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袁大远回到重庆后,随即去了一趟渔洞溪,找到警察局长办交涉,要他立即将板板鞋等人抓捕法办。
警察局哪有不听上司之理,急忙照办,把板板鞋一伙地痞流氓抓了起来,起初板板鞋什么也不肯承认,一阵严刑拷打后终于招供了。劁睾之事果然是他指使他人所为,除了他,另外还有五个同伙,那个小姑娘并不知情由,是用了三颗棒棒糖换去跑了一趟路。六个人除了一人逃跑外,全部判了重刑,板板鞋最重,被判了一个二十年徒刑,送到了华莹山深处的一所监狱服刑。
半个月后,袁大远又亲自去了一趟石壕场,把消息告诉了万霞。万霞见袁大远充满一股正气,豪气,也改变了对他的某些不良好的看法,和他亲近起来,通过接触了解,才晓得袁大远曾经有一个美丽漂亮的妻子,三年前去缙云山寺庙烧香的路上被一群流氓轮奸,含着一腔羞愤跳嘉陵江而死了,他念妻鳏守,拒绝续弦,至今还独身一人。
万霞十分佩服袁大远的为人处世,也十分同情袁大远的个人遭遇,把他当做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另类警察对待,并有意争取他走到革命阵营中来。
而吴有清则另有打算,他猜错了妻子的心思,借给杨乡长出外购良种仔猪为名的机会,跟马帮去了西边的产猪大县荣昌县城,丢下妻子和袁大远他俩在家中任其发展。他虽然十分妒忌,但有自己的目的,结婚这么久了,她还没有怀上自己的骨血,现在自己已成为了真实的太监,更不能让她怀上自己的骨血了。真是这样,区家满门从此就绝了后了。他故意想让妻子红杏出墙,借种生子,好给区家续后。
其实他哪里知道,其实万霞已经怀上了孩子,只是没有也不愿意早早告诉吴有清,另外她也想把孩子悄悄地生下来,取名袁红军,想想这个名字太扎眼,才取名袁小泉,好给第一夫家袁永泉留个根。恰巧吴有清从荣昌回来后,第二天又被杨乡长派到煤窑去守煤炭坝整整十月之久,对于妻子怀孕之事一点也不知情。八个月后,万霞产下一子,准备请人给兴隆场袁永泉家里送去时,袁大远又来到了石壕场接母亲回渝,万霞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并希望袁大远能够把小泉送去,如果袁家没有人了,就收留袁小泉作为你的儿子,将他抚养长大,将来去投奔共产党。此事请你严格保密,谁也不要告诉。
袁大远知道万霞内心的苦衷,欣然接受了,把婴儿带回了重庆,交给了母亲抚养。至于袁小泉的成长故事,别有一番波折,但不在此叙述,另书别述。
又过了一段时间,奉上级指示,万霞和吴有清又去了新的地方天堂坝小学,这样,便能更加方便地接近四面山的土匪武装,好做他们的争取工作,为抗日救国作贡献。
再说薛天红离开了渔洞溪之后,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只两天两夜的功夫便进入了四面山山区境内。她谢绝了任光赞要护送她上山的请求,一个人独自去了云龙山寨。
自从薛天红出逃后,邬云龙成天心神不宁,脾冒火气,三句话不对头,就要日妈捣娘地诀人骂人,弄得全山寨的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天惹着了他,脑袋从肩膀上掉下来。唯有山雀,见薛天红走了,心头是特别的高兴。成天在大寨主面前唱来唱去,跳来跳去,她以为这一下大寨主失去了意中之人,必讨她为妻无疑。这一天,她在大寨主屋子里收拾东西,又唱起了一首情歌:手拿铁锤打铁钉,一钉钉稳哥哥心。给哥做对铁耳朵,旁人的闲话听不进。
邬云龙就在一旁抽闷烟想心事,一听山雀的唱歌,吼叫道:“唱,唱,唱你妈的脑壳,你高兴个啥子?是不是想找男人了嘛,好,我成全你,明天就给你找个男人,让你天天吼,天天唱。”
“不,我谁也不嫁,只想嫁给你。”山雀高兴地回了一句。
邬云龙一摔烟棒,气恼地说:“嫁给我,你是不是脑壳有毛病,不灵醒?瞧你这黄毛大稀的样子,就是猪八戒也不会要你的。走,快滚,我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喳喳雀儿、错锅漏、破响杆,不是你从中装怪,薛天红会走吗?这笔账迟早要与你算的。”
山雀顽皮地说:“算就算,但在我没死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这是夫人交给我的任务,要照顾好你。夫人才死多久,你就变了心了,想撵我走,我偏不走,偏不走。我要天天唱歌,气死你。她边哭又边唱了起来。这山望着那山高,吃了龙眼想樱桃。你想吃来没架子,变个雀儿……!”
“你,你真想把我气死,你唱吧,我出去让你。”邬云龙气冲冲地出门去了,刚走不远,迎头碰上了二寨主莫飞。
莫飞喊道:“大哥,你往哪里走,我正有大事要找你哩。”
邬云龙正在气头上,说道:“又有啥子鸡巴大事?有事找三弟商量去,老子心头的火大得很,大得很。”
莫飞把头上的树枝折断一根,在一块石头上扫了扫,说:“哎呀,大哥,我们又不是没有帮你找,这四面山周围团转几十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找了好几遍了,就是找不上嘛,薛小姐早跑远了。你坐下,听我慢慢说。天下的女子多得很,她走了就走了嘛。另外找一个不是一样吗?明天我就下山去,给你寻一个百里挑一,千里无二的……!”
