苦而悲伤。但薛天红走了,她就是全山寨的最高头目了。而且方露霞还交给她一个重要任务,无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下,都要保住这支农民武装,让她逐步发展壮大,为党的民族统一战线立下卓越功勋。她感到了肩上的担子沉重,说话时显得格外激动。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参谋长,有啥子好办法说吧,我们都听你的指挥。”
乔银屏说:“我们先派一部分人混进白沙场去作卧底,里应外合才能救出薛司令。”
“我去!我去!”人们知道这任务光荣而艰巨,争着要去。
苟三娘也嚷着要去,说:“银屏,我也要去!”
马上有人说:“你去是不是想给薛司令增加罪名哟?”
苟三娘骂道:“放你娘的屁,现在是啥子时候了,还说隔膜话,过去我对她是有点那个,可她毕竟是我们的司令呀,一个队伍失去了当家人,就象是一艘船失去了舵手一样,会乱撞乱碰,撞上了礁石,就会船沉人亡呀。天红离开这几天,我哪一天不难受呀,我一定要去,老婆子去有老婆子的用处。天红是白沙场的人,我可以去鼓动那里的人出来保她,让国民党和军警判不成,杀不成。”
众人笑着说:“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干娘嘛。”
苟三娘说:不跟你们说了,我作准备去,把雪里飞也带去。哎,怎么不见雪里飞了呢?”
卢晓芳说:“是呀,好几天就不见了,对,就是天红姐离开那天就不见了。当时我只顾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怪我没有照顾好它,我对不起天红姐。”
乔银屏说:“晓芳,你也不要自责了,雪里飞一定是救天红姐去了。”
吕秀莲催促道:“狗都这么重情重义,我们还有啥子要顾虑的。我们马上也去,我对白沙场最熟悉,我带路!我还可以动员更多的人参加营救活动。”
乔银屏果断地说:“好,你们都可以去!但一定要从听指挥,不许各行其是。总指挥由吕秀莲担任,卢晓芳任副指挥。”
“是!”吕秀莲和卢晓芳领受了任务,带领了五十余人下山去了。又分若干批,潜入了白沙场内。
乔银屏将山上的指挥大权交给了江花水花姐妹俩,自己和劳登明下山找方露霞去了,她要请求党组织组织一支力量营救大家的主心骨薛天红。
其实,方露霞已经在积极准备力量营救薛天红了。她前次被薛天红救出监狱后,住在了苏二娘家。苏二娘的三儿子苏冬泉是白沙场的地下交通员。去向上级党组织作了汇报,表彰了薛天红和她的女子独立师的功绩。后来,听说薛天红受伤被捕了,非常着急。特别是苏二娘更是着急,她为薛天红接过生,知道薛天红将后会干大事的,直催儿子和方露霞快快想办法。
乔银屏找到了方露霞后,立即商量起营救的办法来了。
就在女子独立师寻求各种办法营救薛天红的时候,远在泸县四牌坊的屈宝骏也得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在得到消息的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父亲屈长鑫和八女儿屈贵珠,两个人都向他下话说,要他赶快去营救薛天红,用多少钱都不要心痛。救下了薛天红,四牌坊今后才能保得住,不然屈家就会遭灭顶之灾。他惊醒之后虽然一时理不清救了薛天红为啥子就能保全四牌坊这个道理,但死人的话有它灵验之处,不敢轻易推翻,只好照着去做。另一方面,他对没有能染指上薛天红还心怀不满和心存希望,于是他急忙带了许多的钱和一些珍贵的礼品,和屈忠诚一行十人连更三夜赶到了白沙场。
张丽群听说薛天红被捕了,哭得不可开交,也嚷着要一同去,无奈屈宝骏不准,只好求屈宝骏和丈夫一定要想方设法救出薛天红来。
屈宝骏到了白沙场,立即展开送礼大行动,对前来陪审的欧阳院长及周边各县县长,党部书记、县参议长、法院院长、警察局长,驻军团以上长官,甚至连民团团总,袍哥大爷等民间组织都送了丰厚的礼物和现钱。这些人客气一番之后都收下了,并答应尽力帮忙。
惟独有两个主要人物一分钱都不肯接受,一个是别动队长兼警察局长康强,他说营救妹妹是他应尽的义务,不需要别人的任何帮助。另一个则是特派员越秀,屈宝骏想到自己曾经救过她并和她还有一夜风流韵事,跟她好好说一说,她一定会帮忙的。
越秀见了屈宝骏,想起往事,心头充满了仇怨和鄙视,装着一点不认识的样子,满脸的冷峻,说话的态度也很坚决强硬,她说:“如何处理薛天红的案子,一要看她本人的所犯罪行重不重,二要看上峰的意见如何,要关则关,要杀则杀,她决不从中偏袒,调和,也不乱加罪名,也不减少罪名,这就是我的态度,还有什么需要我说的?我现在工作非常忙,没有一点闲工夫谈闲话。你谈完了请走吧!不送!”
