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四面山已完全进入了严冬季节,山上大雪覆盖,寒风刺骨,衣裳单薄的人们只能守着柴火过日子了。
山上的人们并不知道军警们的剿匪会议和军事部署,还在商议计划如何过年的事情。
这一天,薛天红把乔银萍、项牧德、卢晓芳、山雀、双花仙子召集在同心堂,大家一边烤火,一边商量今年的春节如何过的安排打算。她首先说:“冬天闲着没事,大家排一些节目吧,再准备一些春联,春节期间给附近的乡亲们贴春联、送戏剧,热闹它几天。”
项牧德第一个响应,说:“要得!这样好,还是薛司令想得周到。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用贴对联的方式表达我们的思想和愿望。去匪化,扬罡气,还黎民,存本色,堂堂正正做一个中国好人。”
乔银萍问:“去匪化,扬罡气,还黎民,存本色,这话说得好,我们不能作土匪,也不能让别人把我们当作土匪看。项老师,写对联是项牧德老师的强项,你准备好了几条了,给大家念念如何?”
项牧德自豪地说:“轮船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这个我可以出口成章,一挥而就。薛司令,我给大家献上几条怎么样?”
大家欢呼道:“好!”
项牧德故意清了一下嗓子,又喝了一口茶水,才念道:
第一条:
逼上梁山敢为义薄云天,
落草为寇不做草莽英雄。
横额:英雄本色;
第二条:
亡命天涯不忘救民于水火,
官逼民反寻求报国之道路,
横额:赤子之心;
第三条:
侠义肝胆不作欺男霸女之事,
无法无天权当宅心仁厚而为。
横额:见义勇为。
薛天红细细咀嚼了一番,表扬说:项老师写的真不错,去了匪化,扬了罡气,当个好汉,铸就英雄。我也想了一首。
上联是:魑魅魍魉须根除,事事牢记白沙场;
下联是:兄弟姐妹要团结,时时不忘狼窝掌。
横额是:还我公正。”
甘吉高说:闻香说得对,我们不能忘了血的教训,反动顽固的残渣必须铲除,我们的兄弟姐妹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我也想了一首:
一日两餐,将欢乐作粮食充饱肚子;
三庚五寒,把激情当烈火烤暖全身。
横联是:乐观主义。
“好!好!”大家都鼓掌赞赏。
山雀说:“光有对联还不行,还要唱戏唱歌,跳舞,那样才叫载歌载舞,欢天喜地嘛,银盘,你说说,我们该啷个才搞得热热闹闹。”
乔银屏说:“我们守着现成的饭不吃还去打啥子米嘛,水花江花,来两段!”
江花说:“没有锣鼓胡琴呀?”
“有,有,我们不仅锣鼓齐全,鼓师、琴师,也一样不缺哩。”甘吉高高兴地说:“我就是鼓师,不说远了,兴隆场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有一年你们来兴隆场唱大戏,鼓师突然得了羊癫疯,一时无人顶替,还是我去救的场呢?你们还记得不?”
水花说:“记得,记得,当时我们演的是活捉王魁,那鼓打得真好,原来是你呀!十年有多哟!”
“是呀,这世界真小,名角和戏迷又走到一起来了。”
项牧德说:“我的胡琴拉得不错呀,来,说干就干,二位今天唱那几段?”
水花说:“《二鬼上路》、《拷红》、《十八相送》大家说,先唱哪一段?”
项牧德说:“好哇,这些段子都百看不厌呀,那就先来段《十八相送》吧,让大家的心情都愉快一些。大家说要得不?”
“要得!”众人响应。
江花说:“我扮梁山伯,水花扮祝英台,晓芳领腔,大家伙帮腔如何?司鼓甘五爷,准备好没有?开始!”
一通锣鼓响后,对白对唱开始了。
祝英台(白)梁兄,你我弟兄缓缓而行。
梁山伯(白)贤弟请!
祝英台(白)梁兄请!
(众帮)云山叠叠啊, 江水茫茫伊啊……
梁山伯(唱)云山叠叠,
祝英台(唱)江水茫茫。
梁山伯(唱)云山叠叠,
祝英台(唱)江水茫茫……啊!
