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本不想接受什么债务,但所有的债务全因大嫂结婚而起,况且我的婚事还会在将来发生,全凭父母的能力,是无法再为我建房、娶妻、还债的。迫于无奈,大嫂接受了七十五元的债务。其时,家里还有一套牛具,分家时已经商量好的,归属权在父母,大嫂可以免费使用。对于这件事,大嫂什么话都没说,毕竟两间瓦房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分家后,和我们有往来的人家的红白喜事大哥家也要随份子的。大哥爱面子,不论对方事多事少,只要对方有事,大哥都想去随个份子。
大嫂不乐意,大嫂说像你这样随份子,咱家还怎样过下去?欠人家的外债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该随的份子咱随,不该随的份子咱不随。他来咱家几回咱也去他家几会,这叫礼尚往来,你说对不对?
大哥无法,只得按照大嫂的意思照办。毕竟刚分家不久,一切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大哥有两个爱好,一个抽烟,一个喝酒。大哥结婚的时候已经抽烟喝酒十几年了。大哥没上过什么学,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辍学了,成了家里的一个小劳动力了。干农活休息的间歇,大哥学会了抽烟喝酒。
结婚后,大嫂把家里的烟酒全部找出来交给大哥说道:“抽烟喝酒既花钱又伤身体。家里的这些烟酒你抽完喝完就要戒烟戒酒的。”
大哥不同意,大哥说抽烟可以解乏,喝酒可以下饭。大嫂恼了,说道:“你干活?我就没有干活?村里那么多不喝酒不抽烟的人,哪一个不是活得好好的?俗话说‘三年不抽烟省个大老犍’。过几年咱也买一套牛具,自己用着方便。”
分家后,大哥一家和我家共用一套牛具确实有诸多的不便。特别是到了抢种抢收的时节,早半天晚半天的结局完全不同。
有一年麦收时节,大哥家和我家都摊了麦场子,都计划着在这一天碾一场麦子。谁知道原本晴朗朗的天空慢慢地堆起了乌云。我们两家都有些着急了,都希望先碾自家的麦子。一番讨论之后,大哥牵着牛赶麦场去了。结果可想而知,我家的麦子淋了雨。事后,母亲叨唠了好一阵子,母亲说眼看着雨要来了,碾不了了可以先堆起来,天晴再碾也不迟。大嫂听见这些话,心里也着实不舒服了一段时间。
大嫂说得在理,省下钱可以买牛具,大哥一时无话可说,只得口头答应:“行。”
大哥家里那一点烟酒没几天便被大哥消灭殆尽。大哥烟瘾上来,偷偷跑到小卖部买包烟藏在厕所里抽,大嫂闻到大哥身上的烟味,留着心眼不动声色地侦查。大哥自以为做得巧密,正满心欢喜地藏在厕所里吞云吐雾时被大嫂抓个正着。
大嫂二话不说,抓了大哥的烟扔到粪池里,又揪着大哥的耳朵说道:“你以为躲在厕所里抽烟我就不知道了?看你还抽不抽?”大哥不敢犟嘴,只是告饶,毕竟自己答应过要戒烟戒酒的。
大嫂仍然不依不饶,在家里大闹了一天一夜。大哥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言语一句。父母和左邻右舍都来替大哥求情——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你再抽烟喝酒我就和你离婚!”大嫂给大哥下了最后通牒。大哥的这两个爱好就这么没了。大哥还有一个更严重的缺点也是大嫂纠正过来的。
大哥虽然十一二岁便做了一个劳动力,但每个人都知道大哥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劳动者。父母做好了早饭喊大哥起床吃饭,大哥总是磨磨唧唧赖在床上不想动弹。下到地里,大哥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干不了一个小时就要找个借口到庄稼里拉个大小便,或是借机抽颗烟聊会儿天。不到收工的时间,大哥又早早地吵嚷着要回家。
父母对大哥的这个缺点恨之入骨。母亲说天天数落你,我们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你怎么就不长一点记性?将来你娶了媳妇,看你怎么养活自己的一家子。
结婚后,大哥仍然我行我素,大嫂可不吃大哥那一套。大嫂勤快,天不亮就要起床拾掇早饭,大哥还想赖床,大嫂上去揭了被子,拿根细木棍照着大哥的屁股便打。大嫂下手的那个狠呀,一棍子下去就是一条红印。大嫂说我一个女人家都知道起床干活,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偷懒吗?到了地里,大嫂又给大哥下了命令:“‘懒驴子懒马屎尿多’,干半天活只能解一次大小便!”到了收工的时间,大哥看大嫂还在满头大汗地干活,大哥也不敢再说“收工”二字了。
经过一番一番的折腾,大哥彻底地服了大嫂,对大嫂那是唯命是从了。再一个,习惯成自然,经过几年的锻炼,大哥也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勤快人了。
到了八十年代,农村里逐渐有了农民工这一行当,那时候农民工一天的工钱最多三五块。大嫂说三五块也是钱,只要小车不倒,天天积攒,一年下来也有一两千的。大嫂给大哥准备了铺盖,让大哥外出务工去了。大哥成了我们当地第一批农民工。
大嫂对大哥的改造颇有成效,大哥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村里好多人家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时候,大哥家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了。八十年代末,大哥家又盖起了楼房,是那种下面平房上面加个民房的老式楼房。那种楼房虽然丑且漏雨,但也是全村的第一座楼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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