“小娼妇,鸡巴一扯脱就不认老子了。想想当初你造孽兮兮的屄样儿,啷个这么快就忘了呢!”屈宝骏被弄得十分狼狈,心头暗暗骂了一通,厚起脸皮说:“苏小姐,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有一夜夫妻情分嘛。”
越秀猛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厉声骂道:“滚,我不姓苏,谁跟你有一夜夫妻情分?再胡说八道,看老子一枪毙了你。”她迅速摸出枪来,“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不是康主任反复打招呼,说你们对党国有贡献,我杀了你了,还饿哦那个的你在这里狗屁胡闹的,滚!”
屈宝骏倒不畏惧,继续说:“你在四牌坊的事情你忘了吗?”
越秀愤怒地说:“我怎么能忘了,那是我一生的切齿大辱,在那里我为了完成使命,忍辱负重,嫁给了一个比我大五十多岁的死老头;为了活命,我苟且偷生,被他的儿子百般凌辱;在我命垂一悬,他儿子的儿子又来侮辱我,不是有人相救,我早成了你父亲的殉葬品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谈一夜夫妻之类的鬼话。”
屈宝骏仍不死心,说:“你晓得救你出去的人是谁吗?就是今天你要杀的岳雪红,是她冒险救你出去的,你怎么舍得枪毙她呢?你不怕人们骂你忘恩负义吗?哎,越特派员。”
“我不是不想救她,是她生不逢时,无法救。谁叫她不识时务与党国作对?谁叫她长得那么聪明能干?谁叫她有那么多的男人喜欢她?谁叫她管得闲事太多,得罪了那么多官僚豪绅。你除外,我到觉得你是个特别的人。好了,今天事情太多,不与你乱扯了。东西拿走吧!”越秀说完,起身进了一道房门,再没有出来了。
屈宝骏等了许久,不见越秀再露面,无可奈何,骂骂咧咧,只得把东西拿回去了。
第一次审讯开始了,这是一次小范围的审讯,参加人只有越秀,康强、江津县长樊世真,县党部书记长权于国,驻军团长毋体亮,还有两名书记员,主审官是越秀。
她待薛天红被带进审讯室,又坐好之后,这才看清楚坐在面前的女人。她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四牌坊的丫环岳雪红吗?当年是她到乐山把她抓到了四牌坊,受尽了屈辱,又是她在她性命攸关最危难之时,舍身营救了她,并帮助她死里逃生离开了四牌坊。怎么会是她呢?康强的妹妹怎么会是岳雪红?康强怎么会亲手活捉了自己的妹妹呢?这简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怎么审?她看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也不好再发神发呆下去了,回过神来,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薛天红见主审官竞是自己曾经抓捕过的而后又放走的那个苏妲太太,也吃惊不小,当初是她出卖了小双妹妹,所以怀着仇恨把她从乐山揪回了四牌坊的;又因为她弄病了屈长鑫,为民除了一害,算是老百姓的功臣。所以她又冒险救了这位即将成为殉葬品的女子,把她从四牌坊偷偷地放跑了。这世界真是又很大又很小,好多事难以预料。如果妹妹小双不走,也许是她的审判官,妹妹审判姐姐,那又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听越秀又追问了一次,于是冷冷地回答说:“明知故问。”
越秀没有发态度,解释说:“这是审判程序,要你自己亲口回答,你亲口说。说吧!”
薛天红扬了扬头,清晰而响亮地回答:“薛天红!”
“还有其他名字没有?”
“有!我的名字可多了,薛明圆,岳雪红、闻香、小雪、薛清天、杀人女魔、红女魔王、观音菩萨、土匪司令……!”
“好了,好了!多少岁了?”
“二十岁!”
审判席上顿时发出了一阵嘘唏声,都感叹她的年纪太轻。
“家住何处?”
“我有很多的家,请问你要问哪一个家?”