(帮)弟兄分别各一方。
梁山伯(唱)想当初兄长……
(帮)黎山上啊……
梁山伯(唱)绿柳红杏好风光。
邂逅相逢叙乡党,
情谊相投议排行。
兄大一岁便为长,
弟小一岁为次行。
发奋读书不晃荡,
共同笔砚做文章。
伯父严命难违抗,
贤弟接信归心忙。
但愿平安把路上……
(帮)太太平平转回乡。
祝英台(唱)多蒙梁兄情义广,
(帮)情义广……
(唱)亲身送弟下山岗。
自从弟兄把学上,
梁兄的情义实难忘。
闷来时与弟把书讲,
寒冷时与弟加衣裳。
虽然不是亲兄长,
犹如同胞共爹娘。
兄攻书伯母娘在家谁奉养?
你为何不娶妻一房?
梁山伯(唱)一心读书立志向,
家贫尚未娶妻房。
弟本是书香门第有名望,
不消说早有淑女配才郎。
祝英台(唱)一句话问得我……
(帮)无言讲啊!
(唱)背转身来自思量。
他以为我是一个男儿汉,
哪知我是女红妆?
我本得把实言对他讲……
话到唇边暂隐藏。
他响鼓何用重锤打,
借物吟诗作比方。
梁兄不明弟情况,
弟年幼尚未娶妻房。
今日天清气又朗,
沿途吟诗话衷肠。
梁山伯(唱)犹恐愚兄对不上,
怎及贤弟满腹文章。
祝英台(唱)兄有大才休谦让,
临别赠言又何妨?
梁山伯(唱)无题目的文章不好想,
祝英台(唱)就将风景咏诗章。
……
人们正在欢快之时,苟三娘端着一个破碗走了进来,高声骂道:“你们这群不敬不孝的狐狸精、烂疯婆、破响杆,还有精神唱呀呕呀的,老娘都快饿死了,冷水都没有人端一碗来给老娘喝。我儿子在的时候,大家从来没有饿过肚皮,大寨主才死了一年多,这支队伍就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对得起大寨主在天之灵吗?”
乔银屏毫不客气地问道:“三娘,你的母猪疯是不是又发了?你今天跑来是诉苦还是喊冤?”
苟三娘挤出了一串眼泪,哭诉着说:“呜呜!我今天苦要诉,冤也要喊。我的苦大呀,大如山啊;冤深呀,深如海啊。苦大冤深,我的儿啊!你为啥子不出来看看呀!你打下的江山现在被她们糟蹋成啥子样子啦!我伤心啊!”
乔银屏说:“三娘,我知道您老人家苦大冤重,仇深似海。但是,要诉苦可以,请到警察局去,是警察局的人打死了你的干儿子;要喊冤也请到警察局去,是警察局封了山,不让我们下山去搞粮。你问问大伙儿,这段时间薛司令吃的是啥子,她把大米肉食都省来给你和老人、伤病号吃了,你还不晓得好歹。我看你才是老疯婆,破响杆,叉开一张破嘴就只晓得胡说八道,颠三倒四,信口雌黄。”
苟三娘说:“没有吃的,只能怪你们不会当家。当初我儿子在世时,从来就没有断过粮,大酒大肉随便吃随便喝。今天,你们酒不让喝,烟不让抽,一天三顿改为两顿,还是照样没有吃。这个不怪你们又怪谁去?!”
卢晓芳说:“三娘,这个也不能怪天红姐,大寨主在世的时候,见钱就抢,见粮就劫,自从挂起女子凤凰旗后,抢的只是少数大富人家,而如今这些人家又防守得很严,所以粮源就缺乏了。三娘,你需要吃啥子就对大家说一声,我们替你想办法,你不要再为难天红姐了。”
苟三娘见有人为她圆场,不但不收敛她的恶劣态度,反而态度更横蛮了,说:“我要吃龙的肉,你们有吗?我要吃凤凰的胆,你,有吗?要是心肠不黑,会年纪轻轻就当寡妇吗?哼,母亲是寡妇,女儿也……!”
