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号舷梯通道之外,数辆大巴停靠在码头。胸别国徽的几名工作人员在当地军人的陪同下,正组织中方游客有序撤离。
在鱼贯而出的人流中,影只孤单的道仙猫显得落落寡欢。
广播里重复着同样的话:请持有中国护照的游客带好随身物品,在工作人员安排下,保持距离有序下船,其他国籍游客暂时禁止出舱……
作为第一批正式撤离的游客,在恐惧的囚禁中苦捱了数十天后,终于能踏上大地,并接到工作人员递来的防护用品时,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以及难以言表的感激,让许多人热泪奔涌。
“Why?” 一个洋人隔窗向外望去,目露妒意着说:“Oh ,Chinese Power! China efficiency!”(中国力量,中国效率)
一个俄国船员远远看着自语道:“Эта страна - бодрствующий дракон”(这个国家,是一只醒来的巨龙)
码头一侧,远远观瞧的一名负责人始终默不作声,凝视良久后,他自语道:“この民族に勝つことはもうない”(这个民族已经难以战胜)
2
刚刚醒来的老胡侧头向旁边寻找,他看到冷虎正在旁边与儿子小声通电话。
“小姨和小姨夫都不出门。一起打扫房间,洗衣服、做饭,还一起打游戏,他俩已经不打仗了。 小姨夫还说羡慕你呢。”
“羡慕我?羡慕什么?”
“说你有孩子,他没有啊。所以,小姨说要给他生个宝宝。”
“是哈,是!我幸福,我有儿子哩。”
“对啊,他们说有孩子的人,都会感到自己很牛和幸福。你也这样么?”
“我?我,是这样!”
“那爷爷也是的吧。”
听到儿子这句话,冷虎心里一缩,他沉吟一下说“你妈也因为有你而骄傲,所以父母都一样,只是他们嘴上不说。”
“我跟妈妈通电话了,可她只跟我语言对话,不通视频。说那里有护士阿姨出事了,不过她自己还没事,让我放心。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儿子,”他想一想说,“爸爸马上就会去接你,等疫情过去,一定带你健身。我保证!”
“这回可不能反悔噢。”
“爸爸不反悔。”
冷虎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妻子染病的消息告诉儿子。
回头看到老胡已经醒了,冷虎走过去看一看他说,“脑震荡,淤血全抽出来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大夫说接下去就是继续观察和静养。饭在桌上,我给你打好了。你安心养着,我抽空再过来。”
“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大伙工作。”老胡面现愧疚。
“没问题,我年轻,你的活我一个人包了,放心!”
“挺累的吧。”
“还好。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
“嗯,入冬以来最大一场雪。看,外面还是飞飞扬扬的。”
“那扫雪任务量可大。”
“没关系。上边通知了,先把主干道搞出来就好,次要道路可以慢慢干,毕竟行人车辆都不多。”
“大伙还都在家憋着呗?像笼中小鸟儿,也都不容易。”
“是,那也是另一种奉献。公众意识,家国天下。”
“啥意思?”
冷虎并没解释它的含义,想了想,他目光移向窗外那漫天的大雪,像是自语又似对老胡说。
“这场全民参与的战争,丢失了很多生命,却也拣回了很多宝贵的东西。”
他走出医院大门,拎起竖在一旁的那把大扫帚,毅然走进铺开盖地大雪中的马路。
3
“还挺冷。”
双手急搓,一脚迈进镇卫生所的田警官,进门时夹带着一股寒风。
他看一看从记录单上抬起头的美短书记,侧身向后一指说,“这是我们所长。”
“所长好。”
“分发差不多了?”
“11万付口罩,500个护目镜,还有100个测温枪。除了留在镇上的,县医院和防疫指挥部拉走了绝大部分。另有一小部分,我想给镇上交通和水电气,那些民生保障的部门分一下。墙角那些是给咱村留的,你回去让你爸和村主任给村上每户分五个。对了,你们派出所拿到了吧。”
“每个干警分了10个。”
“没有更多了,先应一下急吧。”美短面露愧疚。
“这已经很好了,总比没有强。只是,”田警官沉吟说“你接下去怎么办?”
“啥?哦?”他看了看那个所长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向他们点一点头,“你们是来抓我的。”
所长迈步上来,想了想说,“有人报案了,我们得处理。”
美短将记录本合上从桌上向田警官一推说,这个你帮我保管好。说完,将两只手腕伸给了对方。
所长叹出一口气,缓缓将他手按下去说,“这事我们还没调查呢,这调查和批捕得有个过程。”
“是啊,没凭没据的,我们也不能轻易抓人。”
“梁总他俩口子都看到我了。”美短苦笑说,“早晚的事。”
“他们看到了?”所长攒眉缓缓说,“也不能听一家之言,至少,公安人员当时不在场,这事,我们慢慢查吧。如果,你需要我们再做点什么,随时通知小田,让他再——”
正说到这儿,美短书记手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他看了下来电,心里顿时又向下一沉。
“你可是惹乱子啦!”刘干事劈头就说,“有人给你告到纪检部门了。调查组马上要进行调查,你是怎么搞的!”
“随便吧。”美短说。
“你辜负了领导的信任,辜负了组织对你的培养。你让我怎么给上面交代,怎么向纪检部门替你解释?你做事不带点脑子么?你不是挺本份的人么?在那里学了些什么歪风邪气,干起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来了。你是不是喝了?……”
对这种连珠炮似的质问,他以前经历过几次。由开始时难过伤心,到后来安然接受,直至能在麻木中自我调剂。但眼下听起来,让他感到十分厌烦。他转过去说,“爱咋地咋地吧。世界那么大,我也得去看看!”
走廊里的嘈杂,显然让刘干事听不大清,问他在说啥,他说,“我准备好辞职了,人生挺短,总得干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四周依然很吵,电话另一头仍没听清,让他重复一下,刘干事说:“你这样不自寻死路么,至少得背个处分。”
他擦去流下来的冻鼻涕,对着手机大声说:“随便吧,去他狗日的处分!”
然后,挂掉了电话。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