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1」
　　君子樂胥，受天之祜。「2」

　　「二章」
　　交交桑扈，有鶯其领。「3」
　　君子樂胥，萬邦之屏。「4」

　　「三章」
　　之屏之翰，百辟爲憲。「5」
　　不戢不難？受福不那？「6」

　　「四章」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7」
　　彼交匪敖，萬福來求。「8」

　　《小雅·桑扈》这首诗的主旨，历来也是有两个主要意见。一种意见主张该诗为“思古刺今”，以《毛传》《郑笺》为代表。《毛传》该诗小序：“《桑扈》，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动无礼文焉。”《郑笺》：“动无礼文，举事而不用先王礼法威仪也。”第二种意见主张该诗为“天子燕诸侯”，以朱子、方玉润为代表人物。《诗集传》在其首章释义中说：“此亦天子燕諸侯之詩。”《诗经原始》：“天子飨诸侯也。此诗词义昭然，的为天子燕诸侯之诗无疑。”但是，方氏同时也承认该诗有箴规之意。《诗经原始》：“然颂祷中寓箴规意，非上世君臣交儆，未易有此和平庄雅之音。”《古诗文网》也赞同朱子与方玉润的观点，其关于该诗的创作背景中说道：“这是一首描写天子诸侯喜乐宴饮之诗。”

　　诚然，与前两篇《瞻彼洛矣》、《裳裳者华》，及后一篇《鸳鸯》一样，《桑扈》从诗文字面上看，确如朱子、方氏所言，是“天子燕诸侯”之诗。但以毛、郑解《诗》的一贯立场，它也就很自然的是思古而刺今了。

　　本文中我们将就以上两种诗意主旨观，对《桑扈》做一番赏析。

　　《桑扈》的篇幅较短，一共四章，每章四句，句式都是四字句，全篇一共才六十四字。四章的表现手法都是兴。

　　第一章，兴。诗篇原文：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
　　君子樂胥，受天之祜。

　　这一章以欢快鸣叫着飞来飞去的桑扈比喻君子。桑扈鸟有着漂亮的羽毛，而这些君子有不凡的才华，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受到上天的佑助。

　　交交，《毛传》《郑笺》《诗集传》都解释为“（鸟）飞往来之貌”，《古诗文网》解释为：“鸟鸣声”。在《小雅·小宛》第五章“交交桑扈”句，《毛传》将“交交”解释为“（鸟）小貌”，《诗集传》解释为“（鸟）飞往来之貌”。这里，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桑扈鸟欢快地鸣叫着，并愉悦地飞来飞去”。

　　桑扈（hù）是一种鸟，即青雀，又名窃脂。《小雅·小宛》第五章中，《郑笺》曰：“桑扈，窃脂也。”《毛诗正义》引用郭璞的话解释道：“俗呼青雀，觜曲，食肉，喜盗脂膏食之，因以名云。”

　　“有鶯其羽”是说窃脂鸟的羽毛有漂亮的文彩。莺，是指窃脂鸟羽毛上的花纹。有，附着在动词、名词、形容词前，相当于词缀，无实际意义，这里是附着在名词莺前做词缀。

　　按照《郑笺》的解释，“交交桑扈，有鶯其羽”这两句意思是：“兴者，窃脂飞而往来有文章，人观视而爱之。喻君臣以礼法威仪升降於朝廷，则天下亦观视而仰乐之。”

　　“君子樂胥，受天之祜。”君子，指的是被赞美的诸侯们。胥（xū），朱子《诗集传》、《古诗文网》都说是语气助词；《毛传》解释为“皆”，即都是的意思；《郑笺》解释为“有才知之名”。究竟谁的解释切合诗意，我们不妨先看看“乐”的含义。上文我们说了，本章采用的表现方法为兴，以桑扈鸟欢唱雀跃起兴，喻君臣以礼法威仪升降於朝廷。那么，我们可以想象这一天子燕诸侯的场面也必定是一片祥和，天子有威而臣有仪。同时，既然是燕，君臣之间也定会依照礼制而行酬酌之礼。所以，我们可以将诗中的“乐”理解为燕饮时君臣相得、其乐融融。如此，则“胥”解释为“皆”意是较为妥帖的，即《毛传》之解为上。正如《郑笺》所说的那样，既然“君臣以礼法威仪升降於朝廷”，当然天下“亦观视而仰乐之”了。因此，君子亦会受到上天的保佑。祜（hù）是福禄的意思。