薛天红再也忍耐不住了,忽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吼一声:“住嘴!你再胡说,我今天就要杀死你!”
苟三娘从没有见过薛天红生过这么大的气,心头大吃一惊,但又见薛天红气在心头,没有行动,便干嚎道:“你杀吧!杀吧,我也活够了,不想活了!我的天呀,我的儿呀,你怎么讨了一个母夜叉母老虎呀!忤逆不孝,老天爷为啥子不收她去呀!”说着,真的放声恸哭起来。
这时,周二娃走了进来,对苟三娘说:“三娘,你先回去休息吧!有啥子事情以后找我,薛司令太劳累了,走吧!走吧!”他把苟三娘连劝带拉地弄走了。
苟三娘仍不服气,边走边说:“自己做错了事,还不允许别人讲,我们是在饿肚子呀?你杀嘛!杀了我,把我的肉煮来吃了,你们的肚子就饱了,我才不肯信咧!”
苟三娘走后,薛天红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大家抱作一团,也伤伤心心地痛哭起来。
薛天红说:“你们让我走吧,我要去找屈黎民,他才是我真正喜爱的男人。哪里才有我们生存的活路。”
山雀说:“天红姐,你不能走!”
乔银屏说:“天红姐,为了几百个人的生存,你还是忍一忍吧!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薛天红拭去了眼泪,说:“你倒说得轻巧,我真怕敌人打不垮我们,却先被我们自己人闹垮了。”
乔银屏安慰说:“不会的,苟三娘人老话多,只是说说气话而已,我们大家还是团结的。山雀,扶薛司令回去休息。”
薛天红刚刚回到木樨园,正要脱衣上床睡觉,乔银屏和冷妍红带着一位山民打扮的年轻女人进来了,说:“天红姐,这是格团长从山下带上来的,他说这位大姐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来人打量了一阵薛天红,急促地问道:“你真的是薛天红,小名叫闻香?你父亲叫薛振川,母亲叫吴月珍?”
薛天红也仔细看了一阵来人,说:“是呀!我就是薛天红,小名叫闻香,薛振川、吴月珍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可我不认识你呀,你找我有啥子重要的事情吗?”
年轻女人人微微一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激动得热泪直流,身体却微微偏倒,薛天红急忙扶住了她,说:“先坐下,慢慢说!”然后亲自去倒了一碗茶,让来人喝。
年轻女人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心情仍很激动,说:“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就找对了,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是不是还有一位姐姐叫薛明兰?”
我大姐薛明兰已经被人逼死十多年了,至今还有人提到她,看来这位大姐的来路绝不是普通之人,说:“大姐认识我姐姐?但是我阿姐她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呀。”
年轻女人说:“其实我不认识你薛明兰姐姐,但是却知道你有一位了不起的姐姐呀,她虽然死了,但品格无比高洁,有坚贞不屈的节操,光明磊落的襟怀。我今天来就要要完成她十年前的遗愿。哦,我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叫赵小英,曾经是一个丫环,十年前,我小姐严红梅认识了你姐姐薛明兰的未婚夫袁永泉,后来又认识了夏五奶奶。你姐姐送了一千块大洋给夏五奶奶。夏五奶奶觉得这是薛明兰用生命换来的钱,不能用。夏五奶奶她在饥寒交迫,讨口要饭的情况下,也没有花掉一块钱。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薛家的人,把这千块大洋亲手交给你。”
薛天红欣喜地说:“你们的事情我听双花仙子说过很多次。她们也在四处找你们哩。”
赵小英惊喜地问:“你也认识双花仙子?”
乔银萍说:“双花仙子姐妹俩就在我们山上哩。”
赵小英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都十多年没有见到她们了。她们咋个到这山上来了?”
“都是坏人逼得噻,你们先说着,我去把她们请来!”乔银萍出门叫双花仙子去了。
薛天红又给赵小英续了茶水,继续问道:“刚才你说夏五奶奶死了,她得了啥子病?”