邬云龙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抡起拳头捶了一下石头,高声武气地说:“二弟你又不是那乌龟的脑壳——说(缩)得好撇脱,这天下的女人是多得很,可称心的又有几个,就是选猪选牛,也要看一下前开后开嘛。那乔银屏你关了她多久了,她闹着不同意,你就该换一个啥,为啥子天天去纠缠人家呢?!”
莫飞嘿嘿笑了几声,自豪地说:“我就只喜欢她一个呗!”
邬云龙白了莫飞一眼,说:“对喽,就是嘛,道理是一样噻,我还是跟你一样,就只喜欢她一个人,明天再派人去找,找远一点,上至泸州,下至重庆。我不相信她会飞到天上去。”
莫飞说:“大哥,要得,明天再找。不过,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些屄事。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官府马上要对咱山寨下手了。我们是硬顶还是避豪,请你拿一个主意。硬顶就打,避豪就要给他们送点礼物下去堵住他们的嘴。”
邬云龙因薛天红的出走,久寻无果,精神支柱似乎已经倾斜,眼前一片昏暗,他灰心丧气地说:“硬顶。避豪都麻烦,干脆大家散伙算了。我辛辛苦苦地为大家操劳,办了这么多的好事,却连一个女人都捞不上,这大哥当起还有啥子意思。你说,是不是?”
这时三寨主郑超也来了,劝道:“大哥,你也别灰心丧气,那薛天红再好,也只是一个丫环出身,地位低下,又不懂啥子叫安帮治国,对你治理山寨也没有多大的帮助。这样吧,我明天下山去,给你找一个年轻漂亮,美丽无双的名门小姐,大家闺秀,有文化,有见识,保证超过那薛姑娘十倍二十倍。”
“要说豪门贵族的小姐我也见过不少,可我并不喜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薛天红这样的地位低下的小家碧玉,非她莫娶。”邬云龙态度坚决地说。
郑超继续劝说道:“可你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丢下众位兄弟不管呀。雁无头雁不飞,羊无头羊不走,大哥,你带领弟兄们去打仗,我和二哥下山去找薛姑娘,要不要得?但千万不能散伙。”
“对,不能散伙,如果散了伙,被他们一个个抓去,我们还不是笼子里的鸡,要杀哪一个就抓哪一个,到时候我们哪一个都跑不脱哟,全部杀完宰完!”这时,又围拢来七八个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让我静一静!”邬云龙还没有听完,便朝莲花峰走去了。他来到夫人白玫瑰的坟前,朝坟墓作了一揖,说道:“夫人,对不起,我准备离开云龙寨,下山去寻找薛天红姑娘,希望你保佑我能找上她,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就一直想寻找一个能与我同心同德,共建山寨富强的红颜知己,好不容易碰上了薛天红姑娘,可她却不辞而别走了,是她瞧不起我,还是你从中阻拦,你说一句话,如果是你阻止我,我就死了那份心。你说呀!你说呀!” 邬云龙悲伤地呼喊着,用力拍打着石碑,“你为啥子不说话呀?!”
这时,保镖周二娃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边跑边喊:“大寨主,大寨主,回来啦!回来啦!”
邬云龙问:“谁回来了?看你那样子,是不是碰上仙女了!”
周二娃喜形于色,几步跳拢邬云龙跟前,说:“是薛姑娘回来啦!是仙女薛姑娘回来啦!你回去看呀!”
邬云龙猛地抬起头来,大声反问道:“啥子,你说啥子?你再说一遍?!”
周二娃大声地重复一遍,说:“是你心中念念不舍的仙女薛天红薛姑娘回来了!”
邬云龙一把抓住周二娃的肩头,着急地问:“真的是薛天红回来了?!人呢?!人呢?!你娃儿不要哄我!小小年纪,好的不学……”
周二娃打断邬云龙的话,把挥手一指,说:“我没有哄你,大寨主,你看,那是谁?是不是薛姑娘呀?”
邬云龙一看山下三十丈外的一块石头上,站着一个手持布包的姑娘,上身着一套红色衬衫,在太阳的斜照下,显得格外的姣美。邬云龙急步奔了下去,象久别的孩儿见了亲娘一般,又兴奋又快乐,大声喊道:“天红,你回来了!真是你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薛天红矜持地反问道。
邬云龙蹦跳了一下,双手拍了几下,忘情地说:“欢迎!欢迎!哎呀,你为啥子要走嘛,害得我到处找你,把四面山都翻了几个个儿了,找了个底朝天,还得罪了好多的乡亲和兄弟。”
薛天红轻轻笑道:“我这是考验你是不是真正对我好嘛。”
邬云龙赶忙表白说:“我对你真不真心,好不好,老天爷可以作证。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这种考验,可要了我的命了,你看,几天时间,我就瘦了一大圈了。哎,回来了就好了,啥子都不谈了。走,饿坏了吧,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这几天躲在啥子地方去了?”
薛天红故作撒娇说:“我饿了,想要吃饭,没精神告诉你。”
“哦,对!周二娃,快回去告诉我干娘,叫她多弄几个好菜,特别是那山菇炖山鸡要多弄点,我要为薛天红接风洗尘。走!”邬云龙异常兴奋,拉着薛天红连蹦带跳地往山下走去。
周二娃见大寨主如此兴奋,脸上多日的乌云一扫而光,连声答应后,欢快地跑下山去了。
邬云龙边走边看着薛天红,一个劲地傻笑,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话才好了。
薛天红问道:“哎,云龙大哥,她们几个回来了吗?”
“哎!哎,哎!”邬云龙仍然忘情地看着薛天红。
薛天红见邬云龙这个憨态,又生气又好笑,用脚踢了他一下,说:“哎,哎,哎啥子哎?我问你的话哩。”
邬云龙回过神来,说:“你问啥子?哦,她们早回来了,卢晓芳还向三寨主认了错,两口子可好了。乔银屏还是那么犟,二兄弟巴都巴不倒一下,不管她有多犟,八月十五还是要让他俩拜堂成亲的。现在最烦人的是山雀,成天缠着我,想嫁给我,骂都骂不走,你一回来,她这下子就该死心了。”
薛天红说:“说明她对你一往情深,腹心相照嘛,你应该感到高兴呀!为啥子又不讨了人家嘛?!”