　　第二章，兴。诗篇原文：
　　交交桑扈，有鶯其领。
　　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这一章是上一章的叠咏，所表达的感情在上一章的诗意上又进了一步。领，指桑扈鸟的颈。“有鶯其领”是说桑扈鸟颈上的羽毛有漂亮的花纹。屏，屏障之意，喻重臣。“君子樂胥，萬邦之屏”，君臣都能以礼相待，达到后来孔圣人所说的“君君臣臣”的境界，那么这些君子（诸侯）们，当然就是天下万邦的保护屏障，是朝廷的忠臣和重臣。朱子《诗集传》：“言其能为小国之藩卫。盖任方伯连帅之职者也。”

　　第三章，兴。诗篇原文：
　　之屏之翰，百辟爲憲。
　　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这一章承上一章之意，既然诸侯们是天下万邦的屏障，是朝廷的忠臣和重臣，那当然天下人也要以他们为榜样。如此的话，那天下一定太平，国人都会安享福禄。

　　“之屏之翰，百辟爲憲。”这些诸侯是天下万邦的屏障、国家的守护者和捍卫者，天下人都要效法他们。翰，通“幹”( gàn)，本义为草木的茎干，此处引申为骨干，维护者，捍卫者。之在这里是代词，“这、那”的意思。百辟，指各国诸侯。宪，法、楷模之意。

　　“不戢不難？受福不那？”（如果这样的话）天下之人还有不集聚而归之（于国）的？还有不畏难而归顺于（朝廷）的？天下之人都归于国了，那受到的天佑之福还会少吗？诗人在这里用的是反问句，对所要表达的意思起到了加强肯定的作用。戢（jí），聚集、聚合之意，指天下的人民都汇聚到王国（以王为王）。难，《诗集传》解释为“慎”，《汉典》解释：古通“儺 nuó”，本义为步行有节度。那（nuó），多。

　　第四章，兴。诗篇原文：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
　　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有了前三章的铺垫，这一章就说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了。就像曲角自然上翘的兕觥那样，只管盛装柔和的美酒，君臣依照礼制各尽其职，则万福自然会来找（我们），而不用（我们）去找。

　　兕（sì）觥（gōng），牛角做的酒杯。兕本义为雌性犀牛。觩（qiú），弯曲的样子。旨酒，美酒。思，语助词。柔，指酒性温和。匪敖，不傲慢。敖，通“傲”，倨傲，傲慢。《诗集传》：“交际之闲，无所傲慢，则我无事于求福，而福反来求我矣。”

　　「一章」
　　桑扈歡唱快樂跳，羽毛光鮮帶花紋。
　　君子之樂有禮度，上天護佑福祿臨。

　　「二章」
　　桑扈歡快來飛翔，頸項花紋好漂亮。
　　有禮有節真君子，守護萬邦爲屏障。

　　「三章」
　　身爲重臣護萬邦，是爲楷模照四方。
　　天下之人皆來聚，享受福祿和安康。

　　「四章」
　　好比彎彎牛角杯，一心只把美酒裝。
　　君臣以禮來相待，福祿自來喜事雙。

　　注釋：
　　「1」 交交：形容桑扈鳥歡快地鳴叫著並飛來飛去的樣子。桑扈（hù）：鳥名，即青雀，又名竊脂。
　　「2」 樂：此指燕飲時君臣以禮相待，相互酬酌的場景。胥：皆，都。祜（hù）：福祿。
　　「3」 領：桑扈鳥頸。
　　「4」 屏：屏障，比喻（諸侯們爲朝廷的）忠臣和重臣。
　　「5」 翰：通「幹」( gàn)。草木的莖乾，引申爲骨幹，維護者，支持者。百辟：指各國諸侯。憲：法、楷模之意。
　　「6」 戢（jí）：聚集、聚合之意，指天下的人民都匯聚到王國，以王爲王。難：《詩集傳》解釋爲「慎」，《漢典》解釋：古通「儺 nuó」，本義爲步行有節度。那（nuó）：多。
　　「7」 兕（sì）觥（gōng）：牛角做的酒杯。兕本義為雌性犀牛。觩（qiú）：彎曲的樣子。旨酒，美酒。思，語助詞。柔，指酒性溫和。
　　「8」 匪敖：不傲慢。敖，通“傲”，倨傲，傲慢。

　　2021年3月25日星期四，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