赵小英心情沉痛地说:“都是那一千块大洋整的。为了这大洋能早点交给你们手头,她成天提心吊胆,没有少跑路啊,披星戴月,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折磨,便害了重病。我们小姐真有先见之明,非要把我留下来照顾夏五奶奶。你看,我一高兴话就像流水一样收不住了。那一块大洋还埋在山下一个秘密地方的,因为太重,我也不敢盲目地挖出来,一是怕暴露目标,二是我一个人也背不动。你要多派几个人下去取。”
薛天红说:“我会安排妥当的,谢谢小英姐,你辛苦了!这一千块大洋解决了我们山上的燃眉之急。苍天保佑,看来我们穷苦人的命不该绝呀。”
这时双花仙子来了,几人见了面,久别重逢,真是兴奋异常,拥抱在一起,竟然大声哭喊起来。
第二天,薛天红派了五个最得力的助手,化妆成商人模样去了榕树镇,又派了十个人在半路上接应,圆满地取回了那一千块大洋。赵小英因知道了严红梅,即今天的方露霞的消息,也留在了山上,随时准备着和她亲如姐妹的露霞姐见面。
这一千大洋真是雪中送炭,急病送药,解决了山上的许多急需问题。薛天红召集全体了全体指挥员士兵大会,表彰了犹如财神一般的姐姐薛明兰的聪明睿智;夏五奶奶知恩图报和脂膏不润的高贵品质;护钱大使赵小英纯清如水的善良勇敢的心灵。这件事还被项牧德编成了四川金钱板来演唱。
又过了一个礼拜,冷妍红巡山回来,对薛天红说:“天红,我发现山下有异常情况,一是军警增加了人数,二是调来了许多重武器,有山炮,有重机关枪,看来国军要对我们大开杀戒了。怎么办?”
“只要老虎岩炸不垮,他们就休想攻进来。南边西边北边的情况怎么样?”薛天红向乔银屏问道。
乔银屏说:“我马上去看一看!”
山雀说道:“他们全部来了!”
劳登明、格立坡、官仁辉急喘呼呼地跑了进来,一看是女人卧室,又不好意思起来。
薛天红招呼大家坐下,又亲自给大家倒了开水,尔后问道:“你们那里的情况如何?”
劳登明等三人一一谈了他们那里的情况,与冷妍红所说的情况差不多。
薛天红肯定地说:“看来敌人要有一次统一的行动,大家赶快回去作好战斗准备,坚守阵地,绝不能让他们攻进来,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撤到仙女洞、黄龙洞、太子洞去,一切按以前我们商定好了的办法办。告诉大家,面临强大的敌人,不要害怕,不要畏缩。战斗是我们唯一的出路,胜利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紧密团结,要敢于战斗,敢于胜利。”
人们又谈了一些具体的部署后,迅速赶回自己的哨位去了。薛天红和乔银屏也忙开了,组织增援队,救护队。刚刚开完战斗动员大会,晚上六点钟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响起了山炮的呼啸声,敌人的围剿开始了,而且这一次围剿的规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大。
康强本来是准备打围困战的,但越秀到来后,执行了康策新的战略战术,采取了急攻猛进的打法,先用大炮轰山,然后用喷火枪开路,强攻强占,占领之后,再用篦子梳头,彻底摧毁四面山的抗匪老窝,不让他们再死灰复燃。
康强心头虽然十分反对,嘴上却不敢说,但他担心妹妹的安全,想派人去送个信,叫妹妹赶快离开四面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免遭战火之劫难,可又怕越秀以私通抗匪之罪向康策打小报告,治他的罪。直到战斗打响了,他也没有把信带上山去。
康强尽管担心妹妹小雪的生命安全,但打起仗来又不甘心落后于越秀,在义父面前丢脸。若论本事,越秀绝对超不过自己,如果被她攻上了山去,抢了头功,自己在康策面前便永远抬不起头来了,自己虽是他的义子,但很多时候却没有情妇吃得开,枕头风一吹便是十二级台风,吹得乌烟瘴气,天旋地转,能够立住脚跟者能有几人?!