“嗨!她是啥子人,你又不是不晓得,黄毛毛,嫩头须(儿),不沉着,没脑壳,成天只晓得说啊说啊说。这种人我敢要吗。这是一个山寨呀,二三百号人,没有响板能压得住堂吗?不过,山雀那个人对人倒是很忠心,当一个妹妹可以,作夫人不行。”邬云龙见薛天红沉着脸不说话,又说,“你刚回来,这些不高兴的事暂时不谈,走,吃饭去。”
邬云龙挺直了腰,迈着大步,像一个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春风满面地走下山峰去了。
薛天红自己回来的消息一会儿便传遍了云龙寨,好些人都跑来看她。薛天红应接不暇,为了安慰众人的心,就说自己下山时不小心摔到岩下去了,双脚被扭伤,不能行走。幸好被一个好心的过路人救了,就住在那位好心人家里养伤,闭口未提去了重庆一事。
陈超去吃饭的路上,见机问道:“薛小姐,你真傻,为啥子要跑回来嘛?你要晓得你这回上来了,就再没有机会下去了。”
薛天红苦笑了一声,说:“哎,山上的日子不好过,山下的日子更难过,到处是缉拿我的告示,我不上山来行吗?”
陈超拿不准薛天红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只好敷衍说:“对对,好,既然这样,我表示热烈的欢迎!我们山寨又添了一员巾帼女杰了,今天晚上我要好好敬你几杯。”
这顿晚饭,邬云龙吃得特别的开心,为薛天红重返山寨,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了,夜深沉了,还想和众人寒暄,在干娘但三娘的再三催促下,才去睡了。薛天红帮助收拾了碗盏后,到山雀的屋子休息去了。
进了屋,山雀变得满脸的不高兴,直埋怨薛天红不该回来,生气地说:“薛天红,你真傻,人都跑掉了,还跑回来干啥子嘛,你这不是唐僧背羊进虎口,自己上门送死吗?自从你走后,大寨主就象丢了魂似的,比死了夫人时还伤心难受,你这次回来,肯定他是再不会同意你走的了。”
薛天红也不能向山雀挑明自己回来的原因,只是含混地说:“唉,我在外面东躲西藏好几天了,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安宁,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受人欺侮呀,还不如就在山上混一辈子算了。”
山雀赶紧附和说:“对呀,这个倒是实话。山上就是比在山下要好,大寨主虽然脾气暴躁点,但心里面想的全是为了大家过好日子嘛,没有整人之心,害人之心。我就喜欢他这种品行。可他却一点也看不起我,这一点,我恨死他了。天红姐,你好好劝劝他嘛!”她又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我相信你不会与我争夺一个男人的,天红姐,对吧?!”
薛天红愣了一下,说:“山雀,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上山来不是为了同你争男人。只是想在山上混上一段时间,再到重庆去找我的男人。哎,山雀,我问你,大寨主对二寨主和三寨主好不好?”
山雀说:“当然好哟,别人都说他们三人象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好得来穿连裆裤,像亲兄弟一般。特别是大寨主,平时就不允许我们对二寨主和三寨主说三道四的,话说重了都不行。大寨主对他俩倒是真正的好,但我看他们两个就不一定了,总觉得他们心头藏着掖着啥子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你也对他俩也有啥子疑狐?”
“没有,没有,人家是寨主,我怎么敢疑狐他们呢,只是随便问问,时间不早,睡觉吧!”说罢,薛天红拉上被单睡了。
眼睛是闭上了,脑子却在翻江倒海思索着问题,为了报父仇,自己勇敢地选择了重返山寨,重新走上了一条长满荆棘,充满险恶的坎坷之路,幸好大寨主邬云龙对她未产生任何怀疑,一往情深,但心头又十分恐惧,大寨主邬云龙对她好,是想要她作压寨夫人,这一点,她是极不情愿的。她一点也看不上邬云龙,假如没有了屈黎民,她倒勉强能看上他,他毕竟是位勇敢,强悍,富有正义感的一位男子汉,而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只有先靠近大寨主邬云龙再说,这样,才有可能接触到二寨主和三寨主,才有可能顺利地报仇雪恨。这样做,要冒多大的风险呀……她想着想着背上浸出了一丝冷汗。许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薛振川,只见他披头散发,露裸着一个没有心脏的胸膛。
薛振川走到跟前,向女儿哭诉道:“我现在还在阴间受罪,还没有去投生,我的心脏被他们挖去了,塞进去了一块石头。我是个无心之人,投不了生的,闻香,我的好女儿,帮帮我吧,把心脏还我!把心脏还我!”
女儿悲切地问:“爹,你的心脏是不是被凶手莫飞和郑超挖去了?”
“不是,不是,你不要搞错了,杀我的是莫陈,还有广智和尚,先找上你屈媬爷,他应该最清楚,问他就一清二楚了。”
“屈媬爷他不会是凶手吧?他对娘可是一片真心呀!”
“你糊涂,糊涂!那去问广智和尚吧!”
“他人在啥子地方?”
“你怎么这么没用!不要一切都问我,你自己会找上的,一定记住?你是薛家的女儿。闻香,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你都不要忘了替我和你娘报仇呀!”说着飘弋而走了,但从远处还传来那句悲哀的话:“还我心脏!还我心脏!”