“都说。”
薛天红于是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的出生地就在这里,江津县白沙场凤凰山下的薛家老房子,因军阀混战,我出生第七天我就跟我父亲、母亲、姐姐、哥哥搬到了泸县和荣昌交界处的兴隆场观音乡十里冲吴家咀我母亲的出生地,六岁时父亲被土豪劣绅黑恶僧人污蔑为旱鬼,被杀害后烧成了灰烬。亲生母亲为了替父亲报仇,被歹人活活烧死。之后,由义父岳云山收养,住在了永川县朱家场岳桥坝,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又失去了恩重如山的父亲母亲。后来又回到了泸县观音乡十里冲四牌坊庄园给屈家当佣人,碰到了我抗日英雄哥哥福娃,他也壮烈地为妻子殉葬走了。在这之前,我姐姐被欧阳文彬和洋人害死了,舅舅吴月亮也惨死在深山老林的监狱里,舅娘被人强奸后扔在濑溪河里淹死了。”
下面一片歔欷声,被主审官制止了。
薛天红继续说:“在我们给前线护送抗日募捐款的路上,我碰上巴山虎,我怀疑他杀了我父亲岳云山,便找到了当事人成元禄、蔡大汉,方才知道了杀害我父亲的真凶是他们几个,我一怒之下,便把他们全都杀了,再后来就被土匪抢劫上了四面山,四面山便成了我的家。再要详细一点,你可以问你们的康大局长呀,他可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哥岳小强哟!”
人们又是一阵哗然。
越秀说:“你,你不要扯这么远,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上山当土匪?”
“你问我,我问谁?我还要问你们这些官老爷们咧,是谁把我逼上四面山的?他就是逼着我走上这条绝路的第一个凶手。”薛天红说着指了一下康强。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匪首邬云龙把你逼上四面山的,根本就不是康局长。”县长樊世真插话说。
薛天红又问道:“那么又是谁把邬云龙逼上四面山的呢?邬云龙原来可是你们国军的军官。”
“是他听信了共产党的鬼话搞反政府的兵变,妄图推翻民国政府,这种人当然该杀。”驻军团长毋体亮说。
薛天红侃侃而谈道:“这个政府腐朽黑暗,给人民带来的全是灾难,富人过的是啥子日子,穷人过的又是啥子日子,你们长着两只眼睛,有的还是四只眼睛,难道看不见吗?这样下去,在这样昏暗的社会里,大敌当前,人们想到前线去抗日,你们千方百计阻拦,还屠杀我们,走投无路,逼上梁山,穷人有不造反的吗?”
“你这是听信了共产党的宣传,你一定是个共产党,你说,你是不是共产党?”县党部书记长权于国扶了扶眼镜,尖着嗓子声嘶力竭地问道。
薛天红自豪而响亮地说:“是呀,我就是共产党。”
越秀惊喜地问道:“好,干脆,痛快!那你说说,你是啥子时候加入共产党的?”
薛天红爽快地说:“四面山女子独立师成立的那一天。”
权于国对樊世真说:“这可是个新情况,共产党天天说我们打内战,消极抗日。这不是打内战么,发展土匪头子入党,杀害我党国精英,这就是共产党破坏抗日的一个大罪证。”他又问道:“你们有多少党员?”
“全部都是。”
“你们杀了多少人?”越秀问道。
“记不清了,凡是老百姓要我们杀的,我们都杀了,但我们是公开杀的,不像你们专门搞暗杀。至于你们在座的几个嘛,现在没有被杀,只是暂时让你们多活几天。”
毋体亮把手枪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大声吼道:“你也太猖狂了,告诉你,你们的队伍现在已被我们彻底打垮了,四面山上所有的房子已被我们全部烧了,所有的寨门已被我们全部炸了,你也被我们活捉了,你们再也闹不起事来了。”
薛天红不屑一顾地说:“哼,队伍垮了可以重新拉起来,房子烧了可以重新修起来,我被捕不要紧,他们照样可以闹起来,女子抗日联军的旗子在四面山永远是不会倒的。”
毋体亮说:“你们这是在抗日吗?是在与政府作对!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犯。”
权于国阴阳怪气地问:“哎!哎!是谁指使你们成立女子独立师的?”