战斗一打响,康强便命令炮兵对准老虎岩便是一阵猛轰,把山石、树木炸得满天飞舞,遍地落花,四面山完全处在天摇地动之中。炮轰之后,国军又在各个关口发射了许多枚燃烧弹,熊熊的烈火顿时映红了半边天。
抗军的战士们尽管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拼命精神,但从来没有经历过大炮的轰击,不免有些慌张和害怕,在盲乱的逃避中死伤了不少的战士,但都被救护队救到仙女洞去了。特别是烧夷弹,抗军们更未见过,那炮弹所到之处,顿时变成一座高炉,一片火海,观察棚被烧掉,山洞成了炉膛,一个活人一会儿便烧成了一根焦木。冷妍红一看情况不妙,赶快叫战士们撤到了山背后去了。一统计,全团一下子牺牲了八个人,七个重伤,还有一些轻伤员。
天快亮了,老虎岩的大火还在猛烈燃烧着。周围的雪已不见踪迹,半华里内是一片浓烟,一片焦土。看着这番情景,战士们都伸着舌头打啧啧。
冷妍红对大家鼓劲说:“大家不要怕,黑狗子只有这两招,炮轰不绝我们,火烧不死我们,他们要踏进咱九老峰一寸土地,都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大家作好战斗准备,下面就该我们打胜仗了。”
不一会儿,国军开始进攻了,第一批一个班的士兵刚刚走进老虎岩关口,突然遭到一阵排枪射击,除了一个士兵逃走外,全部被击毙。
康强见此情景,对越秀说:“特派员,这样硬攻不行呀,还是改变一个方式吧。”
越秀是个心高气昂的姑娘,目前又受着康策的宠幸,自己也当面向康策表了态的,一个礼拜一定拿下四面山,回重庆过元旦节。她说:“康队长,现在没有退路了,就是尸体堆成了山,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攻破四面山,几个土匪再有本事,也抵不住咱正规军呀,特别是咱别动队更不应该丢脸。你在这里攻打,我带一个连从南面打进去。我要是战死了,请告诉康主任一声,我没有给女子特训班丢脸。”
越秀带领一个连的兵力到南边寻找突破口去了。康强生怕她抢了头功,又命令部队强攻,自己身先士卒,冒着枪林弹雨冲锋不止。这一场恶战整整打了五六个钟头,但仍未攻占老虎岩半寸土地。老虎岩真像一只威武的老虎,岿然不动。
薛天红亲临前线指挥,她利用有利地形,高屋建瓴,打得敌人一次次进攻都惨败而退,给了战士们极大的鼓舞。
康强见久攻不下老虎岩,气得打死了几个逃兵,但仍无一点进展,只好命令炮兵继续开炮轰炸,直到把炮弹打完了才停止了,可一进攻,士兵们仍然难以前进一步。
再说越秀赶到南边,寻找了一个悬崖陡壁企图翻越九老峰,直插云龙寨,捣毁抗匪的老窝。可是这些山都在两千米以上,又是大雪封山,树林密不透风,无路可走。最后以摔死摔伤五个士兵告终,只好另寻进山之路。
有人向越秀建议说,抗匪是一群不怕苦、不怕死的亡命徒,硬攻打伤亡太大,还不如化装成抗匪,去摸夜螺丝,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出奇制胜。
越秀采纳了这个建议,找了十几个精悍的士兵,穿了抗军的衣服,在凌晨三点钟时出发了,他们悄悄地摸到了南天门大门前,立即被哨兵发现了,问道:“你们是干啥子的?”
领头的大声回答说:“我们是薛司令派下山去搞侦查的,我们是从老虎岩出去的,原路已被敌人占领了,只有在这里上山了。让我们过去吧!”