父亲刚走,母亲又来了,母亲的样子非常难看,好像是被大火烧焦时的样子,她指着女儿冷笑道:“闻香,你真笨,区大升明明就在万霞家,你却放走了给我报仇的机会,让他又糟害了一个女子,你不仅糊涂,还是个混蛋!草包!混蛋!”
“娘,你别骂我了,我明天就去杀了区大升。”
“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我追你爹去了,十几年了,他都不肯原谅我,说我不该上屈五爷的当,屈五爷已经受了惩罚了——孑绝、孤独比啥子都难受,这不是惩罚吗?闻香,你不要再去杀屈五爷,不要去干那些血腥的事情,找一个丈夫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再杀人了,人要向善,向善!记住,向善!”吴月珍说罢,卷起一阵阴风飞走了。
薛天红突然醒了,觉得身上冷冰冰的,一摸被子全被山雀卷去了。她拉回了被子,又听得外面山风吹得松树哗哗直响,好像大河涨洪水一般,她想起了刚才做的梦,回忆了一遍,觉得非常奇怪,看来害死父亲的人的确有广智和尚、屈宝驹。但父亲为啥子说没有莫飞和郑超呢?难道莫郑不是莫陈?难道莫陈真像郑超说的那样死了?想来想去,决定回一趟四牌坊,调查清楚莫郑二人的底细。万一杀错了人,一对不起死者,二对不起邬云龙。她再也睡不着了,一直熬到天亮,早早起了床,打开门一看,见门口站了两个人,在寒风中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薛天红奇怪地问道:“你们站岗不在山口上,却在这房子门口立着干啥子?”
“我是为你站岗呀!”一个哨兵说。
薛天红不明白地问:“为我站岗?!凭啥子要为我站岗?”
哨兵说:“这是大寨主安排的,总是怕你再逃走嘛。”
薛天红生气地骂道:“放屁!你大寨主也太不相信人了,我找他去。”
“大姐,你就别去了,大寨主昨天晚上为你站了大半夜哨,才回去休息不久。让他多睡一哈儿嘛,这段时间,他心情很不好,只有昨天晚上才开始有了笑容。”另一个哨兵劝道。
薛天红坚持说:“不行,我要找他。”
薛天红怒气冲冲地来到同心堂,冲进厅侧的一间房间,喊道:“邬云龙,你起来!”
邬云龙正睡得香甜,他在梦中正抱着薛天红亲吻,猛然间被惊醒,一听正是薛天红的声音,只穿了一条内裤便跳下了床,开了门。一看薛天红一脸悻色,问道:“天红,发生了啥子事,你这么生气?”
薛天红厉声问道:“邬云龙,你为啥子要派人监视我们?把我当成啥子人了?”
邬云龙急忙解释说:“不,天红,你别生气,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派人监视你,而是在保护你。这几天,但不晓得具体是哪一天,山下的黑狗们要上山来打我们了。他们提出的口号中有一条就是要捉拿你。还说只要你下山去投案自首了,就可以不攻打山寨了。”
薛天红冷笑着问:“那你为啥子不把我弄去邀功?!”
邬云龙说:“他几爷子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不晓得。鸟为食而亡,人为色而死。我才不上他们的当呢,几个卵毛钱,打不瞎人的眼睛,我也根本看不起钱这个东西。哎,外面风大,到里面坐坐吧!”
“把衣裳穿好再说吧!”薛天红这才注意到邬云龙只穿了一条裤儿,周身满是伤痕,但肌肉结实,大腿两旁的阴毛、命根露了一点儿出来,窘得她满脸通红,心中很不自在,连忙把眼光移开,走到门口去了。
邬云龙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不恭,转身来到床边,抓起衣裤慌乱地穿好了,而衣裳扣子却扣错了,弄得衣裳长出一块短一块,薛天红见了,忍不住高声笑了起来。
邬云龙重新扣好衣扣,说:“我又不晓得你这么早要来找我,有啥子事,请在大厅里坐下再谈吧!”
薛天红讥讽般地说:“大厅里的交椅是你们三个寨主坐的,我们女人家能坐吗?坐窳了,你们二天干事不顺利。”
邬云龙说:“这倒是,那到外面去谈吧!总合我要出去查一查岗哨,听说这几天那帮黑狗子要来围剿咱山寨,二十里外,我就安上眼子了,想去看看这些眼子守不守规矩,我。”
薛天红说:“这么远,我不跟你去。我是来告诉你,我想到四牌坊去一趟。”
邬云龙急得大声嚷了起来:“你,你疯哪,人家正在四处捉拿你,你却自己送上门去,这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不行!不行!一万个不行!”
薛天红冷笑道:“死,我不怕,只要能为我父母报仇雪恨,我死了也无所谓。”
“你无所谓,我却有所谓,年纪轻轻就想着去死,这个想法要不得,我不赞成,一百个不赞成。既要为父母报仇雪恨,就要好好活着,人都死了,拿啥子去报仇。”邬云龙严肃地说。
薛天红马上反驳说:“命是我的,死了又关你啥子事,我才不需要你赞不赞成哩。”
薛天红一句话,把邬云龙顶了回去,邬云龙噎了一阵,才说道:“你既然想去送死,我也没有资格拦你,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去,人单力薄,不好对付他们。巴山虎算是一条好汉了嘛,仇报了多少年了,还不是处处遭四牌坊屈家的暗算。这样吧,等八月十五一过,我亲自陪你去,一个围栏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也不要太自信了。八月十五是二寨主成亲的日子,就是有掉脑壳的事情也要搁下来,等他俩进了洞房之后再去办。今天是初五,只有十天的日子嘛,薛天红好妹子,你就耐心地等一等嘛!”
薛天红见邬云龙总是处处维护兄弟情义,失去了正义为重的原则性。装作很生气的样子问道:“现在走不行吗?你们弟兄友情就这么重吗?”