“原来的队伍有坏人作祟象土匪一般,专门欺侮弱者,特别是女人,邬云龙被你们暗害之后,我们女人掌握了大权,就成立了女子独立师,难道有罪吗?”薛天红横扫了一眼对面的所有人。又说:“只要你们能把贪官、恶人、污吏一个个绳之以法,为民除害,还老百姓一个公平清廉的天地,我们以后是可以不再啸聚山林的,那山上的日子不好过。”
樊世真说:“蒋委员长一贯倡导民众新生活,铲除腐败,打击邪恶,匡扶正义,你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女子,而且那么漂亮,完全可以走正道,为啥子要去做危害民众的事呢?今天审讯你,也是挽救你,只要你认了罪,将山上的残余人员喊下山来,就可以免你无罪。薛姑娘,你还年轻,要审时度势哟……”
康强马上接话说:“对,只要你今天向大家认个罪,不,认个错,写个悔过书,以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也许会得到国民政府的重用,因为你是个难得的人才。”
薛天红针锋相对、严词厉色地对康强说:“我没有错,更没有罪,为啥子要认罪、认错?啥子悔过书,我们有啥子过可悔的。反倒是你这个认贼作父的东西,应该悔过。你这个狗奴才,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
康强脸上先是红一阵,后是青一阵,说:“我是一个军人,对于审讯没有经验,是个外行,我身体也不舒服,我先告辞了。” 说罢便走了。
毋体亮拍了一下桌子,指着薛天红说:“你这个人真不知好歹,你是康局长的手下败将,却比他还凶。不是他处处护着你,你早被乱枪打死了,你的生命是用我们无数的士兵的血肉堆起来的,你明白吗?也是他敢这样,如果是我,不会这样优待你,早打死你了。”
薛天红听了这番话,心中掀起了一股股浪花,不管怎么说,现在小强哥哥所表现的还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情谊,按理是应该说几句感激之类的话。可她想起几年前他一走了之,造成一家人和自己这么大的灾难,心中的怨恨总是一时难消。于是冷冷地说:“战场上没有儿女私情,他用士兵的鲜血和生命作代价,企图讨好他心中的女人,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这样做,不仅我不原谅他,就是那些死去的亡灵也会诅咒他的。”
康强还没有走远,本想听到妹妹几句感激的话,哪怕一句也好,可在这种情况下,妹妹仍然不服软,不肯原谅他,他怎么不生气呢,他疾步冲了出去,在大街上急急地奔跑。
越秀敲了一下桌子,说道:“薛天红,不要说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不是共产党?是共产党,我就按共产党破坏国共合作,阻碍民众抗日来治你的罪。如果不……”
薛天红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忿地说:“我就是真正的共产党,但决没有阻碍民众抗日,你可以去朱家场问一问,也可以去兴隆场查一查,为了抗战,我们为前线将士募了多少捐,你们在座的各位官爷们又捐了多少钱,多少粮,又出了多少力?要论这些,你们还不如我女儿史玉霞,她一场戏演下来,就可以募上千、上万块钱。永川、泸县几个县的县长都为我们发过奖状,称我们是抗日支前女英雄。真正阻碍民众抗日的应该是你们,贪污军饷,克扣军粮,私分军需品,伏击暗杀开往前线的民众武装。你们破坏抗日的罪行多得很,我可以数出几十条,几百条来。”
“不准说了!明天再审!”越秀一拍桌子宣布道:“押下去好好再反省,太嚣张了,审讯室倒成了你的控诉室了,真是一个刁民,这样的人还有不作土匪的吗?自己作了土匪,不从自己身上找毛病,查原因,反把责任全部推给社会,推向政府,这合理吗?我可不是康强,不是余雪,决不会牺牲党国的利益来同情你。”
“要剐要杀随你的便,我等着!”薛天红平静地说了一句,转身出门去了。
“特派员,这个女子真刚烈,可惜走错了路,你是不是高抬贵手,给她一个革面洗心的机会。”县长想到自己得了屈宝骏的好处,大着胆子试探着问道。
其他人都得到了屈宝骏的好处,一齐附和道“对,把她争取过来,党国也多一位巾帼精英嘛。当年咱们四川女子也有……”
越秀一听他们的口气,就知他们肯定是受了屈宝骏的贿赂,讨起人情来了。她站在原地不动,沉思了一阵,说:“这个你们别说了,事关重大,我可不敢随便做主,得请示了康主任,看他的意见如何。好,大家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什么时候再审,我一定通知你们。”
越秀回到住处,对康强说:“哎,康局长,薛天红怎么成了你的妹妹了呢?你作难,我也作难呀!说实话,她虽然捉过我,但也救过我的命。那天,屈贵祖跑来地下室企图谋害我,是岳雪红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救出四牌坊的。她先把我藏在她干爹门瘸子的马房里,到了晚上又把我化装成送货的家丁从后门逃了出来。这个恩德我发过誓的要报答她的。可如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呢?”
康强说:“亲情难却,国法难容,我真不知道怎么办?越秀,这件事就拖一拖吧,让我们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向康主任汇报吧!我妹妹可是个人才,聪明、能干、美丽,康主任见了肯定喜欢,说不定还会免她无罪哩。我们的队伍里就需要她这种人。”
越秀答应道:“是吗?那,好,我们先拖一拖!”
可康强前脚一走,越秀立即给康策发了电报,不是听了康强的劝告,想办法免薛天红一死,而是把薛天红描绘成一个杀人成癖,罪大恶极,不可挽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请求立即就地秘密正法。她为什么突然要置薛天红于死地呢?她的确发现薛天红比自己漂亮,能干,这种人一旦送到康策那儿去,很容易受到康策这种人的青睐而加以重用宠爱,自己被宠爱的机会也许就会被她夺去。刚才康强的一番话倒提醒了自己,所以,她极希望能将薛天红就地处死,立即处死。彻底根除后患。
薛天红此刻生死难卜,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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