“你们别慌,我问一下劳团长,看薛司令有没有派人下山去。”
“后面有黑狗子追着我们,快放我们过去。”
“不行!不问清楚,你们是过不去的。”
“叭叭!”化装的军警只好开枪了,他们击毙了两个哨兵,冲进了石门。枪声惊醒了劳登明,他急忙带领队伍前来救应,双方碰上,立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刚刚把化装来的这一批人消灭掉,又冲来了一百多个士兵,他们个个手持冲锋枪或轻机枪,哒哒哒不断地扫射。抗军都是老步枪,不能连射,自然占不了优势,被打得抬起头来,国军乘机占领了关口的制高点。劳登明只好命令部队退守第二个关口铁门坎。他把两挺重机关枪布置在山口两边,国军一旦进入射线,立即开火。
越秀指挥部队占领了南天门之后,乘胜追击,追到了铁门坎关口前,此时天已大亮,不一会儿天上又下起了大雪来,沸沸扬扬,十米远便看不见人影了。
越秀求胜心切,下令部队继续朝山上攻击,刚刚冲进山口,抗军的机关枪便雨点般扫来,几十个士兵顿时饮弹身亡,越秀气得夺过一杆步枪,朝机关枪射手连发两颗子弹,一枪一个,两个重机关枪射手都被打死了。
劳登明也气坏了,对准越秀打枪的方向也打了几发子弹,其中有一颗子弹打中了越秀的左臂,她挂了花,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仍然督促部队攻击。
铁门坎的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双方的伤亡都很大。
薛天红又从老虎岩赶来部队铁门坎支援,见敌军太多,硬拼显然不行了,只好命令部队先撤进太子洞隐藏起来。她又叫人跑到几个关口下了同样的命令,就近躲进了仙女洞,黄龙洞。因为这些洞储藏了能够坚持两个月的粮食,加上洞中又有泉水,把洞口一封,任何人都难进来,加上洞口都在半山腰中,枪打不着,火烧不着,水淹不着。四面山大大小小几个溶洞,独有这仙女洞、太子洞、黄龙洞、鸳鸯洞四个洞子又深又大,能容纳数千之众。
薛天红来到仙女洞,先到洞子的甘吉高前来报告说:“闻香,我们在里面发现了已收尸体,已经死了很久了,是饿死的。”
薛天红觉得奇怪,说:“这洞里怎么会有尸体呢?走,去看看!”
薛天红来到洞子深处,见里面有桌椅床铺,床上仰躺着一具女尸,双脚拴着脚镣,铐在床上。因为山洞空气流通,尚未腐烂。薛天红仔细一看,此人竟然是田玉菊,她怎么死在这里呢?原来,郑超死后,他安排的两个手下,害怕受到牵连,把田玉菊铐上脚镣后,便下山逃走了,田玉菊无人管了,又出不去,只有饿死了之。
薛天红叹息了好一阵,无话可说,只得安排了几个人把她埋葬了。
冷妍红则一心想着要为丈夫巴山虎报仇雪恨,不愿意进山洞去躲藏,她要同康强拼个你死我活,不亲手杀了康强决不罢休。当她把部队撤进仙女洞后的第三天,趁她站岗之机,一个人悄悄地独自跑了出去,寻找杀夫仇人康强去了。
越秀见抗军撤退了,便一路追了过去,可雪花太大,没有行走多久便迷了路,走进了莽莽的原始森林,队伍又困又饿,只好就地宿营休息,吃了饭便睡觉,等他们醒来一看,三百多人竟有半数站不起来了,趴在雪地里活活冻死了。
越秀吓坏了,命令部队赶快离开,又经过好几天的苦苦寻找,终于走出了原始森林,一看康强已占领了云龙寨,在那里大搞庆功宴酒了。越秀本该是立头功之人,如今却落在了康强之后,心头很不是滋味,对康强发火说:“主任要我们把匪寨全部都烧了,你为啥子还留着呢?这是什么意思?”
“抗匪还没有彻底消灭,我总不能让弟兄们睡雪地里冻死吧,打仗死了是英雄,那冻死的算啥子呢?冻死了人我可负不起那个责任呀。”康强反唇相讥道。
越秀说:“不是我拼命攻打,你能顺利地进入老虎岩吗?早一点像我一样打,能死这么多的人吗?都是你指挥无方造成的。”
康强明褒暗讥道:“是呀,你的功劳比谁都大,指挥也超人一等,赶快向主任发报呀,你为党国立了大功了。随带再说说,还有这么多的弟兄们没有冻死锇死怎么办?……”
越秀申斥道:“康强,你不要过分……!”