邬云龙坦诚地说:“当然重,我们在山上一起苦战了这么多年,甘苦与共,风雨同舟,有罪大家担,有苦大家受,团结得好像一个人似的。不然咱队伍不会有这么强大,老百姓欢迎,贪官们害怕,军警不敢来打。二天,你对他们要尊重一点,你敬别人一尺,别人会敬你一丈的,你敬别人一丈,别人把你顶在脑壳上。”
薛天红故意装着毫不在意地说:“哎!这是你们弟兄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邬云龙冲口而出道:“你可是大寨主夫……!”
“夫啥子?说呀!怎么不说下了?你不要成天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薛天红瞪圆双眼,厉声问道。
“算了,我不说你也明白。嘿嘿!”邬云龙见薛天红媚眼双瞪,哪里敢补充出来,不自然地笑了笑。
薛天红理正词严地说:“我就是不明白,告诉你,邬大寨主,我可不是回来给你当压寨夫人的,你不要肠子想烂了没有地方装屎。我早对你说了,我是有男人的人,而且还在前线冒着枪林弹雨打日本小鬼子,他的名字叫屈黎民。”
邬云龙真的弄不明白薛天红的真实意图,问道:“这,这,那你回来究竟是要干啥子?”
薛天红咬牙切齿,几乎在咆哮道:“报仇,替我父母报仇!报仇是我唯一的选择!”
邬云龙说:“仇人在哪里?难道在山上?说出来是哪一个,我替你一刀杀了他。”
薛天红说:“我要是很清楚,早把他们杀了,不用你来帮忙啦。但是,我敢肯定,我的仇人就在山上,就在我们的人当中。”
两人正在僵持之时,山雀跑来了,对薛天红极为不满地嚷嚷道:“哎,薛天红,你不是说了再不理睬大寨主了吗?怎么一大早两个人又搅上了,你可不要说一套做一套哟,大寨主心中早有了压寨夫人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邬云龙气忿地瞪了山雀一眼,说:“山雀,你不要打胡乱说,我啥子时候早有了压寨夫人了,你的脸皮硬是厚,比城墙角角转拐拐还要厚,快走吧,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山雀一点也不畏惧,说:“夫人生前就说过,她不在了,就由我来照顾你,你敢不承认这是夫人说过的话。我晓得你是嫌我长得不漂亮。有的女人结婚前,长得不漂亮,可一结了婚,娃儿一生,反而越长越漂亮,像西施似的。可有些女人没结婚前,比谁都长得漂亮,可一结了婚,娃儿一生,也成了西施,稀屎妇人的那样的西施。薛天红,你不要多心,我不是说你哈。反正这种人不少。”
“你就是说我,我也不怕,也不生气。我就是这种人,结了婚,越变越丑,皮肤又黄又黑,脸上的麻疙瘩黑疙瘩又多又大,可难看了。大寨主,你不是见过我妈妈成元秀吗?比她还长得丑,吓死你!”薛天红说完,登登登下山进屋去了。
“你……”邬云龙瞪了山雀一眼,正想发作,这时三寨主郑超走来了,他对邬云龙说:“大哥,八月十五马上就要到了,我想带几个弟兄下山去弄点好吃的好穿的好耍的东西回来,。”
邬云龙说:“今年的中秋节要好好热闹一番,一是二兄弟的结婚大喜,二是薛天红的十八岁的生日,双喜临门,要大庆大贺。”
山雀一听,气得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一脚,跑走了。
郑超问道:“野姑娘又向你发啥子难了?”
邬云龙气忿地说:“这个叉巴女又疯又野,把人忧串了,她也不想一想,别人会不会要她,王待待儿(理发匠)的挑子——一头热。这种野丫头,把人的肚子都要气爆。”
郑超笑道:“大哥,这桩小事就交给我帮你办吧,保证二天她再也不来忧倒你费了,你丢了这个缠头,就可以顺顺畅畅地和薛姑娘搞恋爱成亲了。”
邬云龙嘱咐说:“她也是一个苦命人,不要把她弄得太惨了,只要她以后不再来纠缠我就行了。”
郑超回答说:“不会的,三弟办事你放心,我只是叫她二天无脸再来见你便行。”
邬云龙特别叮嘱道:“喔,你们下山时,一定给我带几样好东西回来,全是给薛天红办的,穿的,戴的,用的,啥子好,你就买啥子,不要心疼钱。”
郑超响亮地答道:“好,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办好,让大嫂百分之百的满意。大哥,山上的事情你就操个心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郑超回到屋里和妻子卢晓芳亲热了一阵,然后带领了八个弟兄下山去了。
临走时,卢晓芳依依不舍,叫他下山后一定到她家去一趟,亲自给她父母送些钱去,好好安慰一番父母双亲,等不了多长时间一定回家去看他们,郑超满口答应了。
在郑超走后的第二天,山雀正和薛天红在溪沟边一起洗衣裳,武师关仁和快步走来了,对山雀说:“山雀,大寨主叫你去一趟。”
山雀一听大寨主叫她,心头顿时兴奋不已,急忙问道:“他在哪里?”
“对面山上鸳鸯湖边,你看那不是吗,看见没有?快些去哈!”
山雀欢快地说:“好,我马上去!”
关仁和说完话,又深情地望了一眼薛天红,见薛天红低头只顾洗衣裳,没有理睬他,他迟疑了一下,扭头快步地走了。
山雀放下手中的衣服,看了一对面山头,果然有几个人在那里比划着什么,心里顿时无比兴奋,因为那几个人中,的确又大寨主邬云龙,兴奋地说:“天红姐,你帮我清洗一下,我回来重重有赏。”说着喜滋滋地朝望郎峰顶跑去。
这峰与峰之间直线不过半华里,但要跑拢去,却要走好几里路,甚至十几里路,因为要下山,又要上山,中间还要转无数的山弯小道。山雀很快下了山,来到山脚的小溪旁,这里树多林密,杂草丛生,有几块巨石横卧在溪流旁。山雀刚走到一块巨石跟前,突然从石头背后蹿出来四个男人来。一起向山雀打招呼:“喂,山雀妹妹,往哪里去呀?”
山雀似乎认识他们,但又不大熟悉,叫不上名字,只好答应道:“上望郎峰去见大寨主!”
“哈哈哈!人还未长醒,就想发性了。人家大寨主看得上你这个黑苗子吗?算了,就嫁给我吧!”其中一个人放肆地说。
山雀回敬道:“呸!不要脸的东西,我把话告诉大寨主,不怕你们舌头断掉半截。”
另一个同伙同样狂妄,嘻嘻笑道:“为了美人,别说割舌头,就是掉脑壳也没来头呀!”
“对呀,山雀妹妹,你今天就陪陪我们耍耍嘛,我好想你哟!天天想你,时时想你!现在更想!”
“呸!流氓,看老姑婆砸死你们!”山雀非常气恼,抓起一块石头便向他们掷去,人们一让,没有砸上。
第三人露骨地说:“哟哟哟!这女子性子好烈,干起肯定别有一番风味,弟兄们,上呀!谁先按倒谁先干头下,按倒草鸡婆,打顿饱牙祭。快点!大家一起上!破瓜,破瓜,顶呱呱。”
四个人一起围了拢来,山雀惊慌地大声斥责道:“你们要干啥子?滚开!救命呀!”
“别喊呀!我们想让你安逸安逸又安逸!哈哈哈!”
“你想男人想得心里发慌,我们想女人也想得心发慌,这不是泥鳅钻蚌壳正好找上对头了嘛。不要喊,不要板,不要哭,你舒服,我们也舒服。”
四个人抓住山雀后,一拉一扯,竟把她的衣裳裤子全撕光了,不管她怎么挣扎,怒骂,把她按倒在那一块大石板上,毫无人性的残暴的将山雀轮奸了。
山雀人挣扎累了,心也垮了,泪水、汗水、血水浸透了脸眼、身子,她在石头上瘫了好一阵,找来被撕碎的衣裤穿好,坐在地上哭了一阵,又恨了一阵,再想起找那四个人拼命时,早不见他们的影子了。她爬起身来,拼命地跑上山上,来到鸳鸯湖,见邬云龙正和师爷韩其柱在谈着什么事情。山雀也不顾眼前人多,冲上去抱住邬云龙便悲哀地哭道:“大寨主,你要为我伸冤作主报仇呀!”
邬云龙猛然间见山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有好几处还挂破了伤,露出了敏感之处,一见这个情景,也不晓得出了什么问题,惊讶地问道:“啊!山雀,你这是怎么啦?出了啥子事,快说嘛!”
周二娃急忙脱下自己的衣裳给山雀披上,把山雀扶了起来,说:“山雀,快起来,有啥子事就向大寨主说清楚嘛!别哭!别哭啊!”
山雀刚站起来,猛地一下又跪了下去,大哭起来,哭了好久才止住了哭,说:“那四个遭千刀万剐的畜牲把,把我害了。呜!大寨主,你可要为我作主呀!我活不下去了啊!”
邬云龙一听就急了,大声吼道:“还有这种事,哪四个,人呢?是哪个连的?”
山雀想了半天也说不清楚,说:“我,我不认识他们呀,好,好像有一个畜生叫马松。”
邬云龙问道:“马松,马松是哪个连的 ?韩师爷!”
韩师爷回答说:“好像是一连的班长。”
邬云龙气愤填膺,一时难消,说:“一连住在一线天,离这十里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太不像话了!”他大吼一声:“走,找张太富算账去,他是怎么管教士兵的。周二娃,你把山雀带回去,交给苟三娘,千万不要再出了啥子差错了。”
邬云龙想不到队伍里竟出了这种败类,非常生气,骑上马,一挥鞭,十里路,半小时便到了。
一连连长张太富,连副孔万银见大寨主来了,急忙迎了上来,招呼道:“大寨主来了!”。
邬云龙也不客套,下马便问道:“张连长,你们连有个叫马松的班长吗?”
张太富回答说:“有,是一排一班的班长。”
邬云龙黑下脸来,说:“把他叫出来,我有事问他。”
张太富马上明白了,对邬云龙小声说:“大寨主,你说的是那件事吧,走,到房子里去,我慢慢告诉你!”
邬云龙问:“你晓得此事?为啥子要这样做?”
张太富点了点头你说:“到屋子里我全告诉你。”
邬云龙厉声喝道:“我不进去,我要连你一起处治。”
张太富并不惊慌,说:“大寨主你先别生气,走吧,我会对你说清楚的。”
邬云龙只好把马交给了手下人,和师爷韩其柱一起,跟着张太富进了一个破旧的山神庙正殿。邬云龙在一根木凳上重重的坐下了。
张太富亲自泡茶端水,递烟点火,完毕才说:“大寨主,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切都是三寨主亲自到这里来安排的,我们都没有参与,他也不让我们参与。三寨主只是说了几句话,他这样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你好。马松回来后,我们才晓得他们去做了什么,我们正商量着如何向你做汇报呢,你正好来了。”
“这是真的吗?为了我好,这是啥子意思?”邬云龙还未来得及弄懂,惊奇而又十分气愤地问,“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还是为了我好?!这话怎么讲?说不好我连他一起毙了。”
张太富说:“三寨主他说是你同意了的他才来叫的人。”
邬云龙生气了,大声嚷道:“放屁,这种奸淫女人犹如奸淫我姐妹的事情我会同意吗?”