这时译电员来了,对越秀说:“特派员,康主任来电,询问围剿抗匪进展情况。要你立即回电。”
越秀想了想,如是说道:“好!你这样回吧,四面山已攻破,但抗匪已躲进山洞,一时尚未找到,匪首薛天红没有擒获,云龙寨已在康队长手中,但保存尚好,准备作围剿指挥部用,本人不小心挂花,冻死冻伤一些兄弟,没有圆满完成党国重任,请批评,越秀。”
“是!”译电员答应一声,出去了。
康强冷笑道:“冻死冻伤一些兄弟,一些是指几十还是几百呀?”
就在这时,只听见外面一声断喝:“站住!干啥子的?”紧接着两声枪响之后,冲进来一个双手持枪之人,大声喊道:“康强,我要杀死你!”说完,便开了数枪。
康强此时的反应是何等的敏捷,他在冷妍红抠动扳机的一瞬间,顺手抓起身旁的一位副官,自己迅速躲在身后,那冷妍红射来的十颗子弹全打在了副官身上。此时的越秀反应也十分迅速,急忙掏出了手枪,朝冷妍红打去,冷妍红急忙还击,可没有了子弹,她把枪向越秀扔去,又准备掏第三支枪,可却晚了一步,被越秀五发子弹打中了三颗,其中一颗击中了心脏,她摇晃了一下,便慢慢倒了下去。
康强从惊吓中醒悟过来,掏出手枪,又朝她打了一梭子弹。骂道:“她妈的,谁在站岗,竟让抗匪闯进指挥部来了。”他奔过去,抓起倒在地上的女人问道:“你是谁,为啥子要暗杀我?”
冷妍红还未断气,嘴里冒着血泡,声音低沉而刚强地说:“你杀死了我丈夫!我要报仇……”
康强不明白地问:“你丈夫是谁?”
“巴,巴大侠……!”冷妍红猛烈地动了一下,脖子渐渐软了下去,睁大双眼咽了气。
“你就是红蜘蛛!唉,可惜!可惜!”康强叹了一口气,对越秀说:“红蜘蛛是一个色艺双佳的女艺人,是被四牌坊屈家父子逼上山当的土匪,她跑到这里来了,难怪我总攻不下老虎关口哟,原来碰上一个死硬的女人。年纪轻轻死了可惜!”
越秀很难听见康强称赞一个女人,由衷地问道:“难道她比薛天红妹妹还厉害吗?”
康强说:“当然不如。不过,她丈夫的死注定了她要顽抗到底的,为知己者而死无比荣光。”
越秀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你对红蜘蛛都这么同情伤心,若打死了薛天红,你怕要找我拼命哟。”
康强生气地吼道:“你,你不要阴阳怪气的,不管怎么说,对薛天红我们不能这样。”
越秀问:“不能这样,又能怎样?”
康强不满地冷笑了一声,说:“你是头儿,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执行命令就是了。”
越秀也不管康强的感受如何,说:“那好,先安埋好同志们的尸体,再清剿残匪。这一次一定要活捉薛天红!踏平四面山,圆满完成主任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红蜘蛛冷艳红在死后的第十天才被女子独立师的战士们寻找到,被国军扔在一棵皂桷树上挂着。把她安葬在万霞旁边,项牧德还为她俩各写了一首诗,曰:
万霞墓诗
戎马生涯暗挥鞭,一生苦处埋心间。
征程万里辟来路,巾帼扬名何时显。
冷艳红墓诗
梨园绝唱在山巅,青衣角色武旦演。
枪舌代替锣鼓声,一代尤物哭空前。
红蜘蛛冷艳红的壮烈牺牲,让薛天红悲痛不已,她听不进大家的劝告,非要亲自去解救她,人没有救着,却使自己陷入了囹圄,差点丧命。
欲知这生死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赞(1)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