张太富说:“哎,就是你没有同意,山雀老是忧倒你费,长期下去,薛姑娘肯嫁给你吗?”
邬云龙一下子明白了,难怪昨天三寨主郑超说有一个锦囊妙计,会让山雀知难而退的,再不会缠扰他了,难道就是这个妙计吗?按山寨的规举,凡是知道破了身子的女子是不能立为大寨主夫人的,这里指的破身,是指被本山寨的弟兄们破身,大凡是山上的女人,无论被谁破了身,就应该永远是谁的女人了,谁也别想再来争夺。美名其曰为:“兄弟之妻不可欺。”
邬云龙虽然想娶薛天红,但并不愿意采用这种强迫的卑鄙的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妹妹的惨剧,他是最恨这种人渣的,可又是自己的最好的兄弟出的主意,又不好发作了。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个郑超呀,干这种事也不同我商量一下,不能为了我而去糟害一个清白无辜的女子呀,人家还是一个十六岁多的黄花女子,万一想不通寻了短见啷个办,啷个办?三弟呀,三弟呀,你这是在用火烧烤我啊!”
张太富知道两位寨主是什么关系,只是安慰说:“不会的,派人把她盯紧一点,时间一长,她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大一点,给她找一个好一点的婆家嫁出去,把这个损失弥补了。”
师爷韩其柱却摇头说:“这件事不是你张连长说得那么简单轻巧,山雀是个啥子性格,我比你清楚,是个认了死理不回头的人物,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她能想通吗?弄不好要出大事情的,不信,等着瞧吧!女人的事处理得好是小事,处理不好就是大事,闹翻我们整个寨子的大事。”
“韩师爷说得对,这丫头的确很犟。我要赶快回去看看她,向她作检讨,韩师爷,走,赶快回去!”邬云龙说罢,大踏步走出了庙门,跃上了马背,一放马缰,喊了一声:“驾!”便策马而去了。
还未等到邬云龙赶回云龙寨,山雀已经出了事了。原来,周二娃扶着山雀往回走,见山雀的裤子全是血迹,行走困难,也打掉了羞涩之情,男女戒规,将山雀背着回家。路过鸳鸯湖瀑布时,周二娃背累了,放山雀下来歇气。山雀见了飞流的瀑布,清澈的湖水,再想想自己失去清白的痛苦,趁周二娃不注意,站起身来,紧走了几步,猛地一下跳进了湖里,企图了此一生。
周二娃吓呆了,愣了一阵,才急忙跳进水里把她救了上来,背上她一路快跑,跑回了住处。薛天红见了,惊讶地问道:“周二娃,山雀出了啥子事?”
周二娃带着哭腔,气喘吁吁地说:“天红姐,你做做好事,快帮个忙,把山雀的衣裳换了。我找大寨主去。”
薛天红急忙找出衣裳裤子来,给山雀换了,见她身上有许多的伤痕,脸上有牙痕,乳房有抓痕,下身肿大,她一下子明白了山雀遭遇了难以启齿的羞辱大事。又气又急,又摇又喊:“山雀,你醒一醒!”许久才唤醒了昏迷的山雀。
山雀见了薛天红,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薛天红愤怒大声地说:“山雀,告诉我,是谁干的?不,是谁害了你?不要哭,说嘛,我一定替你报仇,讨回公道。”
“是四个畜牲。”
“人呢?”
“跑了!”
“认识吗?”
“有一个有些面熟。我已告诉大寨主了。天红姐,我怎么碰上这种丢人的事情嘛,大寨主不会再要我了,我活在世上也没有啥子意思了,还是让我去死吧!”山雀哭闹着爬起身来又要往外跑。
薛天红抓住了她,抱在床上按倒她睡下,说:“这不是你的错,要死,应该是那四位畜牲死。等大寨主回来之后,我一定为你洗怨雪恨,杀了那四个畜生。”
山雀悲伤地哭道:“那四个人是三寨主的贴心斗把,大寨主不会杀他们的,天红姐,我不想活了!呜——”
薛天红坚定地说:“会,我一定要让大寨主杀了他们,不然我们一块儿去死。”
就在这时,邬云龙骑着马回来了,要进屋去探望山雀,薛天红挡住了他的去路,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寨主,请问,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邬云龙骂道:“简直畜生不如!等我查清了一定严肃处理。”
薛天红说:“山雀不是告诉你了吗?”
邬云龙说:“山雀的话我当然要听,不过那是一面之词,我还是要问个仔细呀,万一弄错了人,又是自己的弟兄,整拐了,不好幺台嘛,不然我来干啥子。”
薛天红说:“如果山雀是你的亲妹妹,像邬云花一样被人糟害了,你也是这种态度吗?会这样沉得住气吗?还需要三番五次的去调查吗?邬大寨主,我可是从头到脚把你看成了一个大英雄才回来的哟,如果这一点正义感你都没有了,我留在这山上又有何益,还不如早早去投奔‘朝天椒’那样的土匪。”
邬云龙被激怒了,说:“你说啥子?!我邬云龙还不如那个‘朝天椒’?好,你说吧!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才遂你的心?”
薛天红冷笑道:“杀头,砍脑壳,砰砂罐,随你的便,你是大寨主,谁敢惹你呀。全山寨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你的手里,谁敢给你作主呀?!”
邬云龙说;”杀头砍脑壳,也杀得着,砍得着,只是要和二寨主和三寨主商量一下具体处理办法。”
薛天红说:“你不是说你们三个人是穿裢裆裤的吗?好像一个人一样么,二寨主和三寨主也是一个惜香怜玉之人,不可能不为山雀之遭遇而痛心疾首,锄强扶弱的呀!”
邬云龙说:“可他们四个兄弟也跟了我好几年了,打仗勇敢,年纪也不大,是不是和山雀商量一下,打他们每个人五十大板,打一百大板,不让他们丢命……!”
这时,听得屋里板凳倒地的声音,薛天红觉得不对,急忙跑了进去,一见山雀已挂在了屋架上,便掏出短剑来,一跃而上,把绳子割断了,邬云龙接住了,放在了床上,叹道:“这姑娘儿真刚烈!”
薛天红说道:“大寨主,你看见了吧,这件事,你如果处理不好,山上的女人能不能呆下去,还是一个大问题。几百年前的李闯王还敢执行‘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妇如淫我母’的命令,难道你连一个古人都不如……!”
“好了,你别说了,你等着,我去去就来。他妈的!”邬云龙怒吼了一声,气汹汹地离开玫玫瑰园,来到同心堂,问韩其柱:“韩师爷,你是个有文化之人,这件事该怎么办?”
师爷韩其柱深知邬云龙与二寨主、三寨主之间的密切关系,不便直接表态,但他也非常仇恨这种欺男霸女、祸国殃民的行为。委婉地说道:“二寨主现在在家,你先问问他的意见如何?这些人毕竟是他们手下的干将。”
“那你去把二寨主叫来,算了,我亲自去。”邬云龙一个人急匆匆来到怀玉洞洞口。
在洞口外面听见了二寨主莫飞极不不自然的笑声:“嘿嘿,两口子嘛,脸皮厚一点有啥子来头,我是比你大十几岁,可人成熟,俗话说的好,老公老,心肠……”
女人大声呵斥的声音:“翻过来牛皮杂,翻过去杂牛皮,我听烦了,滚……!”
邬云龙知道乔银萍姑娘不愿意嫁给莫飞,再闹下去恐生祸端,便在门外喊道:“哎!莫飞二弟,出来一趟,我有事要找你。”
话声刚落地,莫飞已抱头蹿了出来,一副狼狈相,见了邬云龙,也不好意思,讪笑道:“这个俏女子真他妈的顽固,象把万年锁硬打不开。大哥,你有啥子事?”
邬云龙看见莫飞这副狼狈相,心里好笑,但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便把山雀的事情讲了一遍,无可奈何地说:“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了,一个是觅死觅活,一个是不依不饶,你说怎么办?”
莫飞态度冷漠地说:“一个黄毛丫头,让她哭几天,眼泪哭干了,自己都不会再哭了。”
邬云龙叹气道:“可薛天红不依呀,非要处治歹徒,不处治,她就要走了,再次下山去。她的脾气比乔银屏还暴烈几十倍咧?你说我该听哪个的?”
莫飞毫不犹豫地说:“那就把她们都杀了嘛,不留后患。”
邬云龙却听成把四个歹徒都杀了,有些于心不忍地说:“为了一个女子一下子杀掉四个弟兄,这不大好吧!别人会怎么看待我?再说,那几个人都是跟你和三弟上山来的,你舍得,三弟舍得吗?”
莫飞突然想起屈贵祖和三弟的反复交代来,一定要留住薛天红,不能让她再次跑了。只得随着邬云龙的话意改变了态度,说:“杀四个烂仗,换来一个绝色女子有啥子不好,有啥子舍不得。如果乔银屏要我杀十个人她可以同意的话,我敢去杀二十个,多一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大哥,别疑迟了,动手晚了歹徒一跑,你就杀不了人了,也留不住薛姑娘了,这不是鸡飞蛋打了吗?”
邬云龙想了一下,也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来到玫玫瑰园,对周二娃说:“二娃,传我的命令,叫一连张连长把那四个恶棍押来云龙寨,我要重重地奖赏他们。听懂没得?”
“听懂了!”周二娃知道邬云龙说的重赏是什么意思,不敢怠慢,骑着马一股风跑去了。
在开晚饭之前,同心堂大门口站满了人,邬云龙全副武装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我今天召集众位兄弟开个会,开个奖赏会。我们队伍里,有四位兄弟表现得非常出色,勇敢无畏,团结一心,激情满怀,他们是一连的马松,杨昌水,胡三百,彭立秋,请你们四位上台领奖。”
四个人互相张望了一阵,亦喜亦忧地走上了台阶。
邬云龙说:“我今天奖励你们一点啥子呢?你们自己说!”
“每人三块大洋!这是三寨……”四个人一起说。
“不,大洋不值钱,我要再奖励你们一人一颗金豆子。”邬云龙说完,迅速掏出双枪。
四个人一见,吓昏了,忙喊道:“大寨主,冤枉呀,说了不枪毙我们的呀!二天……”
“这种败类不枪毙,我们二天在四面山还能呆得下去吗?” 邬云龙说罢,砰砰砰砰!四声抢响,四个人一个挨一个倒了下去。
他在台上来回走了几步,又对众人说:“如果山寨再发生这类事情,也是一样的,通通枪毙,一个不剩,敢有再犯者,他们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记住没有?”
众人齐声回答道:“记住了!”
薛天红没有去开会,却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心想,这个邬云龙还真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这一点倒令人钦佩,值得信赖,自己报仇雪恨的机会又多了几分把握。
晚上,邬云龙又来了,对薛天红说:“天红,我把这些败类都处理了,你总该满意了嘛,这下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你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人,见过世面,八月十五二寨主结婚的事情就交给你去操办了。反正要有气派,四牌坊的结婚典礼是咋个办的,我们就咋个办,让乔姑娘提不出半点意见来。”
“好吧!我答应你!”薛天红为了彻底摸清莫飞和郑超的真实情况,便愉快地答应了。并在山寨中挑选了几个精明强干的妇女作帮手,积极作起准备工作来了。
到了八月十五那一天,全山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可在子夜之后,却发生了一场血光之灾。
这场血光之灾牵涉到几条人命,以此也改变了山上原有的格局。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